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很好。”程雪的肩头颤动了几下,然后继续朝门口走去,越走越快。
之后的日子,我依旧奔波于海风的家和学校这两点之间,在我的努力下,海风笑的时候比以前多了好多,偶尔也会愿意被我扶着出去外面走走了——只是我看的出,海风的心结还是难解,有时候她脸上露出来的哀伤表情,总是一次一次敲碎了我的心。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总喜欢雪中送冰、火上浇油——有一天我照常去海风家看她,却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在我心生奇怪时,方凝远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海风的角膜炎,又复发了……
心急火燎地赶到海风所在的医院,推开海风的病房门的时候,我首先看到的,是她眼圈通红的母亲和一脸愁容的父亲,之后,就是满脸悲伤的方凝远了,反到是躺在病床上的海风,脸上的神情颇为平静。
我轻轻走到海风的病床前,强捺下将可怜的海风拥入怀里的冲动,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一阵心酸,忍不住几乎掉下泪来。
“是破浪吗?”
海风的声音有点颤抖,无神的双眼四下搜寻着,我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是我,海风……”
“爸,妈,还有凝远哥哥,你们让我和他单独呆会好吗?我有话要和他说。”海风的声音坚决而又平静,让人不能拒绝,她的父母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又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而方凝远就不那么识相了,磨蹭了好久才有些不情愿地出去了。
“海风,我可怜的海风,你会好起来的。”
“破浪,”海风苦笑了一下,“刚刚医生给我检查了之后说,这次复发比较严重,有角膜炎穿孔的趋势,一旦角膜炎穿孔而又不能及时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话,我就将彻底的失明了——以后就算有可以做手术的眼角膜,也不能让我看见东西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海风,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风沙迷了我的眼睛,不争气的眼泪轻易地流了出来,我将海风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以后,我想我会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破浪啊,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害怕……我怕黑的……”海风反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泪光闪闪,“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残忍,就连一点点重见天日的希望都不给我呢?破浪啊,我太久太久没见到你的脸了……”
“不会的,你的眼睛不会有事的!”
“破浪,有件事我希望你答应我,”海风的声音无比温柔,“如果我真的失明了——我说是再也不可能恢复的那种,那么,你就放开握着我的手吧,好吗?”
“海风,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手的!我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这次,你就算赶,也赶不走我了……”我的双手紧握住海风的手,无比坚定地说。
“傻瓜,你真的能忍受永远和一个瞎子相处吗?也许一天两天你可以,或许一年两年你也能勉强承受,可是十年二十年呢?”
“以后会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这一刻,我觉得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的,牵牢你的手,我不后悔。”
“傻瓜……”海风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却柔顺地被我拥入怀中……
海风的眼睛需要住院治疗,由于医院离我学校比较远,所以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旷的课越来越多……每次我去看她,我都会给她带去一朵红色的玫瑰,因为我特别爱看她低头闻着花香,然后露出淡淡微笑的样子——那时候的海风,美丽的让我窒息。
海风眼睛的病还是很快的恶化了,事情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如果不在短时间内得到可供移植的眼角膜,那么她的眼睛……就是彻底失明。
她一天比一天的憔悴,可是每次我去看她,她都会强颜欢笑,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是她眼角哭过的痕迹,却是怎么也骗不了我的……我很爱看海风笑的样子,可是现在海风对着我笑,却总是让我想哭……
通过了解,我知道活体眼角膜捐献是有限制的,只有在眼睛已经失明,眼角膜却完好的情况下才可以捐献,否则就是违法——就算是亲生父母想捐给自己的儿女也是不可以的。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悲伤,绝望而又希望——也只有这些词语能形容现在的我了,我什么事都不能为海风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向一次次带给海风厄运的可恶老天乞求他的手下留情……这在我以前看来只是软弱女子所为的事情,也只能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有时候,我真的有点憎恨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人口是世界上最多的,可是有爱心、有觉悟,愿意在死后捐献自己的器官帮助别人得到幸福的人是那么那么少呢?在美国,差不多1年会做40000例眼角膜移植手术,而在人口是美国好几倍的我国,1年只能做3000例——因为眼角膜的供体极为匮乏……
我该怎么办?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可是每一次,我都无法回答……
最近方凝远那小子没有再来看海风了,哼,路遥知马力,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海风的人,所说的话,成色毕竟不足啊……
二十五 幸福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海风的角膜炎终于导致眼角膜穿孔了——如果不尽快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那么一旦炎症感染到了眼球,从而造成眼球坏死,那么她今后的一生都只能在黑暗里度过了……
当海风平静的告诉我这个坏消息时,我的脑海一下子变得空白,悲伤——这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真的无法挽回了吗?我看着在我眼前强装镇定,甚至为了宽慰我,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的海风,心痛得窒息。
不,我不会让海风失明的,绝不!我对自己说。
趁海风睡着的时候,我离开了海风的病房,然后找到了主治海风的张医生——也许只是徒劳,可是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求他了,求他破一次例,将我的眼角膜给海风换上……
“张医生,我听说李诗韵的眼睛已经角膜穿孔了,要是不及时做手术的话,她就会彻底失明的,是吗?”
张医生抬头看了看我,他在海风的病房里见过我,所以对我还是有印象的:
“是的,情况不乐观啊。”
“医生,我有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求你了。”听到肯定的回答,我下定了决心,坚定地对张医生说道。
“你说吧,能帮忙的话,我一定帮。”
“我要把我的眼角膜捐献给李诗韵。”
“什么?”
“我要把我的眼角膜捐献给李诗韵!”
“不行!国家对活体器官捐献是有明文规定的,你并不符合捐献标准,这是不可能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医生,你就帮帮忙吧!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不可能的,如果我摘下你的眼角膜,那么我的行为就违反了国家的法律,请你谅解。”张医生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其实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向我提出过要捐献眼角膜给李小姐了,可是国家有明文规定,除非眼睛已经失明且没有复原可能,而眼角膜又没有受到损伤尚有捐献价值,否则,眼角膜是不能活体捐献的。”
“医生,你就破例一次吧,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绝不会连累你的!”我不甘心,依旧苦苦哀求。
“不行的。”张医生看着我,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跌坐在张医生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断绝了唯一的希望……
海风啊,我还能拿什么来爱你呢?一种心痛的滋味让品尝到了眼泪的苦涩。
我回到海风病房的时候,她还没有睡醒,她的父母也依旧在病床前陪伴着她。
海风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还清楚的记得,今天我来看她的时候,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破浪,我的周围好黑啊……”
海风,我知道的,你是最怕黑的。
海风,我明白的,你是最怕孤单的。
海风,你应该记得的——
我说过,牵住了你的手,我就永远不会松开……
我轻轻走到海风的床边,在她父母的目瞪口呆中,将海风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一早就跑去看望海风,然后很晚才会回到学校的宿舍。
寝室里的弟兄在听说了我跟程雪之间发生的事情后,着实狠狠的批判了我一通,在他们的暴力威胁下,我只得将海风的事情和盘托出,也终于得到了他们的谅解甚至是同情——于是乎,上课帮我代答点名的事就此被他们揽了过去。
也亏了这帮兄弟,除了帮我点名之外,陪我喝酒浇愁的事更是没有少干——最义气的是,几乎每次喝酒我都会喝到酩酊大醉,结果酒钱就只能是他们几个凑……
在这段为海风失眠的日子里,也只有友情能让我感受到几许温暖。
又过了几天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海风得到别人捐助的眼角膜做手术的机会又少了几分……其实,据海风的父亲说,由于眼角膜实在太过缺乏,因此急需眼角膜做手术的人们早就在上海眼库排起了长队,一个人从在上海眼库登记到得到捐献的眼角膜,有时候要花上几年的时间……
在想尽办法无果之后,我悲哀的认识到,恐怕海风的眼睛真的没救了……每当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我的心情就沉重无比,为海风的不幸扼腕痛惜的同时,也深深的痛恨我国器官捐献意识的薄弱……
就在我们几乎已经放弃所有的希望,只是在等待着医生真正宣判海风眼睛的死刑时,张医生向我们宣布了一个让我惊喜得流出了眼泪的消息——有人向海风捐献了眼角膜,海风可以做移植手术了。
一时间,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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