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喜欢谁呀?”
“哼,”时慰朝着我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看得出,他那冷冷的一笑当中兀自带着三二分的轻蔑。
也许,在朋友面前,我本不该如此虚伪的。
两节课上完后,张琳心的密友兼常德老乡朱彬钻入了教室。
不大愿意听课的学生捱到这般时辰才进教室委实不是明智之举,因为对于不听课者而言的“风水宝地”——最后三排的座位在7:45左右便会给占得一个不剩,晚到者只能自认倒霉。
朱彬也是如此。
她一双无辜的眼睛朝教室里环扫一遍,见情势已“糜烂”至此,便只得勉为其难的在本公子的前排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不过她的勉为其难却给我带来了一件兴许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张琳心正坐在墙角旁若无人的听着随身听,然而当她一瞥见朱彬,便立刻笑盈盈的挥了挥手,捧着一大堆课用家当蹿到了朱彬的身旁。
不过从本公子的角度来看,她张琳心应该是款款的飘到了我的前排。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短袖衫,香肩微露的靠在椅背上;一头刮碎的披肩长发染着一缕缕的棕黄,发隙间粉颈隐现;娇躯随着她与朱彬的谈笑风生而微微颤动,委实与她的笑靥一般动人心魄。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强迫我的目光落到摊开的书本上。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
第三节课上完了,张琳心与朱彬一道起身离开了教室。
而她那一缕淡淡的肌肤清香却仿佛依然萦绕在我的鼻腔里。
“嘿,你看。”时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指着我桌上一件东西道,“这是什么?”
我循他所指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根女孩的青丝。
我将那根青丝轻轻拈在手中,却给时慰劈手一把夺了过去。我转头一看,见他正将那青丝凑在眼前细细的端摹。
“这根头发比普通男生的要长得多,而我们班上又没有留长发的男生,所以这肯定是一根女生的头发。这间教室昨天才打扫过卫生,今天一、二节课坐在我们前排的全都是男生,所以肯定是第三节课掉下来的。第三节课坐在我们前排的女生只有朱彬和张琳心,朱彬留的是短发,张琳心留的是长发;朱彬没有染发,张琳心染过发,所以……”
在得出一个虽未挑明却显而易见的推理结论之后,时慰以一阵老大不怀好意的笑声而作结。
我一言不发,只报之以淡淡一笑。
“哎,谭公子,给我拔一根你的头发吧!”时慰的眼中又露出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霎时间,“结发”二字蓦然在我心中一闪而过,然而我还是不敢相信他时慰当真会那么做!
我依他所言,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交给他。于是在半分钟之后,两根青丝便给他时慰结到了一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结发”?
“给你,好好留着吧!”时慰将那两根结到了一处的青丝递给我,微微一笑道。
他的笑容实在太让人难以琢磨。
我接过发结,随手摊开身旁的《环境保护法学》教材,将它夹了进去。
尽管此刻“理智”仍在坚持不懈的朝我的头脑当中灌输着“impossible”,然而它的努力却委实万般无奈的显得越来越苍白无力……
我还是虔诚的将那发结夹入了我的教材当中。
兴许我会留住它,直到永远……
“发已经给你结上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啊!”时慰拍拍我的肩,意味深长的笑道。
除了依旧报之以淡淡一笑,我还能说什么呢?
尽管我已隐隐感觉到那枚拴着青丝的戒指正在渐渐向我靠拢……
第五章
虽然大三的第一个星期以所谓“结发”而告终,我却并未当真有什么与张琳心“结发”的奢望。毕竟,那所谓的“戒缘”虽然神秘,也实在应该列入“虚妄”之伍。
此外,我深知世事无常,因此才不敢去奢望与张琳心“结发”。尽管此刻我不得不相信我已给那曾经被我冠以“虚幻”二字的“戒缘”缠住,而“戒缘”的始作俑者方志坏坏的笑着说出的“二十一岁……动心啦”的对象只怕也就是张琳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向来对自以为是一个独立的部门法而其实属于行政法的“环境保护法”嗤之以鼻的本公子却每一天都带着那本教材。
我当然不会去看里边的内容,只不过是为了乘教室里边没人注意我的时候在那发结上轻轻的吻上一口而已。而那轻轻一吻之后,我脑海当中浮现出的便是张琳心那如瀑般的秀发、如星般的眼眸、如凝脂般的粉颈和如瑞雪般的香肩……
我就这样整整吻了一个月。
那一天早上,我照例坐在窗边等着张琳心的倩影,却不料时慰竟早早的挪入了教室。
看得出来,他的步履远较往日沉重。
“怎么回事?您老人家的贵体好像有些欠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关切的问道。
“唉——”他转头盯着我,幽幽的长叹了一声。
看得出,在他的眼神当中,忧郁已经彻彻底底的替代了往日的不可琢磨。
估计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须得严重到一定程度才会如此。
“到底怎么了?”
“我和赵姑娘……散了……”
尽管窗外阳光明媚,我却仿佛给雷劈了一记。
虽然那神秘的“戒缘”已然注定时慰从二十到二十二岁其女友是一年一换,然而这般频率对于我来说还是仿佛太快了些。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语不发,摘下眼镜,将头埋入双手,使劲搓了好一阵。
仿佛他与赵姑娘的分手并非本意所愿。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
或许会有人以为我的态度过于冷淡了些,然而时慰却能体会得到我冷淡之中的关切。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跟她不可能长久,干脆散了算了……”时慰戴上眼镜,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很少见到他用如此一本正经的神态对我说话。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与她性格不合,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
他一言未发,只以淡淡一笑来默认了我的推断。
“你家里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微微一笑,试探的问道。
“废话,肯定不知道啦!要不然我暑假怎么会请你帮忙?”仿佛暑假里的往事让他回复了旧时的憧憬,忧郁的面容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过我心里清楚,他家人如果知道的话,同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大概就是时慰忍痛割爱的原因。
时慰与赵馨的分手仿佛是因“人事”而致,然而这所谓的“人事”难道就一定不是“戒缘”早已注定好的?
无论如何,至少结果是一样的。
张琳心的老爹是省人事厅的某“长”,也就是说,我的家境与她不啻天渊之别。
这条情报是我“外围战”取得的一点小小的“成效”。
然而这一小小的成效却也意味着时慰的下场迟早会落到我的头上。
想到这里,我不禁淡淡一笑,随手翻开身畔那本夹藏着“结发”的环保法教材,将那发结轻轻鞠在了手中。
既然知道事情的结果,还是乘着教室里边没人注意我的时候多吻吻吧!
我甜甜的一笑,刚刚将头凑近那发结,忽然窗外一阵秋风扫入,将我手中的发结吹得一颤。我赶忙将双手一合,却不料只合上了我自己的短发,张琳心那根青丝竟然被风激得一荡,扬了起来。
我心头不禁蓦的一凛,慌忙腾出一只手去抢那根已被我视作生命的一部分的青丝。然而天不佑我,在我将那跟青丝握到手中之时,那发结竟已给秋风无情的吹散了……
霎时间,我的心仿佛被人猛的捅了一刀,险些哭了出来!
窗外明媚的阳光已给一层淡淡的乌云笼住,我双手禁不住微微一颤,那两根青丝刹那间就给刮入教室的秋风卷得无影无踪了……
“哎,你的发结……”时慰见那两根结在一起的青丝竟然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人间蒸发,禁不住失口喊出声来。
看得出他在替我惋惜。
“给风吹散了。”我淡淡一笑道。
“唉——”时慰长叹一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我一言不发,依旧报之以淡淡一笑。
然而我的心中十分清醒,既然我断定我已陷入“戒缘”,那我就会尽力去做一切我该做的事情,无论那发结是合还是散……
一上午下来,真想不到会揽上如此“一揽子”的事情。
“环保法”与“知识产权法”均布置下了一篇论文,声言是要记入期末30%的成绩。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不一定是坏事……
第二日下午没有安排课,吃过午饭,在寝室里躺了一会儿,便拔步往邵老板援建的“图书饭”走去。
此时许多人兀自在寝室“假寐”而尚未起身,因此上“饭馆”里安静得很。约莫四十分钟之后,我查到的资料已够我一个人“剽窃”的了。
刚刚预备起身去文科书库拿几本小说,然而霎时间我念头蓦的一闪,又仔仔细细的在阅览室里翻出了够第二个人用的资料。
哗啦哗啦的将手中一大叠复印件翻阅了一遍,我不由得从心底浮上来一丝笑意。
我缓缓走出阅览室,抬眼将四周环扫一遍,张琳心的倩影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的映入了我的眼帘。
“Hi,你好!”我朝张琳心微微一笑,随口打了个招呼。
“你好,”她“照例”朝我报以“动人心魄”的一笑,接口道,“查资料啊?”
“是啊。”
“查了多少啊?”
“哪,你看,查了这么多。”我扬了扬手中那一大叠的复印件,淡淡一笑道。
不知我这种行为算不算把她一步步引入我的彀中……
“啊……你查的真多……”
“你要么?反正多出来的我也不一定用得上。”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当时我的神情是全世界男孩的纯情之最!
“啊……真的?你没意见吧?”她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资料,又抬头瞧了我一眼,仿佛将信将疑般的开口问道。
“怎么会有意见呢?”我十分爽快的将握着资料的手朝她一伸,“哪,请随意。”
她低下头,笋指轻探,一张张翻来覆去的“检阅”了半晌,最后从中抽出了几张她觉得满意的复印件。
尽管其中包括了一篇我觉得十分可抄的商标权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