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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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上)-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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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姜银在城里放高利贷维生。」翟颖纳闷道:「失窃的画怎会流落在姜银的手上?赝品怎令人一夜致富?」顿了会儿,他勾唇一哂,「呵,个中缘由证明了当铺老板在事隔多年后,仍记得此人相貌。」邵军继续禀明:「告密的是一名樵夫,不甘女儿被强掳为妻,平日又饱受拳头相向,姜银并非善类。」
「何时将人逮回?我倒要问问他怎没将另一幅画给卖了,还是故技重施威胁、讹诈另一家当铺尚未曝光?」
「大人,姜银早已闻风藏匿,属下们尽力追查,相信过不了多久,会缉捕姜银归案。」
「嗯,最好如此。」此画关系着爹的冤案,还有念生……翟颖抬手抚着太阳穴,被敲出的瘀青已退,腹内酸气不减反增,又爱又妒的情绪侵袭每个思念的夜晚,还想什么……
两宗案子让大人伤透脑筋,陈三郎的尸身已下葬,死因成谜。
近来,时至三更,大人的房里烛火未熄,人略显消瘦。
「陈三郎的案情至今毫无进展,案情的关系人尚无下落,以怀春一介女流之辈怎会凭空消失?是谁接应她?」
翟颖的眉头拧紧,问道:「邵军,陈三郎生前卖鱼度日,收入养活一家三口不成问题,他既无不良嗜好,也没积欠任何债务,怎会做出卖女儿的事?你可想过原因?」
「大人,妓院老板的说词是陈三郎缺钱。」
「你信?」
「不信。」
「这几日,布署的线人可有消息回报?」
「有。」
「揭了多少的底?」
「妓院另有幕后老板,名叫风纪延。他爹曾是前任程大人的主簿,今为将仕郎。」
「从九阶下闲置的散官,却足以庇护儿子开妓院。好样的,就连通判也无知,开封号称难以管辖之地,官官相护,收受贿赂乃稀松平常。」
一股火气登时提上胸口,闷着没发作。
「我出门一趟。」
片刻后,翟颖牵来马匹,身后传来属下的关怀:「大人,何不用过晚膳之后再出门?」
「不了。」跨上马,翟颖从侧门离开。
首次踏上宅院,恼人的家伙在此金屋藏娇。翟颖深吸了一口气,拉起铜环「咚咚咚」的敲出与心脏相同剧烈的声响。
半晌,入了眼的中年妇女问道:「请问您找谁?」小心翼翼的语气,似藏着什么事不让人知情。
赫然,一道门缝被拉开了更宽的距离,阿生探出头来,道:「沈娘,他是大少爷。」
「啊,不就是主子的兄长。」沈娘讶然。「失礼、失礼,大少爷快请进来。」
步往大厅,丹凤俊眸淡扫宅院四周,幽静的院落披上一层淡金色彩,一对俪人就在不远处。止了步伐,迎上一双清澈的眼,仅是剎那,随即又别开视线对女子说话。
翟颖暗压下翻腾滚滚的腹内酸气,抡紧拳头,硬生生的逼自己接纳事实。
冷念生眼角的余光落在斯文人的身上,他心不在焉,重复了多日的叮咛,要明月膳后吃补品,成篇的话离不开魏七夫妇的心意。
连自己都感到语气透出一丝紧张,冷念生催促:「……你去吃饭,别饿着了。」
「好。」念生哥对她真好,每日提早回宅,嘘寒问暖。
明月的脸上漾起笑容,听话地离开。途经男子的身边,她讶然此人是谁?
瞧他的衣着讲究,五官斯文英俊,却严肃得不苟言笑,浑身无形地散发一股气势,予人强烈的压迫感。
「明月姑娘,这位是大少爷。」阿生介绍道。
翟颖仔细打量明月,瞧那隆起的小腹是他们俩的结晶,丹凤俊眸一凛,夕阳的余晖温暖,热不了瞬间冻结的心——他甚至忌妒孕育中的小生命!
明月被瞧得好不自在,怯生生地叫:「大哥……」
「别叫我大哥。念生从不当我是大哥。」冷冽的嗓音将对方的问候给打回票。破天荒,他意识到自己对女子这般无礼。
不着痕迹地敛去那要不得的情绪,视线回到令人恼的家伙身上,瞬间灼热。
气氛好不尴尬,大少爷怎换个人似的?
二少爷闷不吭声,明月小姐低垂螓首,阿生打破僵局——
「我去多拿一副碗筷,大少爷请进来一块用膳。」
「不了。我来问话就走。」
明月浑身一颤,原来此人是……
「翟大人。」她行个万福,随即和阿生一起退下。
「你特地来问话……」冷念生一瞬瞪向他,不是来安慰,不是求合,连吃顿饭都不肯赏脸。这么跩……
他来,只会让自己感到难堪,忆起那夜,回到宅院让自己醉得彻底……
若不是自卑心作祟,他才不愿这样缩头缩尾。
斯文人明明对他……到底是谁在玩弄谁!
冷念生又恼羞成怒,不客气地吼:「明月的爹都拖去埋了,你还来啰唆什么!」
一道杀人目光扫上身,他就不能给点好脸色看。翟颖的脸色也跟着沉,几日不见,那气死人的态度一样差!
他警告:「念生,别消磨我的耐性。」不断压抑着,怒气、酸气混成乌烟瘴气直冲脑门,渐渐耗光他的修养。
「你不高兴就别来。」冷念生气冲冲地经过他身旁,蓦然,手肘一紧,他一瞪,「你抓着我干嘛?」既然嫌弃,就别碰。
翟颖容忍他放肆的语气,「我们俩就不能好好的说话?」
「说什么,你只会训人。」要讲道理就滚到别的地方去,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丹凤眸光凝向大厅口,一道娉婷的身影提醒着自己该与他保持距离,瞬间松开箝制,道出此行的目的。「我等明月用完膳,要问她被卖的原因。」
喝!他是专程来揭伤疤。冷念生猝然一吼:「我不准!」
推开身前伟岸的身躯,他下逐客令:「你滚!」手指向宅院大门,要他消失。
翟颖浑身一震,当下摇摇欲坠地跌入身后的醋海深渊,快被呛死之前狠狠地揪住他的手腕,沉声警告:「念生,你到底想瞒些什么?若是妨碍案情,休怪我整治你。」
「真行!你不请自来,还敢对我放话。」噬人的目光冒火,烧死斯文人算了!「我们礼尚往来,我可没追究你夜闯府衙。」
「你又想抓我去吃牢饭?」
「我想。」如果可以把他锁在身边,他不惜关他一辈子。
见他咬牙切齿,翟颖不禁自嘲:「呵,凭那点……」恼人的家伙令他公私不分了。
冷念生甩开他,手腕上的红痕立现,细凝着,思忖着,斯文人的力道不小。不在乎他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在乎的是会消失,手不自觉地抚上喉结,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自己。闷不吭声了会儿,他放软了态度,「你想盘问什么,等我支开生叔和沈娘。」肯低头,是为了明月的自尊。「我会拿捏分寸。」稍退了一步,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
转眼,翟颖任他离开,回到她的身边。而他,伫立在白昼与黑夜的边缘,短暂又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带,留下无数的叹息……
斯文人果然问了话就走。
妈的,跩个二五八万,当是在审问犯人。冷念生「碰」地捶桌子,很恼!斯文人要是敢对他摆出一副死人脸就试试看,他绝对扭断他的脖子。
冷念生发泄过后,问:「明月,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被卖?」
「不……不知道。」说了会没有好下场,她不能说……
瞧她不断摇着头,脸色倏地惨白,冷念生于心不忍,即使不信也不愿逼迫于她。「明月,我讨厌欺骗。」他自有法子查出真相。
吓!念生哥知道她说谎……明月黯然地垂首,双手不断扭绞裙罗,乞求道:「别讨厌我……念生哥,别讨厌我……」
大厅之内,无人回应。明月抬起脸庞,才知冷念生早已不知去向。
***
月明星稀,山荫道上一人一马穿梭其间,风呼啸,眼前一片蒙眬,体内乱窜着一股冲动,他来到熟悉之地,翻身跃下骏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消失,须臾,取而代之是一连串地咒骂:「妈的,该死的斯文人,为了你,我把自己搞得像只落汤鸡……」
冷念生试着抑制一股冲动,以防自己走错路,又去夜闯府衙。
他旋身爬上岸,脱下长靴,随手甩至一旁,席地而坐,皎洁的月光陪伴着今夜的寂寞人;以前,他来这里怨他,现在,他来这里想他……
冷念生殊不知有人早一步来此,月光在身后拉长了另一道寂寞的身影;以前,他来这里看着他,现在,依旧只能站在远处凝望着……
***
经过多日缉捕,官差们已将姜银押回交差,择定日期,进行审问。
「升堂。」
一声令下,瞬间敲响的升堂鼓回荡在公堂之上,姜银和原告皆在堂下后候审。
翟颖瞧犯人这两日受点苦头,终于肯招认所犯下的罪行。搜足了物证,他问道:「当铺老板,请你仔细认清楚,此人是否在四年前拿假画讹诈、抢劫三百银两的盗匪?」
当铺老板瘸了腿,杵着拐杖走上前去,仔细瞧他左边脸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这相貌虽比当年老成了些,但不会错的。「禀大人,小的愿以性命担保,绝无错认。」他被嫌犯砍瘸了一条腿,就算他化成灰,他都认得。
「嫌犯姜银,你可有话要说?」
姜银低着头,作恶多端,无话可狡辩。「罪民招认,当初与同伙吴贵在城郊外打劫,得了两幅画,各据一幅。之后,两人分道扬镳,隔天晚上,我找家当铺脱手,才知名画是假,于是兴起歹念,胁迫当铺老板达成交易。」
「所以,你在离去前,砍伤当铺老板以示威胁不得将此事声张,是也不是?」得不到回答,翟颖手上的惊堂木一击,「啪!」地当场震破姜银的恶胆。抬头瞧堂上的大人一派凛然的正气,姜银浑身不断哆嗦,牙齿打颤的说:「是是……罪民该死。」
「你是该死。现在本官问你,可知吴贵是哪里人氏?另一幅假画下落何处?」
「吴……贵……」姜银张口结舌,浑身冷汗直流。「啪!」惊堂木再度一击,翟颖沉声怒喝:「公堂之上,容不得犯人支支吾吾。」姜银肝胆俱裂,当下跪趴在地,俯首说道:「禀大人,吴贵已死。假画已毁。」
「是你杀了吴贵?」
「是。」姜银招认:「我离开当铺之后,转念往吴贵的家中,要夺他所得的另一幅画,才将他杀死。」
「你想以同样的手法再取得钱财以满足一己之私。杀了吴贵之后,他的尸首,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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