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艾琳淡淡一笑。
“你呢?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爱情吗?”
谭艾琳道:“没什么可说的,很平淡。”
谭艾琳一星期没见到伍岳峰,直到周末的晚上,他们才在一家西餐馆见了面。
伍岳峰道:“这家的西餐还不错。”
“还行。”
实际上她并没吃几口,伍岳峰突然给她一种形同陌路的感觉,她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你告诉我你结过婚。没错,是我问起来你才说的,但你一句不要提过去就把我打发了,你应该向我交代你的过去,也应该告诉我你们分手的真正原因。”
伍岳峰道:“我背叛了她,这就是原因。”
“我已经知道了,我见过你的前妻了。”
“我也知道了,她把你们见面的事告诉我了。”
谭艾琳有点儿紧张:“她告诉你了?”
“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你们还有来往?”
伍岳峰道:“我跟所有闹翻的人都还有来往,不光我前妻。”
“我不觉得你有风度。”
“没必要反目成仇。”
谭艾琳突然站起来走了,伍岳峰紧走几步跟了上来,“我离婚表明我自己淘汰了我以前的生活,现在你应该知道谁更适合我。”
谭艾琳站住,扭身看着伍岳峰。
“你也淘汰了我以前的女人。”
谭艾琳笑了,却不想一行眼泪落下来。她想,嫉妒花时间做出的种种猜测都是无用功,与真相相比,嫉妒太缺乏想像力了。
爱你爱我
陶春到上海出差,在飞机上与一位英语教师邂逅。当天晚上他们就在上海的酒吧约会了。
陶春一回到家,刚放下行李就直奔书吧,向姐妹们汇报自己的新动向。她眉飞色舞地描述了一通教授的相貌和才华,像在做着一个超长广告。
黎明朗打断她的描述问道:“你准备继续谱写你跨越千山万水的爱情之歌吗?”
陶春频频点头。
谭艾琳道:“看来你是准备嫁过去了,新时代的昭君出塞。”
陶春认真地说:“定不定居上海我还没想好。”
毛纳插言道:“那你现在就想,女性的想像是神速递进的,它会在眨眼功夫由好感跳到爱,再由爱跳到婚姻,三分钟内便可以全部搞定。”
黎明朗道:“爱情和胜利一样,容易冲昏人的头脑,你一定得想想是不是昏了头了——找一个上海人。”
陶春一脸认真地说:“我相信天赐良缘。”
谭艾琳反问:“就因为在飞机上认识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
毛纳摇摇头:“每次你都说是良缘,每次都没结果,你太受宠了。”
黎明朗道:“在一个女人的生命当中,最最艰巨的任务就是证实男人对你的意图是严肃的。”
陶春不明白地看着她们三个道:“为什么我们当中某个人一谈恋爱,其他三个就爱泼冷水呢?”
谭艾琳正色道:“因为那三个不愿意兔死狐悲,再也没有耐心接受又一次的失败例证。”
但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陶春还是像只辛勤的小蜜蜂,飞来飞去,开始了她的异域之恋。
这天半夜,谭艾琳被腰部的一阵剧烈疼痛给弄醒了。她一脸痛苦地给伍岳峰打电话,伍岳峰火速赶来,把她送进医院。
很快就确诊了,是急性阑尾炎,第二天就得做手术。大夫告诉伍岳峰,这是一个常规的小手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躺在急诊室里打着点滴,看着伍岳峰坐在自己身旁,谭艾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他,依恋他。
谭艾琳看着他疲倦的样子,便说:“你早点儿回去睡吧,明天做手术时你再来陪我。”
伍岳峰犹豫了一下道:“艾琳,我明天恐怕陪不了你,非常抱歉。”
“为什么?”
“我得去一趟深圳,我告诉过你的,香港那家公司只有明天一天有时间到深圳。”
艾琳幽忧地看着他道:“不能换个时间吗?”
“恐怕够戗,这个时间是三个月前就定下的,高层会谈,不可能改。”
“可我现在最需要你在身边。”
“我知道,我会打电话叫毛纳她们过来的。”
那一夜谭艾琳一直纠缠着一个问题,伍岳峰是觉得自己的工作重要还是自己女朋友更重要?谭艾琳想,如果是她,她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毛纳和黎明朗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谭艾琳说起她的问题,黎明朗道:“还想什么想?关键时刻看一个人,你可以下结论了,他是爱自己超过爱你的。”
毛纳也道:“男女之间没有平等的爱,总是一个人爱,一个人被爱。爱就是忍受痛苦,被爱就是引发痛苦。”
黎明朗道:“你如果从表面效果来判断,爱情与其说像友谊不如说像仇恨。”
谭艾琳问:“是不是每个人的爱情都永远得不到回报?”
毛纳拍了她一下道:“你还真长智慧了。爱永远是倒贴的,所以我绝对不去爱,但允许我被爱。”
正说着,陶春捧着鲜花进来。黎明朗笑道:“爱情天使又飞回来了。”
陶春关切地问:“怎么样了,艾琳?”
“下午动手术,你怎么样?”
陶春道:“反正我是不会再飞来飞去了,凭什么总是我飞去见他,他都不肯飞来一次看我?人人殊途同归,我也难逃爱你爱我的困惑。”
毛纳问:“他明确表示不肯来看你吗?”
“我跟他说,下星期你来看我吧,他说他的课时排满了。我不要求他付出比我多,最起码等价交换吧,况且本来就应该男人照顾女人的。”
黎明朗道:“友谊是平等者之间的交往,爱情不可能,只能是暴君与奴隶之间的交流。”
陶春道:“除了谁来看谁的问题,平常他倒是等价交换。我送他一件衬衣,他一定送我一条裙子,完全扯平,典型的上海人做派。”
毛纳道:“这跟上海人不上海人没有关系。他是怕有把柄落在你手上,或者说他不愿意让自己更爱你一些。”
陶春诉苦道:“我飞来飞去,他怎么就不担心我的安全呢?他从不提我为了见他所花费的交通费。我没想让他负担,但他最起码口头关心一下也行啊,可他呢,只字不提。”
黎明朗教她:“你告诉他,所有往返费用你们AA制。他不是喜欢等价交换吗?”
“不提他了,伍岳峰呢?”陶春这才想起来她是看病人来了。
个人都不吭气。陶春的一声询问让谭艾琳马上备感凄凉,她觉着和伍岳峰的感情也是春梦无痕。
快要进入手术室的一刹那,谭艾琳忽然有一种孤苦无助的感觉。她想到朋友是不可能照顾自己一生的,爱人才可以。但她的爱人在哪儿?
远远的,她听见伍岳峰在叫“艾琳”,她在手术床上半仰起身子,只见伍岳峰带了个小伙子跑过来。这情景,就仿佛古装剧里人头将落地的一刹那,有人高喊“刀下留人”。终于,她留住了伍岳峰的那颗心。
伍岳峰看看手术床上的她,轻声道:“艾琳,你放心,只是一个小手术。”他拉过身边的那个小伙子,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小郑,我让他来照料你。我去两天就回来了。”
谭艾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谢谢。”
护士把她推进了手术室。谭艾琳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差强人意的关照,看上去并没有漏洞。
星期四晚上,黎明朗去剧院看高原排戏,回家的路上目睹了另一场戏。三个年轻人将一个中年男人打得血肉横飞,架势十分惨烈。
黎明朗道:“太吓人了。”
高原道:“要不怎么叫亡命之徒呢?”
“你以后排完戏或是演出完了路上要千万小心。”
“没事,谁敢打我?我又没钱又没色,也没什么仇家。”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拉着黎明朗绕道而行。
目击那次斗殴之后,黎明朗开始来接高原。
“热吗?”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高原问。
“还可以。”
高原在身后用手为她煽了煽风,说:“以后别来等我了,我身强力壮,怎么能让女人来接?”
“那怕什么?”
“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不适得其反吗?毕竟你的风险比我还大呢,你是女人。”
黎明朗道:“我来的时候天还早,比你演出完安全。”
“以后别来等我了,好吗?我还得为你担心。”
但黎明朗还是坚持她的绅士风度,每晚依旧来接高原回家。这天高原出了剧场,看见黎明朗又等在门口,立马就拉下了脸,道:“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来了吗?你怎么这么固执?”
黎明朗没有介意,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你没事我有事。本来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让你搞得这么隆重。”
黎明朗也不高兴了,道:“要有人这么对待我,我谢还来不及呢。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是不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表演你多么关心爱护我?”
黎明朗急了:“我怎么表演了?我再演演得过你吗?你以为站在这儿让蚊子叮的滋味好受吗?”
高原的情绪稍微收敛了一点儿,说:“算我说话没水平。明朗,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不放心我,但不要让你的关心成为我的负担。”
“我听着有点儿像我无理取闹的意思。”黎明朗愈加不乐意了。
“我没这意思,是你自己篡改成这意思的。”
黎明朗气得转身就走,高原在后面紧跟着,说:“哎,明朗,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有什么好说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有那么不知好歹吗?我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同志,黑灯瞎火的老跑来跑去接一个男同志,你说是女同志让人担心还是男同志让人担心。”
黎明朗也缓和下来道:“你明白我的苦心就行了。”
“你知道吗?你这样对我,会让我联想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溺爱,让我极不舒服。”
黎明朗站住了,抬眼逼视着高原。高原道:“我真是这种感觉。”
黎明朗反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儿贱?”
高原看她的刻薄劲又上来了,赶紧打住:“你不要捡那些难听的字眼过嘴瘾。”
黎明朗道:“我觉着男人很贱,你对他好,他不稀罕;你对他坏,他当成带刺的玫瑰直往怀里揣。”
“随你怎么说。我真是觉着你天天来接我成了我一块心病,我戏都演不好,直想着赶紧演完,省得你等着急。”
黎明朗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
又过了几天,黎明朗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