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法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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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法师(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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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另一个规则下的世界,他想起费迩卡的话,然后决定不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反正他也想不通。
雷北克虫在历史中的记载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越发稀少,据说它们在地底时以两到三只雌性与一只雄性为一组,它们既是夫妻,也是兄妹。幼年期时它们是流着绿体液的虫体,直到地面上深重的负面气流将它们唤醒,接受进化。它们会产下幼卵,然后爬上地面,在三到七天内完成到哺乳动物的进化,之后存活下的只有雌性,雄性会被作为进化的能量源被雌性吃掉。
那两到三只雌性已足以成为整个世界的祸端,它们是妖艳和残忍的结合体,是没有感情又嗜杀的虫子。传说中那是因为它们的欲望永不可能被满足—;—;它们至死渴望一只雄性雷北克虫,可是它却早已在进化时,被自己以本能撕成了碎片,吞咽下肚。
听上去是个很有太古野蛮风格的悲剧故事,而实际上在更早时,雄性雷北克虫是被允许成年的,虽然会有一场死斗,但互有胜负,而不是之后一边倒的情况。虽然自然残酷的进化也让它们坚决地与妻子们分道扬镳。
在这片大陆,它们正处于雄性群居的时期,这一群大约有二十几个,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岁,最大的,看上去也是领头的,约有人类的二十五六岁。
它的一头黑发长长披到腰下,浅亚麻色布料宽大而随便地束在略显纤瘦的身体上,和其它虫子不同的,它的眼中有着浅淡理智的色彩,智商看上去比它的同伴高些。
“我们一致同意你的提议。”它说,看上去是代表,“现在往哪里走?”它摆出一副立刻就要上路的架式,它的同伴们同样迫不及待地整装待发。
“你们不需要收拾一些东西吗?”弗克尔斯问,这么一批人迁移应该有不少东西要带吧。
“这大陆就是我们的家,物质随取随用。”领头的雷北克虫说。那绝美的容貌和婴儿般纯真的表情,让弗克尔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的意思是指它们习惯用抢的。
“你的名字?”它问,好奇地看着费迩卡手腕上红色的咒符,那东西现在像是被刺上去的一样,完全渗入了他的身体。
“凯洛斯·;圣凯提卡兰。”费迩卡说,确切地说这是祭品的名字。
“哦……”虫子呆了一会儿,小声咕哝了两句—;—;大约在默背名字—;—;终于得出结论。“好长……我就叫你小凯吧。”它说。
“随便你。”费迩卡说。弗克尔斯为这可爱的称呼忍俊不禁,不过不久之后他就知道这群虫子的思想简单到什么程度,它们的名字简洁到甚至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比如它们有人叫天空、树叶、绿衍(温塔大陆的一种常青树)、鸟、伏鱼……
所有随便可以拉上来的虫子啊,动物啊,植物啊都被潦草地拉来做这群美人的姓名,他知道这族群还有大量重名,但至少同一个群落里为了方便不用同样的名字。
同时在这里,他也第一次极为清楚地感觉到,什么叫“造物规则”。
以前相处之物多是人类,同类的规则不偏不倚,相似却不相同。可是这群人,他一眼望去,从没见过一个种族有如此绝对的,让人除了惊叹再也找不到词语的美丽血孔。那种完美与精致是如此统一与绝对,清楚地写着“神就是这么规定”的牌子,却毫无气质可言。
以及它们的杀戮。
弗克尔斯这次确实是以亲身体验的方式,了解了那些被镶在狂战士皮甲上,所谓“杀戮之虫”的本事。
事情是这样的,刚上路没多久他们就碰上了一只地蝰—;—;它的名字和生态是后来被费迩卡用冷嘲热讽的语气告知的。那种在土地里盘踞的东西蓦地从地底窜出,像一条突然昂起的巨龙,把一只雷北克虫高高卷起,在那巨大的身躯中它纤细得像根火柴棒。
他还还没来得及惊讶,地面像有棵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般,无数道两人合抱粗的巨大长蛇破土而出,盘根错节,却灵活地扭曲以抓住上面的生物,不知从何处还会突然冒出一颗蛇一样的头来,喷吐着暗绿色的毒气!
这是一种生活在地表浅层,并在那里生长壮大的生物—;—;也就是说这些蛇身其实属于同一只,它能够感应地面上的声音来袭击猎物,这么一大群人可算让它来了一顿大餐。
不幸的是,它碰到了一群雷北克虫。
那会儿弗克尔斯一个没站稳,重重跌在一堆土块中,那东西力气大得出奇,也许还包括刀枪不入,他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男人,把他压在下面,以防他被落下的土块击伤,一边用力诅咒这布满太古变态魔物的大陆。
这时,他看到了所谓杀戮之虫的杀戮方式。
他最先看到的是那只被高高卷到天空的雷北克虫,地蝰收紧有力的躯体想勒死它,在巨大的身体下它纤细得几乎看不见,可是弗克尔斯看见了,也许是他因为练剑而造就了一双有着优秀动态视力的眼睛,他看到虫子纤细的手毫不犹豫地掀起一片地蝰坚硬的鳞甲,然后像把钢刃般,插进下面柔软血肉的内部!
接着那高高昂起的身体静止了一秒,从卷起虫子的地方瘫软下来!虫子利落地从高空跳起来,在蓝紫天空中,它的身影像只白色的风筝。
它弄断了它的脊髓!弗克尔斯想,视线的一角,他已经看到了它们的杀戮方式—;—;又一只雷北克虫利落地把手伸进巨蛇的身体里,当它再把沾满血红的手臂抽出来后,被废了行动力的身躯已经瘫痪。
它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一群沉默地干着娴熟工作的工匠,弗克尔斯听到费迩卡在大叫—;—;过大的轰鸣声让他必须大喊,“拨你的剑,弗克尔斯!”
上面庞大的蛇身压了下来,一片黑暗遮住了视野,转眼已到眼前!“剑尖向上,划弧!”
弗克尔斯迅速照做,他并不明白费迩卡的用意,纯粹是剑士的条件反射,因为觉得危在旦夕而必须做点什么,也因为,说话的是费迩卡,他的意识里只有听从。
一道微弱的弧光悄悄地在头顶亮起,像朝霞羞涩的薄纱,微弱地划过。
“散开!”费迩卡叫道。
弗克尔斯一时没听明白,实际上那是个隶属于古语言的单词,只因在这个空间他才听得懂意思。
光弧突然分开了。像被微风分开的水光,鳞鳞散开,变成无数细小的光丝,组成无数小小的菱形,像宫廷宴会华丽的水晶吊灯。
紧接着,头顶的巨大蛇身哗的一声散开,像突然落下的阵雨般。
弗克尔斯怔在那里,头上确实像下了场小小的雨,他听到无数细碎的东西呼呼啦啪地从他们身边落下,落入犹在飞扬的尘上上;头顶飞扬的土块终于慢慢散去,视线中,他看到那蛇身已经消失了一半,另外的部分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分解—;—;一粒粒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菱形肉块掉了下来,没有鲜血,像最和平的分解,转眼间,像条龙一样长的蛇身已经被分解殆尽,并迅速蔓延到另一只交叉的身躯上!
他怔在那里,看着那只庞然大物慢慢变成一地小小的菱形碎肉。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雷北克虫像是感应到了危险迅速后退,只要不沾到蛇身它们就不会有危险,因为力量只能通过实体传导。
烟尘已经散去,弗克尔斯第一次发现这东西究竟有多大—;—;触目所及之处全是翻起的土块,盘根错节的巨大身躯织成了一张不规则的网,但现在一切已被分解,前面的土地突然塌了一大片,远远的几乎看不见尽头,他意识到它实际上还有一大部分在土地里。
是他干的?
费迩卡嘲讽的声线传来,“如果你已经从你伟大的功绩中回过神来,骑士大人,可否赏脸从我身上离开呢?”
弗克尔斯一怔,注意到自己还压在费迩卡身上,连忙站起来。后者站起身,拍拍尘土。
“这把剑……”弗克尔斯说,“刚才它……”
“杀死了一只地蝰,这件事就让你那么不可接受吗,弗克尔斯。”费迩卡说,“不过我得承认,你用得比想象中好一点。还有,你最好小心点儿,它们看你的目光火热呢!”他嘲笑道。一群漂亮的雷北克虫眼睛发亮地盯着这个意外厉害的人类,被它们用这种目光看绝不令人愉快。
细鱼—;—;这是那位雄性首领的名字,是某种生活在滚水中速度极快的鱼类,比较讽刺的是,很多年后常被作为女性的名字,拥有了纤细灵巧之意—;—;走过来,可它并没有冲弗克尔斯走过去,而是站到了费迩卡面前。
“你不太对。”它说。费迩卡扬眉,细鱼继续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不只是你。”它疑惑地看着他。
“只是和束缚之名有些不同罢了。”费迩卡说,“比起这个,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看上去年龄不一?”他问,突然扯到不相关的问题,但眼中的兴趣却又不像假的。
“因为进化时的那场战斗。”细鱼说,“身体被‘那东西’吃得多,年龄自然会小一些。”它说,连妻子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为什么你看上去年龄最大?”费迩卡问。
细鱼眯起红色的眼睛,“因为我把她们二个都吃了。”它说,眼中闪耀着与生俱来的恨意。
弗克尔斯目送它离去,造物的规则注定它们有着只存于传说的绝世容颜,注定它们虽然夫妻却必定反目,憎恶终身,他想,为什么要如此规定?
“它刚才说你不是你,什么意思?”他问。费迩卡没说话,雷北克虫确实是对力量直觉极强的生物,但还好好奇心不强。
他并不准备向弗克尔斯解释,他不觉得他会明白,他也不需要他明白。
“你只要别弄丢你的剑就行了,弗克尔斯,”他讥诮地说,“我可没空闲到向一个剑士的脑袋去解释魔法原理。”
弗克尔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嘲讽,他握了握他的剑,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今天晚上……”他说,费连卡摆摆手,“是的,今天晚上继续上课。”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带学徒,想不到在这么个地方,居然多出个剑士徒弟来,诡异的是自己竟然在教他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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