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把我往那边推,那边把我往这边推,两边都不开门,你叫我睡到哪里去?”还有 这种事?高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碧菡不怀孩子,睡沙发怎么睡得出孩子来?于是,这 天午后,高太太把两个儿媳妇都叫到屋里来,私下里,谈了一大篇话。然后,依云又把碧菡 拉到房里,恳切的说:“碧菡,我们这样确实不是办法。弄得皓天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也太过分了。”
“还不是怪你!”碧菡脸红红的说:“你为什么不开门嘛?”
“你又为什么不开门呢?”依云问。
姐妹两个相对瞪眼睛,然后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依云拉住了碧菡的手,她亲热的说:“碧菡,我们不要幼稚了吧,这样做,实在太傻气!你心平气和想一想,最重要的问 题,你是不是该有个孩子呢?假若你一直把他关在门外,怎么怀孩子?我想,从今天起,你 不许关门,他以你那儿为主,以我这儿为副。等你怀了孩子,我们再订出个办法来。这样, 好不好呢?”
碧菡俯首不语。于是,从这天起,皓天才算不吃闭门羹了。他经常睡在碧菡那儿,偶然 睡在依云那儿。日子平静的滑过去,依云和碧菡,始终维持着姐妹般的亲情。皓天这才享受 到一段真正温馨而甜蜜的生活。
天气渐渐热了。依云、碧菡、和皓天喜欢结伴郊游,他们三个那样亲切,那样融洽,常 常使旁观的人都闹糊涂了,实在看不出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可是,好景不常,这种亲密的三 人关系,很快就成为了过去。随着天气的燠热,高家的气氛像是周期性的又陷入了低潮,这 一次,连碧菡都有些不安了。私下里,碧菡悄悄的问高皓天:“会不会我也和姐姐一样,有了毛病!”
“别胡说!”皓天不安的望着她:“怎么会这么巧,你们都有了毛病?”侧着头,他想 了想,然后,他把碧菡拉进怀里,警告的说:“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先讲明白的好,万一 你真有了什么毛病,你可不许和依云联合起来,再给我弄第三个女人!”“那可说不定!” 碧菡笑吟吟的说:“可能你命中注定,是该有七十二个老婆的,那么,你只好一个一个的弄 来了!”
皓天望着碧菡,这半年多以来,她更加丰润、更加明媚了,举手投足间,她天生就有一 种动人的韵致。她细腻,她温柔,她是女人中的女人。以前,他总觉得她过分的飘逸,常给 人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现在呢?她却是实在的。总之,当她依偎在他怀中时,她是那 样一个真实的、完整的女人。“碧菡,”他常叹息着说:“我还记得第一次到你家去,你奄 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我把你抱进车里,你躺在我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怎会料到,这 一抱,我就抱定了你!”
她凝视他,眼里闪着光,那脸上的表情是动人的,柔情如水,温馨如梦。“我却已经料 到了。”她低语。“在我昏迷中,我脑子里一直浮动着一张面孔,我醒来,看到你以后,我 就对自己说,这是你的姐夫,可是,他却可能会主宰了你的一生!”
“为什么?”她坦白的看着他。“我爱你,皓天!”她说:“我一直爱你!你是属于姐 姐的,不属于我。因此,我常想,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跟随着你们,做你们的奴隶。谁 知,命运待我却如此优厚,我竟能有幸侍奉你!皓天,我真感激,感激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感激我活着!”听她这样说,皓天忍不住心灵的悸动。
“哦,碧菡!”他喊:“别感激,命运对你并不公平!像你这样的女孩,应该有一个完 整的婚姻!”
她长长久久的瞅着他。
“可是,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高皓天!不是吗?”
他抱住了她,深深的吻她。
“这个高皓天有什么好?值得你倾心相许?”
“这个高皓天或许没有什么好,”她轻轻的,柔柔的说:“只是,这世界上有一个痴痴 傻傻的小女孩,名字叫俞碧菡,她就是谁也不爱,只爱这个高皓天!”
他凝视她的眼睛,轻轻叹息。
“是的,你是个痴痴傻傻的小女孩!你痴得天真,你傻得可爱!”把她紧拥在怀里,他 在心里无声的叫着:“天哪,我已经太喜欢太喜欢她了!天哪!那爱的天平如何才能维持平 衡呢!天哪!别让我进入地狱吧!”
是的,皓天和碧菡是越来越接近了,白天一起上班,晚上相偕入房,他们的笑声,常常 洋溢于室外,他们的眼波眉语,经常流露于人前。依云冷眼旁观,心中常像突然被猛捶了一 拳,说不出的疼痛,说不出的酸楚。夜里,她孤独的躺在床上,听尽风声,数尽更筹,往 往,她会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用双手紧抱住头,无声的啜泣到天亮。
八月,碧菡仍然没有怀孕。高太太又紧张了,这天,她悄悄的带碧菡去医院检查,那为 碧菡诊断的,依旧是当初给依云看病的林医生。检查完毕,他笑吟吟的对高太太说:“你儿媳妇完全正常,如果你儿子没毛病的话,她是随时可能怀孕的。”高太太乐得阖 不拢嘴。
“我儿子检查过了,没病!”她笑嘻嘻的说,不敢说明她的儿子就是来检查过的高皓 天!“可是,为什么结婚九个月了,还没怀孕呢!”“这是很平常的呀,”林医生说:“不 要紧张,把情绪放松一点,算算日子,在受孕期内,让她多和丈夫接近几次,准会怀孕的! 只是你媳妇有点轻微贫血,要补一补。”
回到家来,高太太兴致冲冲的,又是人参,又是当归,一天二十四小时,忙不完的汤汤 水水,直往碧菡面前送。又生怕她吃腻了同样的东西,每天和阿莲两个,挖空心思想菜单。 依云看着这一切,暗想:这是碧菡没有怀孕,已经如此,等到怀了孕,不知又该怎样了?高 太太又生怕儿子错过什么“受孕期”,因此,只要皓天晚上进了依云的房间,第二天她就把 脸垮下来,对依云说:“医生说碧菡随时可能怀孕,你还是多给他们一点机会吧!”依云为之气结,冲进卧房 里,她的眼泪像雨一般从面颊上滚下来,她会用手蒙住脸,浑身抽搐着滚倒在床上,心里反 复的狂喊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高皓天沉浸在与碧菡之间那份崭新的柔情里,对周遭的事都有些茫然不觉。再加上碧菡 在公司里仍然是小姐的身分,那些光杆同事并不知道碧菡和皓天的事情,所以,大家对碧菡 的追求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热烈起来,因为碧菡确实一天比一天美丽,一天比一天动 人,像一朵含苞的花,她正在逐渐绽放中。这刺激了高皓天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他像保护一 个易碎的玻璃品般保护着碧菡,又怕她碎了,又怕她给别人抢去。每次下班回家,他不是骂 方正德不男不女,就是骂袁志强鬼头鬼脑,然后,一塌刮子的给他们一句评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哦,”碧菡笑吟吟的说:“他们都是癞蛤蟆,你是什么呢?”
他瞪大眼睛,趾高气昂的说:“你是天鹅,我当然也是天鹅了!你是母天鹅,我就是公天鹅!”他的老毛病又发作 了,侧着头,他说:“让我想想,天鹅是怎么样求爱的?天鹅叫大概和水鸭子差不多!”于 是,这天晚上,碧菡和高皓天的屋里,传出了一片笑声,和皓天那不停口的“呱哌哌”的声 音。
依云听着那声音,她冲进卧房,用手紧紧的蒙住了耳朵。坐在床上,她浑身痉挛而颤 抖,她想着那“吱种种”“吼汉汉”的时代,似乎已经是几千几百万年以前的事了。现在的 时代,是属于“呱哌哌”的了。
这种压力,对依云是沉重而痛楚的,依云咬牙承担着,不敢作任何表示。因为皓天大而 化之,总是称赞依云大方善良,碧菡又小鸟依人般,一天到晚缠着她叫姐姐。风度,风度, 人类必须维持风度!稍一不慎,丈夫会说你小器,妹妹会说你吃醋,婆婆一定会骂你不识大 体!风度!风度!人类必须维持风度!可是,表面的风度总有维持不住的一天!压力太重总 有爆发的一天!这天中午,碧菡和高皓天冲进家门,他们不知道谈什么谈得那么高兴,碧菡 笑得前俯后仰,一进门就嚷着口渴。皓天冲到冰箱边,从里面取出了一串葡萄,他仰头衔了 一粒,就把整串拎到碧菡面前,让她仰着头吃。碧菡吃了一粒,他又自己吃了一粒,那串葡 萄,在他们两个人的鼻子前面传来传去,依云在一边看着,只觉得那串葡萄越变越大,越变 越大,好像满屋子都是葡萄的影子。就在这时,皓天一回头看到了依云,他心无城府的把葡 萄拎到依云面前来,笑嘻嘻的说:“你也吃一粒!”依云觉得脑子里像要爆裂一般,她一扬手,迅速的把那串葡萄打到地 下,她大叫了一声:“去你的葡萄!谁要你来献假殷勤!”说完,她转头就奔进了卧房,倒在床上,她崩溃 的放声痛哭。
高皓天愣住了,望着那一地的葡萄,他怔了几秒钟,然后,他转身追进了依云的房间, 把依云一把抱进了怀里,他苍白着脸,焦灼的喊:“依云!依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依云哭泣着抬起头来,她语不成声的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不再爱我了!”
“依云!”皓天哑着喉咙喊:“如果我不爱你,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让我今天出了门就 撞车撞死!”
依云张大了眼睛,立即用手蒙住了皓天的嘴。
“谁让你发毒誓?你怎么可以发这种誓?”
皓天含泪望着她。“那么,你信任我吗?”
她哭倒在他怀里。“皓天!皓天!”她喊着:“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因为,我是 那么那么爱你呀!”
高皓天满眼睛的泪。“依云,”他颤栗着说:“如果我曾经疏忽了你,请你原谅我,但 是,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
“可是,”她用那满是泪痕的眼睛盯着他。“你也爱碧菡!是吗?”他不语。他们默默 相视,然后,依云平静了下来,她低下头,轻声说:“以前看电影深宫怨,里面就说过一句 话:你并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同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