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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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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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星期二,下午没有排课。周天走后,班委会和团支部的干部们都聚在教室里没走,商量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安排。
“其实周天也满可怜的。”班长赵青还是说出了一句公道话,“其实他在院里面也跟我们一样。”
“我看他未必不想我们去闹一闹。”宣委风节看问题倒是有满透彻。法律系积弱已久,凭他周天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的。可如果’97全系出动的话,“敌我形势”就会大不一样。
然而无论如何,这次斗争还是得进行到底。不然的话,巴黎公社的悲剧就会在我们身上重演。
“只有今天下午了,明天我们就停课复习了。如果今天下午还没有一个结果的话,那我们就惨了。”风节双眼将在场的干部们扫视一遍,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他的嗓音还是带着六分“温柔”和三分“磁性”。
“是,”身兼“副班长”和“卫生委员”双职的我首先肯认了风节的推断,接着说道,“我看今天下午多叫些人去,但是也不要叫得太多,十多个就差不多了;而且,万一还不行的话,我们就对他们说,我们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xie(去声)jing(阴平)’他们肯定最怕我们闹到张伟松那里,我们院里现在正在申请设行政专业,这两天就要批下来了。”张伟松是潇湘师范大学的校长,这一段时间正在审批法学院申请设立的行政专业。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我们捅出漏子,那这个专业在一年之内是别想的了。
不过这一步却的确是兵行险着。
而且,校长大人的姓氏总时时让我想起毛主席年轻时发动的“驱张运动”。
“攸哥说得对,我们就这么办。”赵青同意了我的建议。
“不过……谭攸我跟你说,最好不要真的闹到张伟松那里去。”风节凝重的对我说道。
“是的。”元朝亮也十分认真的对我说道。
我一言不发,只报之以微微一笑。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玉石俱焚。
既然决心已下定,就得采取行动了。
在寝室里稍事休息,我们便约上了十余个人,一齐杀入了胡向东和“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的办公室。
兴许是被我们这个阵势吓怕了,两位背不出“法”的概念的“法学学士”——抑或是“法学硕士”——便借口办公室地方太小,把我们引进了法学院的“优秀成果展览室”。那个房间里沿墙一溜摆满了不知用什么途径弄来的各种各样的证书和照片,房间正中还放着一张圆桌,是平日里开会用的。
而那张圆桌现在就成了我们的谈判桌。
其实谈判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无非一边举出因课未上完而引发的考试困难,一边就拿“统一安排”做借口。都是高素质的人才,谈判自然进行得十分文明。然而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可以的话,每一个人都会操起座下的椅子朝对方的脸上砸。
“考试是院里面统一安排的,就是到张校长那里我还是这么说。”胡向东院长大人仿佛有些不耐烦,说话的语气也硬了起来。
不过三秒钟后,我们就深切体会到了“强弩之末”的涵义。
“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啊!”党委副书记刘彩云缓缓的说道。
刘彩云是一位可以用来证明中国改革成果卓异的妇女,她的腿只怕有本公子的腰那么粗。
既然可以“商量”了,我们也就用不着“玉石俱焚”了。
“那……请第一次来的三位同学留下来吧,其他的同学……就回寝室去休息吧,好么?” “xie(去声)jing(阴平)”头一次用如此低沉以致于近乎请求的语调同“贱人专业”的学生说话。
于是,除了赵青、元朝亮和风节之外,我们都退了出去。但是我们当然并没有回寝室去“休息”,而是站在门外静候佳音并随时准备声援。
我们还是得作好“玉石俱焚”的心理准备。
不过五分钟之后,“玉石俱焚”就永远成为想像中的概念了。
赵青人等刚一出门,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缓考民法。”
每一个人心中的石头都在那一刹那间落了地,心脏也回到了它该待的位置。
虽然没有全胜,但至少没有失败。
囿于当前中国的国情,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仿佛上帝就是不愿意让本公子省心一般,就在满心轻松的朝寝室凯旋的路上,张琳心又映入了我的眼帘。
她正与她一个密友兼常德老乡朱彬背着少女包一块儿朝我们这一大群得胜而归的“英雄”们走过来,一见到我们在往回走,她不禁开口问道:
“哎?你们……”
“完了!完了!”稀稀落落的声音仿佛表明我们已经心力交瘁了。
“到底怎么样了?”朱彬依旧不解的问道。
“缓考民法。”我回答的是朱彬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瞧着张琳心。
她难道果真与我有缘?
然而即便有缘,缘分也不在这里体现。随意寒暄几句之后,我们便各自散了。
让平日里惯于作威作福的“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在我们的手里栽了个大跟头,心中自然是欣喜异常。许向前得知了这个喜讯,二话没说,拉着我和班长赵青就撞进了桃子湖一家以“歌神”的名讳命名的餐馆。
我们每人都灌了一瓶啤酒,而后便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寝室。与室友胡天海地的乱扯一通之后,酒精的麻醉作用开始渐渐在我头脑当中生效。尽管酷热难耐,我依旧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眼前一亮,四周的景物竟然让我如此熟悉!这是哪儿?
定睛一看,才发觉原来我到了法学院。
我立在法学院北栋的楼梯口,天上哗哗的往下倾着雨水。
夏天就是这样,雨一落发了,就下个不停。
我轻轻一叹,撑开手中的雨伞,朝南栋的门厅走去。然而刚刚来到门厅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了我的眼帘。
她不是上帝非要往我头脑中塞的张琳心么?
她怔怔的立在门厅口,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忽然开口对我说道:
“你……可以送我回去么?”
我不禁被她这句话问得一愣,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朝她微微一笑,十分绅士的回答道:
“当然可以。”
于是她便与我共伞并肩而行。
难道上天会无端的给我安排这么一段桃花运?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无聊的念头,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才忽然发觉自己已身在黄兴路口上。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儿来了,与人同行当真不觉得累呀!
“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么?”她瞧了我一眼,仿佛建议般的问道。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着,与她一道走进了黄兴路边的一家餐馆。
我们找了一副位子坐下,叫了东西,还没动口,一个男子快步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急切的瞧了那男子一眼,仿佛等了他很久一般。
人家的男朋友来了,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我十分礼貌的朝那男子笑笑,便端着我的东西,转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雨一直没有停,然而天气却依旧闷热难当。我瞧了瞧张琳心,仿佛她在同那个男子商量着什么事情。过不多久,她竟趴在桌上轻声抽泣了起来。
我心中微微一动,本想过去宽慰她一下,但她身旁有一个男人,用得着我多事么?
念头一转,我便安下心来接着填充我的胃。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有些看不下去。
她依旧趴在桌上抽泣,而她身旁那个男子却如同一块木头一般无动于衷。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前途?”我心里这样说道。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很让我感到诧异了。张琳心抽泣了一会儿,竟缓缓站起身,走到我身旁坐了下来。
“你……”也不知为何,一个字之后,我竟说不出话来。
“我……我爸爸被杀了,我怎么办……”她瞧了我一眼,呜咽着说道。
“那还用说?父仇不共戴天!”迷茫之中,我竟说出了一句如此武侠化的话。
然而很快我的念头就转了过来……
“除非……”
话还没说完,她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是的,他是被法院判了死刑……”
话犹未了,她一头栽到我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我忽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我不在黄兴路,还躺在潇湘师范大学四舍寝室的床上;身旁除了一把折扇和一盘张学友的卡带,也并没有什么张琳心。
不过窗外倒的的确确是在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
天已蒙蒙发亮,雨却一直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我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了看,上边显示着此刻是1999年6月23日的北京时间6:05。
停课复习,我本该睡到八点再起身的。然而,我却再也无法入睡。
梦中的情景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当中。
这是我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奇怪的一个梦。
不错,张琳心的确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可是难道因为她长得漂亮,我就非得逼着她向我投怀送抱而且还得以她老爸被法院判死刑为代价么?
我无法可想。
不过,既然无法可想,那也就没有必要去想了。我这么想着,便淡淡一笑,抄起身旁的折扇扇了扇风,将张学友的卡带放入随身听,开始早餐前的消遣。
因为明日是体育课的理论考试,于是早餐之后,我便去书屋租了本武侠小说。
像这种只要卷子写满了都可以让你通过的考试是用不着去看教科书的。
因为没有太把那个本属虚幻的梦放在心上,于是心平气和的看了一上午的武侠小说,便抄起饭盆,预备去食堂抢饭。
临出门前自然忘不了将调羹握在手中权当青锋长剑舞上一回。
第五章
    虽然留了个心眼提早了几分钟出门,但人算不如天算,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的风致依旧在食堂里边体现得淋漓尽致。瞧着人头攒动的窗口,我也隐隐体会到了封建社会“吃大户”该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不过既然“国是”如此,本公子也不得不忍痛做一回罗宾汉的跟班。仗着内力深厚外兼身轻如燕,总算是冲透了重重障碍,抢到了自己应得的一份。
然而在这人海当中遨游却远非易事。下水倒也罢了;若要上岸,不但得防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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