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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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的童话-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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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瞎子得意的自述,竹梅终于搞清楚了丈夫的被害过程,心中气得有一股滚烫的火涌上脑门,这滚烫的火烧红了她美丽善良的双眼,烧红了她温柔宽容的脸颊,这滚烫的火让她光彩照人的美丽都变成了愤怒。这种愤怒让瞎子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瞎子觉得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害怕,他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含含糊糊地在喉咙里说了几句自己已听不清的话,接着就傻子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惊涛骇浪的到来。
沉默,可怕的沉默,挣扎,内心深处令人窒息的挣扎,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对在场的两个人来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再也无法控制了,只听得“啪!”地一声,竹梅将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嚯!”地从竹椅上站起来,两眼喷着火地指着瞎子吼道:
“你这个畜牲!你为什么要这样害天赐?!”
“我给你说过,他并没有错,如果有错的话,就是错在不该娶你。”瞎子又很快恢复了他的神态。
“真是无耻!”
“竹梅,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在竹器市场见到你以后,我就没有忘记过你,我就一直爱着你,为了爱你,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那是你的事!少在我面前说爱!你没有资格!”
竹梅像一只愤怒的狮子,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直戳瞎子心脏。字字都说到瞎子的痛处,他一直在问自己有没有资格,什么叫做爱的资格,如果说资格就是钱,就是权,就是地位的话,他瞎子过去确实没有,为了这个资格,他牺牲了太多,连自己的亲哥哥都牺牲了,好不容易赢得了张首长的信任,混到了今天,就是为了这个资格,她竹梅居然还是说他没有资格,他把嘴里的烟狠狠地往地上一甩说:
“好吧,这个资格你说了算,今天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把话说清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竹梅看也不愿看他一眼,他忍着心中的怒火,走到竹梅面前说:
“我既然这么久都等过来了,我还愿意等,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我的要求不高,就是希望同你结婚过日子。”
“你死了这条心吧!”
竹梅的话冷得像根钢针,直直地刺得瞎子心痛,根本就不给他留一点念想。
“我瞎子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他的命运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你不是打烂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像吗?”
“哼,那又怎样?该游街我去游,该打成反革命分子我就去当反革命分子,该坐牢我去坐,关我儿子什么事!你少拿这一套吓人。”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年头,指鹿为马、黑白颠倒的事还少吗?如果不是这样,汪天赐怎会被打成右派?又怎会被发配到新疆去?”
“哈哈哈……,哎呀!你说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年头怎么了?最简单的道理,可是大家都好像不懂!他妈的,我都没有想清楚,我也想不清楚,文化浅了呀!”
瞎子又急又怒又不服地不断嘲笑着说,好像在嘲笑这个时代,又好像在嘲笑他自己。
“你要怎样?”竹梅冷冷地问。
“竹梅呀,你说嘛,我也是好心,我无非就是为了爱你,无非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我们俩结婚吧,我也不逼你,你考虑两天再回答我好吗?”为了稳住竹梅,不让情形再激化,瞎子又放软了语气。
“你终于还是摊牌了。”竹梅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竹梅,我等你哈。”瞎子以为竹梅接受了他的建议,望着竹梅离去的背影得意地说。
竹梅直接来到江边,坐在一块又高又大的岩石上,看江面船来船往,想人生多灾多难。汪洋筛沙石的仙子溪从这里看过去只有胡豆粒那么大,竹梅在心中默默地悲哀地说:
“洋儿呀,你离妈妈怎么这样的遥远啊!妈妈多想再看看你呀!多想看看你呀!妈妈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呀!亲爱的洋儿呀,妈妈要走了,不是妈妈心狠地把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个世上,而是妈妈的离去,可以让那可怕的事实化为乌有,妈妈不能让它影响你,原谅妈妈好吗?”
轮船开过,江里溅起巨大的浪花,浪花翻过岩石,冲上岸边,仿佛要吞噬岸边的一切生灵,江水看似轻盈温柔,实则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溅起的水珠似薄雾轻纱,飘渺得就像这个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世界。
天阴沉得可怕,好像要下雨,茫茫的江面上反衬着灰蒙蒙的天空,几艘小不点鱼船在江心中忽上忽下的起浮摇摆着,随时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可能。竹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时间也好象在这长长的叹息声中凝固了。
干豇豆,
叶叶长,
巴生巴死望我娘,
娘啊娘,
娘忧女,
路又长,
大哥来了送高粮,
嫂嫂闲我吃得多,
拿起扁担追大哥,
幺女哎幺女啊,
你这次去了哪次才来哟?
石头开花马生角。
……
河岸上传来的民谣,显得那样的凄楚沧桑,饱含着人世间多少无言的心酸无奈,使本来就忧郁悲伤的竹梅独自潸然泪下。
这是一首嫁女谣,让竹梅想起亲爱的父母,想起天赐,想起他们曾经动人的花前月下,想起他们曾经感天动地的海誓山盟,然而山依然还是过去的山, 江依然还是原来的江,逝去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真是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不知何处去啊! 
竹梅久久地坐在江边,这个曾经身材修长匀称,集温柔妩媚于一身的女人,双眼深深地凝视着滔滔的长江,凝视着巍巍的群山,凝视着江中的点点白帆,她又看见天赐正向她走来。 
天赐总是那么痴迷地看着她,每当这时,他总是说他欣赏不够她亮丽的音质,欣赏不够她娇好的身材,欣赏不够她高雅而迷人的气质,总是让她幸福地紧紧拥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在她紫竹园的闺房里,处处都留下了天赐的点点滴滴,浅绿色落地式窗帘,是天为她选的,小巧舒适漂亮的布沙发,是天赐专为她设计的,窗帘旁边的几盆长青盆景,清新淡雅高洁,是天赐花高价买来的,天赐还亲手为她种了一盆马蹄莲,洁白如玉,贤淑温柔。每当她躺在沙发里,晒着冬日温暖的太阳,悠闲地看书时,天赐要么会捞她的痒痒,要么就痴痴地看着她,说她像那盆洁白如玉贤淑温柔的马蹄莲。
天赐走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意味着的都是空洞,装载了她太多的孤独、痛苦和无奈。
记得天赐离开她去陕北的那天早上,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从头到脚地不知把她吻了多少遍,眼看着他就要出门了,她又追上去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学会关心自己。”他像小孩般真诚地注视着她,不舍地点着头,轻轻地关上门,她又急急地把门打开,又把他拉进屋。
“天冷了别忘戴上围巾。”
“知道了,我的小姐,‘那是我亲手织的,戴上它就等于看见了我,当你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向着家乡凝望,微风将你的围巾吹起,我的思念就同这微风飘向你,微风轻拂着你,那是我在亲吻你的眼睛,抚摸你的肌肤,那是我全身心地将你紧紧拥抱,那是我献给你的全部的爱。’”天赐学着竹梅的语气,把竹梅说过的话都能一字不拉地背下来了。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就像竹梅无法排解的忧郁、惆怅、痛苦,对天赐的思念使她的思绪陷入无法自持的境地,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看见宽阔的江面升起一轮金色的太阳,太阳越升越高,在江中洒落下一轮轮金色的圆圈,她看见天赐围着她织的围巾,站在金色的圆圈中,天空中洁白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身后是一簇簇青翠欲滴的紫竹林, 紫竹林中奔跑着一群群美丽纯洁的梅花鹿, 他微笑着向她走来,高声朗诵着徐志摩的诗: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朗诵到这里,天赐突然不见了,太阳不见了,雪花没有了,紫竹林、梅花鹿也没有了,竹梅急忙接着朗诵: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太阳又出来了,江中泛起一轮轮金色圆圈,戴着围巾的天赐又站在金色的圆圈中,微笑着向他招手,紫竹摇翠,雪花飞舞,鹿群奔跑,她的身子就像彩云一样轻盈地飘起来,飘向那金色的光圈之中,带着幸福的微笑,她终于同天赐站在一起了,天空中响起了两人欢快的朗诵声:
“……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宽阔的江面泛起一个圆圈,慢慢地又平静得没有了一点痕迹。
第三章(58)痛悼母亲
    长江,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长江,几千年来,以其丰富的资源灌溉着祖国大地,像母亲的乳汁一样哺育着各族儿女。但它也以它的汹涌澎湃、不可一世吞噬了多少儿女的生命啊。
夕阳晚照,长江显现出血色般的浪漫,在江边,人们每天都会看见一位女人,站在通往仙子溪的小路口,河风吹着她单薄的身体,她不时用手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期待的目光不时看看宽阔的江面,最后久久地停留在远方小路的尽头,她温婉慈祥、她宽容善良,不管岁月如何蹉跎,也不管生活是如何艰难,都不会把她的美丽摧残殆尽,在她的身上,人们始终能看到她曾经的美丽影子,她就是秦竹梅,她在等待着儿子的归来。
可是从此以后,人们再也见不到这个等待儿子的女人了。
“喂,汪洋,秦妈妈今天怎么没有来接我们呀?”思月有些吃惊,因为秦妈妈从来不会因为其它事情而不来。
“妈妈可能感冒没有好,我们快点回去吧,我今天心里总是莫明其妙地心慌。”汪洋心急地说。
“不会有事的,秦妈妈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思恩嘴上安慰着大家,他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这几天,他也多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秦妈妈的脸上总好像少了点什么多了点什么似的,但又具体说不清是什么。
突然狂风大作,风沙四起,江面也被狂风吹起层层叠叠的波涛,波涛汹涌地狂叫着扑向岸边,仿佛要将岸边洗衣的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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