《春风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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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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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朦朦胧胧的欲睡过去,不忘吩咐道:「待会儿陈侍卫回来,让他过来。」「是。」楼清羽此时化妆的侍卫姓陈,是陈竟将军的一远房子侄。禁卫军大多本是皇上信赖的皇亲国戚的家族子弟,都是亲信,不仅好伪装,也不惹人生疑。
迦罗炎夜本想打个盹,谁知醒来已是半夜了。王宫侍道「陈侍卫」正在守值,迦罗炎夜点点头,用过晚膳,服了药,便自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起得早,他睁开眼,见原本应该服侍的王宫侍换了楼清羽,正手捧衣物在旁等候着他。
「怎么是你?」神秘日谁楼清羽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迦罗炎夜起了身,楼清羽便抖开手里的衣物,一件一件为他穿上。
狩典的服侍繁复复杂,重重迭迭,足有六件之多。除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正装,还有一件薄软的冰蝉丝甲较为特殊。
这件丝甲楼清羽初见时不知为何用,足愣了一刻钟,才研究出它的用途来。这是迦罗炎夜命沈秀清用津国进贡的天蝉冰丝耗费半个月赶制成的,正是为了保护腹中的胎儿,同时,也是为了束缚它。
楼清羽来为他穿衣,也是为了亲自帮他穿上这件丝甲。
这东西做得有些像前世的孕妇内衣,能够减轻腰腹的压力,但如果不是还能束缚凸起的肚子,楼清羽会更喜欢这项发明。
将丝甲套在里衣之外,用力收紧。迦罗炎夜咬着牙,拧着英眉道:「再紧点!」楼清羽轻声道:「孩子会受不了的。」「再紧点!」楼清羽抿了抿唇,再次收紧丝甲的绳带。
迦罗炎夜扶着床柱,手指几乎抠进檀木里。他深吸口气,努力放松自己,吸了吸肚腹。
腹中的胎儿开始感到不舒服,在狭小的空间里蠕动着自己的身躯。迦罗炎夜腾出一只手,在腹上缓缓安抚。
坚持!再坚持一下!
终于结束「酷刑」的时候,迦罗炎夜和楼清羽都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七个月的肚子生生变成了四个月大小,再穿上外面的衣物后便看不出什么特别,顶多让有心人觉得皇上过了一个冬季,有些发胖了。
「炎夜,千万小心,不要逞强伤了自己。」楼清羽望着迦罗炎夜,神色微忧。
「知道了。」迦罗炎夜低头看了看肚子,试着走动了两步,觉得还能忍受,便接过他递过来的马鞭等物,站直身躯,向殿外走去。
狮子骢已经备好。这匹像主人一般高贵的、独一无二的千里马,此时早已跃跃欲试,硕大的蹄子在地上难耐的刨着。
迦罗炎夜深吸口气,拍了拍牠的脖子,提气跃了上去。
带领众人来到猎场,群臣早已恭候着了。
迦罗炎夜望着风中猎猎的皇旗,扬声道:「大齐国的勇士们,让朕看看你们继承先祖的,矫健而熟练的身手吧!走─」大齐国一年一度,最隆重也最受期待的春猎,在皇上激励的豪语和抽落的马鞭下,开始了。
开弓第一箭必须是皇帝亲射,早在林子内的侍卫们赶了一只高大矫健的白鹿奔了出来。迦罗炎夜箭法天下无双,当年他和楼清羽就是相识在一箭之下。此刻他张开金翎弓,搭箭在手,缓缓张开双臂。
猎场瞬间静寂。
「嗡─」一声箭鸣,如狂风闪电,人的视力目不所及。
金色的箭翎直插飞奔的白鹿脖颈,鲜血喷薄而出,立即倒地毙命。
众人狂呼。迦罗炎夜大笑一声,扬声道:「今日猎杀最多者,食邑千户,晋升一品!」所有武将无不欢呼,马蹄的轰鸣响起,数百匹骏马纷纷闯入茂林,男人血液深处的烈性都沸腾起来。
猎杀,是男人的本质!
往年这个时候,迦罗炎夜必定一马当先,不过今年,却微微敛住缰绳。
楼清羽作为侍卫,纵马跟在后面,小心地注意着他的周身安全。他见迦罗炎夜腰背挺得笔直,手中的缰绳却比往日握得更紧,心口一直提着。
迦罗炎夜刚才张弓的时候,便觉腹中有些不舒服,却强忍着。他曾听闻民间有妇人不过弯腰拾物,或抬臂取东西便落胎的,因而也是提心吊胆。
好在众臣也知皇上大病初愈,也无人敢上来怂恿皇上猎射。迦罗炎夜便带着侍卫慢慢在茂林中奔驰,并不冒进强行。可狮子骢却好似比往日兴奋,一直躁动不安,喷着响鼻,几次差点脱离了他的控制。
迦罗炎夜暗暗皱眉,不时地收放着缰绳。忽然一只火狐从眼前窜过,狮子骢兴奋地加速,迦罗炎夜想到自己既然上马参加了狩猎,不好除了开猎的雄鹿再一无所获,便张弓搭箭,打算射下来。
他双腿夹着马鞍,稳稳操控着狮子骢,谁想狮子骢竟突然暴乱起来,撒开四蹄奔了出去。
迦罗炎夜大惊,连忙抓紧缰绳,弓下身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侍卫都没有察觉异样,见皇上突然加速,以为皇上猎兴大起。只有楼清羽一人觉得不对,急速追了上去。
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迦罗炎夜吃力地在颠簸的马背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狮子骢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驹,不仅速度可与闪电媲美,也比寻常的马更聪明。当年迦罗炎夜收服牠费了很大力气,整整被牠带着飞驰了三天三夜。
狮子骢虽然性子暴烈,可一旦认主,便忠心耿耿,十分听话。但今天一切手段都失效了,牠驮着迦罗炎夜如一头猛兽奔进深谷之中,越行越远。
迦罗炎夜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却仍十分镇定。这个时候他不能紧张,因为马背上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腹中的胎儿。
迦罗炎夜自然察觉出爱驹的异常,发现牠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失控的马儿早晚会将他甩下马背,就算不会,他现在的身子也禁不起再长久的奔波。
是继续坚持还是放手一搏?
他没有多久的考虑时间了。
凤鸣谷是迦罗炎夜最喜爱的猎场,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呼吸之间,都能判断出风的流向。迦罗炎夜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咬了咬牙,眼见狮子骢向那条山涧奔去。
山涧地处较窄,有一处转弯的峡谷,谷边是一条深河。
进了峡谷便是最好的伏击之地。而无论狮子骢怎样暴动失性,在刚入转弯和遇水的时候都会略略减速,那,是迦罗炎夜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迦罗炎夜纵横沙场多年,也从没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恐惧。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赌博!
提气将所有内息都护在腹部,在狮子骢转弯的一刹那,他身子陡降,双手毅然松开马缰。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水花四溅中,迦罗炎夜以能掌控的最安全的角度,当机立断,松开双手,滑向迅速后移的水面楼清羽在后面紧追不舍,但狮子骢的速度不是寻常马匹所能比,不过片刻工夫,便被远远甩了下来,迦罗炎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凤鸣谷十分辽阔广大,当他好不容易追到山涧的转弯处时,迦罗炎夜已落马有一段时间。
「炎夜!」楼清羽老远便看到河岸边那明黄色的身影,不由大惊,种种最坏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迦罗炎夜从马背直落水里,水的阻力救了他。他功夫高强,又选了最有力的角度落马,并没受什么外伤,只是巨大的冲击和河水的冰冷让他几乎淹溺其中。身上衣服重重,腹部又束着丝甲,他连呛好几口水才挣出水面,吃力的向岸边挣扎。
楼清羽跳下马背扑入水中,将他捞了上来,搂在怀里。
「炎夜,你怎么样?!」迦罗炎夜吃力地睁开眼,捧着腹部不语。楼清羽飞快地扒他外面的湿衣,扯开丝甲,急切得手指发抖。
好不容易松开束缚,迦罗炎夜喘了口气,低声道:「药!」腹内胎儿躁动不安,他随身携带着沈秀清特制的保胎药,楼清羽掏了出来,喂他服了一大把,这才觉腹中温暖,似缓了过来。
「冷……」楼清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裹在他身上。
迦罗炎夜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松下口气,勉力道:「狮子骢被人做了手脚,命人追查……」「知道了,侍卫们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一下。」正说着话,忽然一阵疾风闪来,楼清羽脸色一变,搂着迦罗炎夜就地翻滚,落到草丛之间。
有刺客!
这个念头同时在二人脑中闪现。只见半山峡谷上,铁制箭头在阳光下烁烁反光。
他们地处平地,除了河岸旁高密的草丛无处可躲。迦罗炎夜衣衫尽湿,又身怀六甲,反应明显迟钝;楼清羽右手持剑,左臂用力,拽着他连番翻滚,跌跌撞撞地避到一矮石后面。
那刺客箭如雨落,在矮石周围落下。楼清羽扯过刚才为迦罗炎夜脱下的软甲,罩在他身上,持剑挡住攻击,心里却是大急。
如此不着天不着地,难道让他们躲到河里去?
他抽出箭弓,回射了两箭,只是那刺客距离极远,弓箭石力远胜于他,奈何不得。
楼清羽正思虑逃脱之法,却见数条黑影从密林窜出,向山谷刺客奔去。
「那是朕的暗卫。该死!这么久才来!」迦罗炎夜低低咒骂,无力地靠在大石上,隐觉腹部坠痛。他心下大急,惶遽莫名,耳闻禁军护卫的马蹄声追随而来,忽然眼前一黑,再坚持不住,倒在楼清羽怀里。
迦罗炎夜这次落马,滋事体大,不仅涉及到护卫不周的问题,还有刺客。幸好众禁军侍卫随后赶来,不然还不知会有何变故。
迦罗炎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行宫。身上还十分高热,因为有孕,沈秀清不敢给他下重药,只能服些发汗的汤药。
还是楼清羽灵机一动,想到酒精降温的办法,让人端来了高浓度的烈酒,一遍一遍给他擦身,这才未曾伤及胎儿,人也很快清醒。
不过即使如此,也已过了两天两夜。
迦罗炎夜一醒,便发觉周围气氛紧张,殿外似有大批护卫守护。
「水……咳咳……」王宫侍连忙端来清水,扶他喝下。
迦罗炎夜昏沉地躺在龙榻上,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胳膊重得都抬不起来。他将手按到腹上,觉得隐隐发痛,想起昏迷前的事,心下忧虑。
沈秀清听说皇上已醒,急匆匆进来,迦罗炎夜第一句话问道:「孩子怎么样?」沈秀清为他诊脉,蹙眉道:「陛下动了胎气,胎息不稳,需仔细调养,不然……怕有早产之忧。」迦罗炎夜心下一紧。他不会忘记在苍州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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