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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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大业-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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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四月的晚上,月明星稀,一条澎湃的溪流挡住了这位失意英雄的去路。就在此时,大汉的丞相萧何正策马狂奔,想要挽留住这旷世的奇才,因为他是国士无双!这就是后来流芳百世的“萧何月下追韩信”。
一切的一切,全在我的计划之中韩信为汉所用,三郎因此戏称我为“成信侯”。
“子房,为了刘邦的天下,你就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如果韩信没有问那一句‘汉王欲得天下,奈何要杀壮士?’或是夏侯婴没有及时赶到,那韩信岂不是……”辛追这么问我。
“可惜你假设的一切没有发生啊,不是吗?韩信现在是大汉的大将军了。其实辛追,你又何尝不是像我一样呢,为了韩信,你不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我反诘道。
的确,辛追与我有着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譬如,在刺杀陈平这件事上。
当年,辛追曾在陈平投奔三郎的途中派人截杀他。——作为厉害的谋士,陈平将来必定会对韩信构成威胁。在人事方面极其单纯的韩信,很可能会落入陈平设计的圈套之中,然后被置之死地。与其如此,在辛追看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要对付陈平,你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对付我吗?”我问辛追。
“子房,你与陈平不同,他是那种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为了高官厚禄会不择手段的人。”辛追道。
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陈平素有急智,要想杀他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辛追道:“如果失手,只能证明他命不该绝了。我已命人扮作舟子,在他渡江时将他击杀。”这时的辛追已是将军夫人的身份了。
“你向杀手上怎样描述陈平的?”我问。
“博带高冠美丈夫。”辛追道。
恰恰是辛追的描述,救了陈平一命。辛追和杀手都不曾料到,陈平会“解衣裸而佐刺船”,杀手也就认为他不是将军夫人要击杀的人,让他平安地渡过河去了。
随着陈平平安而来的是韩信的不平安。他处处投三郎所好,地位扶摇直上。很多久经沙场的老将看不过去,纷纷开始鸣不平。可三郎却语发地器重他了。
陈平果然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不仅能言善辩,还会文过饰非。他将自己品行上污点推脱地一干二净,又将儒家的忠孝仁义说得一钱不值——因为他知道,三郎对儒家并没有什么好感。
三郎似乎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住了,竟然向他赔不是,还对他封赏晋爵。要不是正逢用人之际,我决不会赞成三郎这样做的。6
乖巧的陈平注意到手握重兵的韩信战必胜,攻必取,而三郎却是屡战屡败,于是就抓住君臣之间这层微妙的关系,充分地加以利用,时时捅韩信几把软刀子。
“陈先生,有时候还是慎言为好啊。”我这样提醒他。
他无所谓的一笑,说:“现下战乱频频,大将能为汉王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这时,汉王要依靠大将,也离不开大将。这是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可是在将来大局已定的时候,一个拥兵自重、功高震主的将领会有什么下场,成信侯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时候,能给汉王留下一个好印象,为自己的将来多铺一条后路不是更好吗?”
陈平那美如冠玉的脸上神采飞扬,仿佛他已经封侯拜相、杠杆天下了。
是的,陈平对杠杆天下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望。早在他少年祭社分肉时,就说过“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但无论如何,他不过将天下看成是肉,仅此而已。这就是陈平的局限,一个阴谋家永远也走不出的局限。
陈平以一个阴谋家特有的圆滑,处处投三郎所好。如果称他为佞臣是对三郎的贬低,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陈平费尽心机,很大程度上是想要取代我在军中的位置。甚至是三郎心中的地位。他是一个热中于名利的政客,无时无刻不在与我较劲,或是一争高下。
连三郎都有所觉察,说:“陈平似乎很针对你啊!”
我还他一个不介意。
三郎又说:“但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你,因为缺一份你的大气磅礴。他考虑的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而你着眼的总是系着天下安危的大事。所以,这陈平是不可不用也不可大用。”
诚如后人评价的,“刘邦识人,以智用人;项羽不识人,以情同人。”
我或许是三郎唯一的一个以外吧。
我与辛追聚少离多。韩信转战六国,辛追常随左右,就像我时时相伴三郎一样。不知是我离不开三郎还是三郎离不开我。“暮暮朝朝相伴君王出”,这是一种幸福,我牢牢抓住,不忍松手。
事事难料,造化弄人。当三郎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得不离开他到与成皋相去千里的齐地,见另一个男人——想要脱离三郎,自立为王的韩信。
自从三郎被项羽射伤后,身体一直不好,可我还要狠下心来让他去军营巡视,以安人心。我陪着他坐在车辇上,他就这样紧紧地靠着我,冷汗从额头上滴下来,源源不断,沾湿了我的外衣,也深深刺痛我的心。
“三郎——”我瞧着他痛苦的模样,差一点儿,泪水就落下来了。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必须尽快结束这次巡视。——三郎就要坚持不住了。如果他倒下,军心势必大乱,这样就会给项羽带来可乘之机。
“快去成皋!”我吩咐道。
三郎终于平安到达成皋,全军上下一片欢腾,汉王果然平安无恙!
“子房,刚才我表现的还好吗?”我服侍三郎躺下,他有气无力地问。
我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三郎你太伟大了!”
他勉强伸出手来要为我抹眼泪:“傻丫头,你怎么哭了?”
他居然叫我“傻丫头”,这个称呼令我破涕为笑。“三郎,好好休息,马上就会好的。”
伤口愈合得很快,三郎逐渐能够处理政事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件令他大动肝火的事。
第四章 知己(二)
    韩信——无视郦食其劝降了齐王——大举挥兵攻齐。田横一怒之下硼了郦生,但与事无补,不得不逃亡海外。
韩信占领了齐国,以“齐人多诡诈,不立王不足以服众”为借口,向三郎讨封假王。
此时的三郎,纵然心中对韩信有一千一万个不满,仍然封他为齐王。君臣之间的隔阂,在修武夺兵后又深了一层。
“子房,册封韩信的事看来还得你亲自去一趟。”三郎道,“多花些功夫。韩信好哄,辛追却只有你才能对付得了。那女人的手段委实厉害,这次韩信讨封假齐王,一定就是她教唆的。”
三郎与其说是防范韩信,不如说是在防范辛追,他们两个就像是前世的冤家,水火不容。当时韩信要迎娶辛追,三郎知道后甚是不悦,连婚礼都没去参加。要不是我被困彭城无法脱身,决不会让三郎将他对辛追的不满表现得如此露骨。他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般的田地。
“三郎,你对辛追的成见太深了!”我说,“她和我一样,不过是各为其主呀!”
“我就知道你会袒护她,”三郎笑道,“只要韩信不背汉而立,我是不会将辛追怎么样的。”三郎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如果韩信真的背汉,他很有可能对辛追下手。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三郎的手段,我知道得最清楚不过了,被杀的韩王成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三郎假意与韩成接近,获得了韩成的好感,他还与三郎称兄道弟起来。韩成的这一举动激怒了项羽,他先将韩成贬为列侯,最后竟杀之了事。
这是三郎的诡计,他是要利用韩成的死来断绝我对韩国的情,也要利用韩成的死来刺激我憎恨项羽。
三郎,真是个狠心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照理说,我明知道真相,应该会恨他,但我恨不起来,一点儿都恨不起来。我爱他,那浓浓的爱意早将恨吞噬了,也吞噬了我仅有的一点儿亲情。
“我尽力而为吧。说实话,对付辛追,我没有把握。”我说。
三郎道:“如果连你都不能稳住韩信的心,他仍要自立或投楚,那也是天意,是上天不佑我大汉了。”
在齐地,我最先见到的不是韩信,是辛追。
“齐王后,别来无恙啊!”我笑着揶揄道。
辛追似乎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揶揄之味,只是淡淡地说:“我倒宁愿这顶后冠不是汉王册封的,而是信亲自给我戴上的。子房,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吧!”
我道:“辛追,你想过吗,如果有一天,韩信真的称帝,你还会开心吗?”
辛追微妙地一笑,说:“你说得不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开心的。我希望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只是我的齐王信。”
我问:“那你又何苦劝他自立?!”
她说:“即使我不劝他,仍有人会劝他的。他们的话说得头头是道,想不动心都难啊!”
“是李左车吗?”我问。李左车原是赵王歇手下的谋士,后来归顺了韩信。他的话的确有着几分见地。
“不止一个李左车,还有蒯彻和那项羽身边的武涉。他们如出一辙地劝说信‘三分天下而王,其势莫敢先动’。信似乎有些动心了。”
我略一思索,道:“辛追,带我去见见韩信吧,我想,我能够说服他的。”
“子房,谢谢你代汉王来册封我为齐王!”这是韩信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语气是诚恳的。
“韩郎——”我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你是要告诉我天下诸侯割据的局面迟早会消失,对吗?百姓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来休养生息,是吗?”韩信不等我发话,接着说,“这些话,追儿都对我说过。”
“是,但不全是。我宁可你被汉投楚而不要自立,否则,民生难脱水火。”我用尽可能诚恳的语气对他说。
韩信看着我,笑道:“难道我在你眼中,竟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蒯彻对我说,‘相君之面,不过封侯,且危而不安;相君之背,乃贵不可言。’我还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吗,如果我要背汉,还会等到今天吗,当时在小修武,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将兵符交给汉王了,你说呢?”
“韩郎,谢谢你,我代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谢谢你!”我说。
“子房,你真的和追儿很像——好了,我会派一万步兵和两千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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