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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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月光-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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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还在温柔地飘着雪,脸颊被风雪砸到的地方却热辣辣地疼起来,伸手揉了两下,突然满脸发烧。 
“这只手刚才被韩放拉过!”我在黑暗中追悔莫及地从脸上拿开了左手,忙不迭地用右手补救着,冷不防眼前乍现一张晶晶亮透心凉的绿脸,还和我一起发出尖叫,接着一束白亮的电光无情地刺向我刚刚熟悉黑暗的瞳孔。 
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按到开关,灯管跳动了几下终于亮了,蓝静正穿着一件缀满蕾丝的棉睡袍,举着手电筒狂笑,脸上涂着油漆未干的芦荟面膜。 
我说:“姐姐你换冬装了?真不愧是将蕾丝进行到底呀。为了闪亮登场,都在黑暗中潜伏多半天了?” 
跟蓝静厮打了一会儿,她脸上的面膜就开始沟壑纵横,渣都掉到我脸上了。蓝静一边剥着干掉的面膜,一边诡秘地说:“卓然,你有点儿不对头啊!” 
“没怎么啊我?”我也装得比果冻还纯情。 
可蓝静根本不看我,对着镜子嘟哝:“小脸红扑扑的,还是自个儿回来的,肯定有心事。” 
“别自作聪明了,她们都乐不思蜀了,我在那儿感觉没什么劲就回来了。” 
“那你一个人靠在门上想什么呢?也不开灯。” 
“今天温冰饬得挺漂亮,光彩照人。我有点儿觉得……”我终于说实话了。 
蓝静“嚯”地站起来,一张斑驳的脸比在手电照耀下还吓人。 
“温你个头啊,那个贱人,你们这帮二百五也真爱捧她的场!” 
“蓝静你听我说,现在我真觉得,也许温冰比我更适合当文艺部长。” 
蓝静二话没说就上来摸我的额头:“卓然,你的烧还没退利索吧?” 
我正要说下去,那群醉生梦死的家伙便鱼贯而入,看样子还都在兴头上。 
“我看今天温冰跳的那段舞肯定是事先排练好的,太有难度了。” 
“是啊,一下子把现场气氛带出一个高潮,尤其是那帮大一大二的,多兴奋呀!连小康老师也跟着跳上了,他带咱们两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温冰跳得确实很疯狂,比卓然那个学音乐的女同学还……” 
林筝一扭头看见了蓝静床上的我,果断地打住了议论。身后的人也连忙捂上了嘴。 
“邱雪呢?怎么没回来?”我明媚地说,“大家玩得尽兴吗?”说完连我自己都快吐了。 
熄灯前一秒,大家都干净利落地钻进了被窝。我和邱雪则站在寂静的水房里各怀心事地洗漱。我老是感觉自己的左手有点儿邪,直到沉沉睡去。   
《一样的月光》8(1)   
一夜之间温冰人气急升,连天真直率的丁小彤也跟她有说有笑了。可温冰和韩放的关系却像哈尔滨的季节一样,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上课时不再相邻而坐,课间也不再出双入对。 
最近两个礼拜,总有同学说,在教室后排的桌面上看到过几幅背影速写,酷似张卓然,害得我每天都如芒刺在背,巡查了多次,却一回也没抓到过现形,跟闹鬼似的。直到邱雪兴高采烈地把一张素描纸带回寝室,在全体姐妹跟前献宝。 
大家愣了片刻,异口同声地说:“简直太像了!谁画的?” 
画是彩铅的,一个女孩听课的背影,头侧向一边,用一根圆珠笔挽起的发髻,淡紫色的毛衣,微微翘起的鼻尖,不明所以的眼神——分明就是我张卓然。 
邱雪卖了半天的关子,最后在武力威胁下立即招了供:“是韩放画的。” 
“居然是那个罪魁祸首!真出乎我意料。”蓝静“”地一脚把门踢上,“那小子啥意思?” 
“居心不良呗,跟路晓滨一路货色。”林筝斩钉截铁。 
“虽说画功不错,可是动机不良。邱雪你能不能不老被人利用?他跟温冰玩完了权色交易又冲卓然来了,能让他这种人得逞吗?” 
“韩放……好像没那么不堪吧。”邱雪嗫嚅着,偷偷瞟我一眼,把画递过来,诡秘地说:“前阵子他还问我,上次在体操馆和你跳舞的那个音乐系男生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大概是想……反正我把画带到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页脚标着日期,和一行蓝铅小字:“2002年11月24日,月光一样的神情。”我的左手忽然抽动了一下。 
唐老师又在巨大的黑框眼镜后深情感化着想睡觉的同学们:“记得小颦初见,两重心字罗衣……”正跟困倦抗争的当儿,我朝窗外瞥了一眼,只见艺术学院的花花草草们正在文史楼下扫雪。 
子衿无论到哪儿都很出挑,准是为扫雪特意穿了一件红袄,在一片惟余莽莽中招风得要命,令周遭女生顿失滔滔。艺术学院集体劳动本来就百年不遇,子衿和那班靠双手吃饭的同学们居然将扫帚铁锹抡得铿锵有声,比那些扎小辫儿的颓废画家们强多了。 
正伸长脖子看得津津有味,邱雪又在后面捅我。回过头一看,后面坐着的竟然不是邱雪,不知什么时候换成韩放了。自从收到了那幅画,我给这小子的眼神应该都是比较温和的。可他却跟我拉长着脸,漠然地瞄了一眼窗外:“别把头转来转去,挺影响我的。”搞错没! 
恨得我牙根痒痒,这个臭子弟居然跟我装三好学生,我就纳闷儿了,坐窗口也能影响到他? 
正愤懑着,只听唐老师不温不火地发话了:“靠窗第3排的那位同学请把桌上的画笔收起来,这是你第3次在我的课上画画了,我不想阻止你对美的追求,但作为老师,首先有责任教会你在适当的场合里做适当的事。明天请把你的古代文学笔记交给我。”我迅速一数,第3排正是韩放,心情顿时无比灿烂! 
唐老师轻易不爱训人,别的先不说,单是这大半个学期的笔记我就敢拿一个月工钱打赌,韩放根本就拿不出来! 
全体同学都望了过来,确切地说,是望向我的身后。我也得意地回过头去,看那小子仓皇收拾残局的窘相。他还知道难为情,拿张画纸立起来挡住了我的视线,一百多号人都看到了,唯独我看不到。他画的什么?莫非又…… 
画纸又放下了,韩放似笑非笑,同学们把目光统统转向了我。他们约好了吗?看我干吗?一低头,一幅未完成的彩铅画映入眼帘,轮廓已然清晰,分明又是我。 
一股热流瞬间覆盖了我的脸。 
下课铃终于响了,我长吁一口气,准备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唐老师却不紧不慢地掸了掸书上的粉笔灰,悠悠地说了一句能让人铭记一辈子的话:“一切终将黯淡,唯有那些被爱的目光镀过金的日子,在岁月的幽谷中闪着耀眼的光芒……”语罢,微笑离场,撇下教室里一片惊呼和一个窘迫的我。 
全寝室姐妹在林筝的率领下给我开了一场批斗会,说我这个恋爱盲大有被韩放那个臭子弟用糖衣炮弹俘虏的征兆,连唐老师都看出端倪了,且有诗句为证。还有就是我三番五次地脸红,如果没感觉就不会脸红,这是连初中生都懂的自然常识。蓝静还危言耸听地放出话来:“张卓然,你要是跟韩放那小子好上了,我们就和你绝交!”我环顾左右,发现邱雪不在,肯定又和郭安邦风花雪月去了。需要她的时候她总不在,真郁闷。 
我仓皇逃出寝室,爬到4楼把陈子衿从床上挖了出来。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种能够迅速排遣郁闷的方法,那绝对是和子衿一起暴吃狂侃到樯橹灰飞烟灭。而暴吃狂侃的最理想乐土自然非西侧门莫属,方圆几条街上林立着数不清的馆子,街边还层叠着烧烤、麻辣烫、烤地瓜、茶鸡蛋和煎饼果子摊,空中蒸腾着滚滚雾气,掺杂着各式来路不明的香料,最后悉数变成我们额头的青春痘。 
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子衿基本没怎么说话,这一点儿也不像她的个性,更绝情的是这位女侠前脚刚踏进红豆屋就招呼伙计先上一打小哈啤。见这阵仗我顿时有了退缩的心,那可是整整12瓶啊!但转念一想,发起人明明是自己,便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一样的月光》8(2)   
“下午我从窗户看见你们艺院扫雪了,真难得。”我没话找话。 
“听人家说中文系上课的时候干啥的都有,敢情是真的。” 
“嘿——我不就是没让你会周公吗?用不着拿话撅人吧,跟吃了呛药似的。” 
“我要真睡着了,你大概只有开推土机才能把我铲这儿来。”子衿无限惆怅地灌进去一口啤酒,“我躺床上想事儿呢。” 
“今儿个看你穿件小红袄扫雪的时候挺精神的呀,怎么说萎靡就萎靡了?”我捏着杯,啜饮了一小口。 
“真的吗?”子衿一下来了精神,“我特意穿那件红袄的,帅气吧!” 
“早猜到了。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耶,快招了吧,是不是看上哪个帅哥了?”我敢打百分之二百的包票,子衿绝不会看上她们班那帮连高音谱号都挂不明白、纤纤十指比外科医生还干净的男生,八成是看上美术系的长毛了。 
“是该有个人管管你。哪个类型的?快透露透露。” 
“嗯……”子衿卖开了关子,“成熟而不失幽默,睿智而不失风度,一种令人仰望的安全感……” 
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蠢蠢欲动了,我不禁打断了她:“行了行了,少肉麻两句吧,到底哪个系的?我认识吗?连我都瞒着,看来这姐妹是没法做了。” 
“少胡说八道了。早听说你们系竞选文艺部长那点儿黑幕了,连阎权、田野他们都替你抱不平呢。”子衿话锋一转,忽然把话题拐到这事儿上来了,忽闪着大眼睛紧着观察我的脸色,没发现什么不对又接着撒开话匣子,“我知道了以后也替你难受了好几天,阎权他们从男寝那边早就听说了内幕,那几天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你们中文系一个才情平庸的女生借助一个高干子弟当上了文艺部长,具体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她连色相都献出来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哎,你张那么大嘴干吗?真是孤陋寡闻,这年头什么事儿没有,再说那种女的为了达到目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其实我挺理解她,肯定是要背景没背景,要才华又没才华,才出此下策,就跟古代社会用猪肉换大米没啥区别,不就跟一臭子弟投怀送抱吗?一下子就坐上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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