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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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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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早就已经习惯了非常强劲的不合情理的海流,习惯了不合情理的气候——赤道一带的大雾天气,看在老天的分上,在赤道上大雾里的企鹅唬唬地啼叫!——但种种迹象表明,这次的海流极有可能转变成特别危险的大浪,而且这条布满礁石的水路又是航行官所不熟悉的,于是杰克就亲自在甲板上指挥起航行来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导航任务,可这是他在群岛中找到“诺尔福克”号的最后机会:前面有三四个隐蔽的港湾,“诺尔福克”号很可能就停泊在其中某一个港湾里,正在装载海龟在的速度是八节,纳尔伯罗岛上这些重达二三百磅的海龟尤其鲜美,装载当地可以找到的淡水和柴火,而“惊奇”号很可能在它毫无察觉时突袭它。因此必须穿过这条水路,不过这段航程确实非常艰难,风一直在减弱着而且方向不定,而海流却在不断地增强,没有多少回旋余地来操纵军舰,两边又都是岩石围绕的海滩——而且最不公平的是,两边都非常像下风岸,这是因为,虽然吹在护卫舰舷侧的风把军舰推向纳尔伯罗岛的礁石,但不规则的海潮和海流却倾向于把它抛向阿伯马尔岛的礁石,而且要是风万一真的转了向,军舰也确实真会撞到阿伯马尔岛的礁石上去。甲板上气氛紧张,所有的水兵都各就各位。携带小锚和粗绳的小艇,被派到军舰两侧的水面上。而在舷侧链台上,一个水兵正不断地投下测海深的测铅,不断地高叫着:“这条线没有碰底,没有,没有。”

海峡在不断地变窄,杰克觉得,就算右舷主锚要扎进一百英寻的深水,他也几乎肯定得抛锚泊船,等待海流涨到最高。“把深海绳拿过来。”他说。两岸看上去比滑膛枪的射程还近,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现在它们之间的距离更近得多了,这使得海流的力量也越发强劲。所有人都严肃地看着两岸——险恶的碎浪拍击着两岸黑色的岩礁,布满裂缝的赤裸的灰黑色火山岩在两岸开阔地延展着,倾斜着伸向迷雾遮蔽的模糊不清的高峰,到处都散落着巨大的火山岩渣堆,渣堆大部分是黑色的,但有时是病态的红色,如同一个巨大的铁制品的残骸;不时还可以看见几个火山口——这真是一片冷酷蛮荒的景象。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几乎所有人都严肃地看着两岸。虽然由于可能发生的大浪、未经测量的海深、方向不定的柔风、狭窄的回旋余地,军舰现在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但随军医生和教士两个人,要么是因为懵懂无知,要么是因为完全超脱,居然在下风面的栏杆边上安顿了下来,用急切的,甚至是颤抖的双手调整起自己的望远镜来。早些时候,他们曾经企图兼顾两岸,分别从甲板的两头朝对方喊叫,通报各自的发现,这样就可以不至于错过任何东西,但杰克一出现在甲板上,当值军官就制止了他们这种荒唐的违规行为,因为对舰长来说,迎风面的舷侧是不可侵犯的;现在他们只好满足于仅仅观察纳尔伯罗岛的一侧。虽然如此,他们也还是承认,单是这一侧的东西,就丰富到二十个自然学家都忙不过来的程度。他们早就已经发现,低坡上寸草不生的可怜状态,实际上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在自然形成的火山岩渣堆里,可以分辨出几丛发育不良、不长树叶的灌木丛,它们几乎肯定和大戟属是近亲;而在山坡的高处,极高的仙人球,连同高大的柱状仙人掌,也到处可见;然而,尽管陆地上无疑是妙趣横生的,但海面上就更加有趣得多。随着水道变得越来越窄,海里的生物看来也变得越来越密集了:两边的岸上,挤满了无耳和有耳的海豹,挤满了海狮和海熊。不仅在铺满黑色沙石的狭窄海滩上,而且甚至在看来无法攀缘的岩架上,它们都随处可见,有的俯卧着,有的侧卧着,有的仰卧着,有的在睡觉,有的在交配,有的仅仅在咆哮着,其他的则在碎浪中嬉戏,或者在军舰的舷侧游弋,它们伸长着脖子,极端好奇地盯视着。高一点的岩礁上,海豹留下的所有空地,都被海生鬣蜥所占满,它们浑身黑色,长着脊突,身长足有一码。企鹅和无翅的鹈鹕则分享着海水,在水面下快速地游着,穿过大片大片银白色的鱼群,这些鱼的模样和沙丁鱼相仿佛。而在“惊奇”号的尾波里,一群雌性抹香鲸偕同仔鲸正浮在海面上喷水。在军舰甲板的上方,也飞过大量的海鸟,这本身再也平常不过了。可不太平常的是,很多海鸟都聚集在索具上、吊床的网格上、钟阁上,它们留下的大量粪便,会迅速地腐蚀大炮。水兵们得不断地清除鸟粪,因此他们对海鸟很感恼火。在医生没有留意的时候,水兵们不断用炮帚偷偷地驱赶大鸟,但这毫无用处,海鸟们以顽固的驯顺,安顿在那些小艇的船舷上端,甚至停留在划桨的上面。大部分海鸟是鲣鸟,有蒙面鲣鸟,有棕色鲣鸟,还有花斑鲣鸟,而最重要的则是蓝面鲣鸟。这种鲣鸟智力迟钝、目光呆滞而毫无表情;曾几何时,在遥远的大西洋,它们曾经是珍稀的品种,而现在,虽然随着交配季节的来临,它们的智力有所增进,脚爪上的膜也转成了更加可爱的青绿色,但它们和眼前飞过的珍稀的陆地鸟类还是无法相比。据他们所了解,这些陆地鸟类——乌黑的小灰雀和秧鸡——在当今的学界还尚不为人所知。不过,虽然鲣鸟在这儿随处可见,其中有一对还是吸引了斯蒂芬的眼睛。它们歇落在一只海龟的背上,而海龟正在打着瞌睡。这对鲣鸟含情脉脉,脚爪鲜艳,它们的渴求非常迫切在的速度是八节,这天的天气非常暖和,有利于鲣鸟的发情,求爱仪式进行得非常之快。毫无疑问,要不是那只海龟过早地潜入水里,雄鲣鸟是会如愿以偿的,可现在它却狼狈不堪,张皇失措。

航行官在他们身后停下,指点着纳尔伯罗岛说:“先生们,我看这就是所多玛和蛾摩拉了。可沿着坡地朝上,高一点的地方还不算太糟。要是云雾散开,你还可以见到些绿色呢,上面的树和灌木丛都长着一种西班牙苔藓。”

“噢,我们都非常肯定。”马丁说,高兴地向他转过脸来,“我们还是第一次靠陆地这么近呢,近到可以看清地面——清楚地看见鬣蜥。”

“我特别喜欢又直又高的仙人掌。”斯蒂芬说。

“我们把它叫做火炬蓟,”航行官说,“要是你把它砍下来,它就会流出一种汁液,人可以喝;可是喝了会得湿性腹绞痛。”

军舰在继续航行着。鳞状的黑色海岸慢慢地向后移去。在航海命令的喊叫声、赤脚的啪嗒声、帆桁的吱嘎声和风中索具的合唱声中,斯蒂芬的思绪游移到了别的地方。一只小鸟歇落在他的望远镜上,歪着头好奇地望了望他,然后梳理了一番自己的黑色羽毛,又飞回到岛上,消失在火山岩的背景之中。“几乎可以肯定,这只鸟是只尚未归类的鸟。”他说,接着又继续说,“我一直在考虑我们人类自己的交配仪式。有时候它们短促得就像鲣鸟的仪式,就像有时候两个情投意合的人眉目传情,在交谈片刻之后就退到避人的地方。我想到的是希罗多德所描述的希腊和亚马逊的战士们,在停战后吃饭的间歇,双方队伍里的人会结伴走到树丛里去;我还想到的是,离我们更近的、我观察到的一些例子。而在其他一些时候,形式上的舞蹈,连带其中的佯攻、佯退,其中典礼化的奉献和象征性的举动,都拖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或许会延续多年,真正的目的才能达到。我是说,假设耽搁了那么久之后,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败坏掉,终究确实还达到了。根据时代、国家和阶级的不同,这中间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而从所有这些差别中找出共同的因素,是一桩很令人着迷的研究。”

“是啊,确实如此。”马丁说,“很明显,对人类种族的延续来说,这也是最为重要的。我在想,也许已经有作家把它们当成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了。我说的是交配的仪式,而不是交配的行为,交配行为本身,是下流的、粗鄙的、而且是短促的。”他沉思了一会儿,又微笑着继续说,“可在军舰上,你是无法进行这种研究的。也就是说……”他的微笑慢慢消退了,他的声音也平息了,因为他想起了上星期五的事情。那天根据海上的惯例,在上甲板的大桅下举行了荷纳私人物品的拍卖会,私人物品中还可以看得见几条可怜的披肩和衬裙。谁都觉得不应该参与竞拍,就连护卫舰现在的代理军械官维尔金也没有出价。

“给你,大夫,”霍华德说,一边递给他一顶装了几只死鸟的帽子,“我干得有多棒?没有一只鸟是重样的。”在公众意见的压力下,霍华德已经放弃了用枪射鸟的行径,除了捕鱼、用鱼叉叉海龟和海豚(它们的肉和舰上的腌肉拌在一起,可以做成上好的香肠),现在他的消遣是捕杀停留在索具上的鸟。鲣鸟、猫头鹰、军舰鸟、棕色鹈鹕和鹰,他设法把它们勒死;小一些的鸟,他用一根细木杆把它们打死。因为斯蒂芬不喜欢亲手杀死标本,所以他接受了霍华德的死鸟,但他一直用尽一切方法,劝告这个陆战队员要保持节制,每种鸟最多不要超过几只,而且还要阻止他手下的人危害鸟类。

“你很尽心,霍华德先生。”斯蒂芬说,“为了这只黄胸脯的鹪鹩,我特别要感谢你。那种鸟我从来没有……”

“噢,噢,”马丁叫道,“我看见了一头大海龟!我看见了两头大海龟。上帝啊,这么大的海龟!”

“在哪儿?在哪儿?”

“在那棵仙人掌的旁边。”

那棵高大的仙人掌有着树一样的躯干。一头海龟伸长着脖子,踮起了脚爪,正抓住一根枝干,施展着伸缩自如的脖颈和带壳的巨大身躯,使出全力拉扯着;另一头海龟也抓住了同一根枝干,也正在拉着,只不过朝着不同的方向。马丁解释说,这是略有偏差的互相帮助的实例;斯蒂芬则认为这是自私的实例;但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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