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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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汗血宝马-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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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老臣再开口,赵细烛拔腿就跑。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身看去,吓得脸变了形。月光下,那两个老臣各自后退三步,站定了,大喝了一声:“大清不死——!”像两头角斗的山羊,身子一沉,脑袋对着脑袋撞了过去!“咚”地一声闷响,两人倒下,脑浆子像豆腐似的四溅。   
赵细烛呆成了一个木头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十三排”平房的。他在长长的过道上木木地走着,拖着声调喊:“赵公公——,赵公公——,赵公公——!”   
他推开赵万鞋的住屋,看看里头没人,又木木地回过身来,边喊着“赵公公”,边朝着上驷院方向走去。   
冥冥之中,他感到了御马房的召唤。   
赵万鞋是替大清国办完最后一件大事的人。   
此时,他出现在养心殿外的长廊上,抬起了他那只苍老的手,剧颤着,往柱子上伸去。柱上挂着记日子的悬牌。这只手抓住了悬牌,将牌取下。悬牌上一行黄字:“宣统十六年十月初九日”。这是溥仪离宫的日子,也是大清国的最后一天。   
赵万鞋把悬牌紧紧抱在怀里,两颗老泪滴在了牌面上。   
赵细烛是从那个被套爷炸开的“门”里走进来的,这儿原是御马房堆放草料的地方。他从地上拾起一盏破灯笼,从怀里掏出火柴,点着了灯笼里的蜡烛,向御马房走去。   
他推开了御马房的木门,喊问:“赵公公在么?”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马厩里里外外没有一丁点儿响声,连一匹马影子也看不到,地上已是一片狼籍,到处扔着马具,食槽也已翻倒,水桶底儿朝着天,木栅门也塌了,显然,有人在这儿抢劫过马。   
赵细烛抬高灯笼,绕过绊脚的马具,向汗血马的厩舍走去。厩舍里静得可怕,既没有人的动静,更没有马的动静。“汗血马,”赵细烛低声喊,“汗血马,你还在这儿么?”他侧耳听了下,什么也没听到。   
他到处找了起来,淌着泪道:“汗血马,你不是能听懂人话的么?我喊着你,你该应一声才好。……汗血马,你不应我,是不是我不该叫你汗血马?我给你取个名吧,叫你宝儿怎么样?我小时候,我爹就叫我宝儿。宝儿,宝儿!你在这儿么?”他推开了御马房的另一排空马厩,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急忙抬高灯笼。   
木栅门前,趴着两具死尸!   
赵万鞋两只手捧着悬牌,披散着苍灰色的长辫,满脸是泪地贴着宫墙走着,嘴上念念有声:“我也该走了……该遵着皇上的旨……带上文房四宝……给死人画像去了……细烛,你在哪?……细烛,赵公公得领你去见一人……细烛……细烛……”   
他身后的宫墙上渐渐浮出了神秘的影子马。   
影子马在默默地看着踉跄而行的赵万鞋。   
赵万鞋突然听到什么声音,缓缓回过身去,他看到了墙上的影子马。“谁在墙上……画了马?”他走近墙边,把手摸向墙面。   
影子马在他的手指下突然消失了。“扑”地一声,一个布包从瓦面上扔了下来。赵万鞋一惊,将布包拾起,解开,从包里取的竟是一件样式奇怪的布衣!他打开布衣打开看了一会,失声:“马衣?”   
这是一件缝纫得异常精致的马衣!赵万鞋抬脸朝殿瓦上看去,一条白色的人影一闪,不见了。   
“你是谁?”赵万鞋问着瓦面。   
瓦面不再有任何声音。赵万鞋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把马衣塞入怀里,往上驷院快步跑去。   
赵细烛用灯笼照着地上的死尸,将死尸翻了过来,很快就认出这是宫里的两个太监,便定了定神,对死尸道:“你们二位,不是古董房的公公么?怎么会死在这儿?”   
死尸的额头上嵌着血洞,显然是被枪打死的。赵细烛把手往死尸鼻子上晃了晃:“二位,真的死了?”   
“进这间马厩的人,没一人能活。”从马厩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赵细烛吓了一跳,问着黑暗:“你是谁?”   
苍老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我,当然也是死人!”   
“你也是死人?”赵细烛问得战战兢兢,“这么说,这儿有三个死人?两个不会说话,一个还会说话?”   
苍老的声音在说:“这个会说话的,也快不会说话了!”赵细烛抬起灯笼,朝着传来声音的角落走了过去。灯笼光里,照出了一个坐在草窝里的披着一头白发的老人,在这人的脸上,戴着一副墨晶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他是索望驿!   
赵细烛惊声:“你……你是谁?”   
“兵部侍郎索望驿。”   
“地上躺着的这两个公公……是索大人打死的?”   
“我已经说过,进了这间马厩的人,都不该是活人。”   
“那么……我也进了这间马厩,也不该是……活人?”   
“你是赵细烛?”   
赵细烛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索望驿道:“赵公公告诉我的。”   
“赵公公?”赵细烛更惊愕了,“这么说,是赵公公让你来这儿……杀我?”   
“砰!”枪声猝然响起。   
枪声是从深宫传来。不必说,准是进宫的士兵在搜索着各个宫殿,准是又打死了几个背了黄绸大包袱的太监,那包袱散开,准是又撒了满地珠宝。   
“坐下!”索望驿道。   
赵细烛看着索望驿手里的枪:“你要杀我,得让我站着。我爹说过,坐着死的人,下世投胎,投的是癞蛤蟆。”   
索望驿重声:“坐下!”赵细烛狠狠心,在索望驿对面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道:“开枪吧!我爹说过,死在枪下比死在刀下好。”   
索望驿道:“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   
“不想知道。宫里有规矩,大臣的事,奴才不能知道。”   
“大清亡了,还有大臣么?还有奴才么?”   
“我爹说过,哪个朝代都有大臣,都有奴才。”   
“听着!宫内马上就要戒严了,我的时间不多!”   
“开了枪,你马上走,兴许还出得去。”   
“赵公公将我领到这儿来,我就没打算再离开!”   
“真是赵公公领你来的?他领你这位大臣来马厩干什么?”   
“来牵马!”   
“牵马?”赵细烛的眼睛睁开了。   
索望驿道:“牵走汗血马!”   
“牵走汗血马?”赵细烛更吃惊了,急忙爬起身,操起地上的一把叉子,大声吼道,“谁也别想牵走汗血马!”   
索望驿道:“这汗血马,正是本大人送给皇上的!如今皇上再也不会骑它了,这马,本大人自然要牵走!”赵细烛嘶声吼道:“要真你牵走汗血马,你就只当我是个瞎子,什么也没看见!可你别忘了,牵马的时候,你要开枪打死我!”   
索望驿道:“错了,本大人才是瞎子!”他抬起手,把墨晶眼镜摘来,露出一对没有眼珠的血窟窿!   
赵细烛惊声:“你……你的眼珠呢?”   
索望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挖了!因为汗血马,我把自己的眼珠挖了!”   
赵细烛看着索望驿的瞎眼窝,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好一会,他才将眼睛睁开,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这两个公公?”   
索望驿道:“宫里的什么东西他们都能盗,就是不能盗汗血马!”   
“他们要盗汗血马,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赵细烛,本大人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你,可就凭你刚才让我打死你这句话,本大人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不对,在宫里这么多年,除了赵公公,谁也没有说我是好人,我做的事,件件都是背运的事。”   
“你见过主子给奴才下跪的事么?”   
“没有!”赵细烛摇头,“自古以来,都是奴才给主子下跪。”   
“那你现在就见着了!”索望驿身子往前一挪,对着赵细烛双膝着地,跪倒了。“你?你?”赵细烛大惊,“索大人你这是……”他急忙也对着索望驿跪倒。   
索望驿道:“赵细烛,本大人此生只朝三个人下过跪,一是老母亲,二是孔夫子,三是小皇上。此时,是本大人对着第四个人下跪,这人就是你!”   
赵细烛惊问:“索大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奴才下跪?”   
“你在本大人眼里,已经不是奴才了。”   
“不是奴才了?那该是什么?”   
“是主子!”   
“主子?”赵细烛更惊了,“我……我……我是谁的主子?”   
“马的主子!”   
“马的主子?”   
“对!你已是汗血马的主子了!”   
“不不!”赵细烛从地上爬了起来,“索大人也一定是疯了!您莫吓我!汗血马是御马,是皇上骑的马,我一个奴才,怎么敢是汗血马的主子?”   
索望驿道:“汗血马已经不是御马了!它是天马!它本来就是天马!”   
赵细烛道:“那我更不敢当它的主子了!”   
索望驿对着赵细烛跪行了两步,两行血水从泪窝里涌出:“赵细烛,你听好,本大人这么跪着,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索大人要让奴才办事,奴才舍了命也会去办!你快起来吧,再这么跪着,天雷要劈我!”   
“轰!”一声大雷炸响!赵细烛大声道:“索大人你听!真的打天雷了!”   
雷声又一次震响。索望驿眼窝里的血水更汹涌了,也大声道:“天雷是在劈我索望驿!当年,若是我天良发现,将汗血马留在天山,我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了!赵细烛,你听好,汗血马是从天山夺来,如今该让它回天山了!本大人求你的事,就是替本大人把汗血马送回天山草原去!”   
巨雷炸响,天摇地动!赵细烛骇得面无人色,身子紧紧靠在墙上:“你……你是说,要我把汗血马……送回天……天山草原去?”   
索望驿道:“对!你带着马,一直往天边走,那地方就是天山大草原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四方的羊皮图,双手托着,道:“这是当年乾隆爷在的时候,将香妃的灵柩送归伊犁的行路图,你按着这张图走,就能走到天山草原!听明白了么?按着这张图走,你一定能走到天山草原!走到天山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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