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花解语,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不敢,会被爷骂的,他最恨没大没小的侍从!”
“喔。”花解语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姑娘,刚才爷有问到你喔!”
“怎样?”
“他问姑娘醒来第一句说了什么?灵儿就如实禀报,说你问有没有铜镜,爷听了之 后好像很吃惊,然后就哈哈大笑,说姑娘果然不愧是花解语。”
花解语怔了一卜,听灵儿的话,那位司谷主是认识她的?心里百般寻思,表面却不 动声色。
灵儿取了胭脂水粉,要为她化妆,花解语挥手要她停止,她虽然对自己的仪表很重 视,一向要求头发—丝不乱、衣服没有一点点皱折,却极为讨厌化妆,那些粉粉粘粘的 东西让她觉得不自在,红红的胭脂擦在粉腮上,更像猴屁股一样难看。
她喜欢素面朝天。这也是在宫里时就被宫女所担忧、妹妹们所嘲笑的。
“姑娘的皮肤真好,就像玉一样,不化妆也很好看喔!”灵儿说道。
花解语笑笑,她有自知之明,全身上下最美的,也许就是那白皙透明、如玉如凝脂 一般的肌肤了。
她的五官虽然颇为端正,却绝对称不上美丽动人,眉宇太宽,让她显得有些孤傲, 而缺少了一般女子的娇俏气息。
她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堂妹花子玉就常说她,要学习一些女人的温柔婉转,不要老 是严肃端庄,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这样古板的女人的。虽然在那些《女则》、《女戒》 里要求女人笑不露齿、行不露脚,但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哪个男人不喜欢妖娆的女人 ?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人前淑女、人后荡妇的角色。
可是她做不来,天生的傲骨让她无法屈服。
待灵儿帮她把头发梳好,衣服弄平,她才站起身来,淡淡地对灵儿说:“现在可以 带我去见司公子了。”
灵儿扁了扁嘴,瑟缩了一下,“姑……姑娘……”
“怎么了?”
“爷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得等他的召见才行。”
花解语皱了皱眉,想发脾气,想想自身的处境,又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灵儿看著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是否害怕自己身遭不测啊?你放心 ,爷是个好人,不会害你的。只是……只是他的脾气大了点,只要你不惹他生气,他会 待你很好很好的。”
“我连他的面都见不著,如何惹他生气?”
灵儿嗫嚅著:“那倒也是……不过,灵儿好钦佩姑娘,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 的地方,难道不害怕吗?也不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人间谷。”“咦?姑娘知 道啊!啊……对了,是灵儿刚才自己说过。”花解语不由得笑起来,“你多大了?”“ 十四。”花解语握住她的小手,“真好,正当妙龄呢!”“姑娘,你真的不怕吗?我告 你喔,我当时来到这里,都害怕得哭起来了呢!”灵儿觉得这位姑娘好温柔,待下人又 好,便忍不住叨叨絮絮地说起来。“你也是被掳来的?”花解语吃惊地问。“不是,是 跟随哥哥来的。”灵儿叹了口气,“我家原本是做小本生意人家,虽然不算太富裕,却 也衣食无缺,后来被人所害,爹娘惨死,官府又不理,因为对方财大势大,连官府都不 敢得罪;后来哥哥就带了我投奔到这里,因为听说这里的爷是专门管天下不平事的,我 当时见到爷……就吓哭了。”
“他长得很难看?”花解语问。
“不不不!”灵儿连忙澄清,“其实爷是灵儿生平所见最好看的,只是……太威严 了,他一瞪眼,连哥哥都吓得不敢动弹呢,更别说我了,我吓得哭了,却不敢哭出声, 好糗。”
花解语愈来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一瞪眼就把女孩子吓哭?司谷主……真 是愈来愈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了。
“姑娘,你真的不怕吗?”灵儿还是对花解语的淡然感到好奇,这位姑娘的气质好 高贵喔,只是端坐著,就让人大气不敢喘,竟……竟然和谷主有几分相似呢!
花解语解嘲地一笑,“怕呀,我怕得要死,不知道身陷何处。可是怕又如何?大喊 大叫、大哭大闹又如何?如果对方是坏人,我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也是白折腾;倒不如 省点力气,让自己好受些。”
灵儿好像明白似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她对花解语是愈来愈喜爱,夹杂著崇拜的 喜爱。
而后窗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也听到了这一切,激赏的光芒一闪,随即 就消逝了,一直到深夜,花解语都辗转难眠。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人间谷?是什么地方?在何处?
司谷主又是什么人?灵儿说他专管人间不平事,那么他掳掠了自己来,岂非已经造 成了一件不平事?
而东方旭与杜兰若又如何了呢?他们知道自己被掳掠,会不会担心呢?她又该怎么 想法子通知他们,自己并无大碍呢?
花解语幽幽地叹息,忽然恼恨自己为什么不像子玉那样习武,如果练就一身好功夫 ,或许还可以放手一搏,如今却只能像只被关进笼子的金丝雀,无奈地望著外面自由的 天空。
忽然,一阵箫声传来,悠扬而不哀伤,清虚淡远,是一曲《平沙落雁》。
花解语听了一会儿,觉得自身的烦闷竟然淡去了许多,便起身下床,想看看到底吹 箫人在何处,可是庭院里静悄悄的,除了一地月光,哪里有什么人影?
箫声应该是从远处传来。
花解语听得入迷,忽然想起在屏风后有一把古琴,便点了蜡烛,走到琴的前方,焚 香净手后,应和著箫声弹奏起来。
或许听到有琴声应和,吹箫之人有些诧异,箫声一顿,随后又跟了上来。
箫声悠扬,琴声清越,两相应和竟然美如天籁,花解语第一次与别人一起演奏曲子 ,心儿怦怦跳。
俗话说:“好曲还需知音赏。”以往她总是独自弹奏,不胜寂寥,而今有人应和, 那种感觉竟像有了归依,心清气爽。
难道说,到了这神秘的地方,反而能寻觅到知音不成?
一曲奏毕,花解语坐在琴前痴痴地发呆,天地一片静悄悄,只有微风吹来的气息, 撩拨著她惶惑不安又隐隐期待著什么发生的寂寞心房。
第二章
天风阁阁楼建立在湖中央的一座小岛上,用竹子建成,光是底柱就高约五人,可是 阁楼没有楼梯,对于普通人而言,想上去怕是很难。
楼上有一蓝一白两道身影。
著蓝色锦缎的男子身材高大,即使是端坐著,周身也充溢著凝重的霸气,他正端著 一杯酒慢慢地啜饮。
男子剑眉浓而烈,幽深的双眸宛如大海,宛如暗夜,让人一眼望去便会迷失其中; 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宽,弧形完美,五官深刻如雕塑,看了令人怦然心动。
可是男子身上的戾气又令人不寒而栗,他就像只收起羽翼的苍鹰,随时等待著发现 猎物,然后一击即中。
而身著白色锦缎的男子则俊美无比,细眉凤目,身材较蓝衣男子要瘦削一些,却愈 发显得飘逸出尘。
白衣男子正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远处是蓝色的山脉,起伏连绵,无边无际。
“你真的把公主掠来了?”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看著蓝衣男子问。
蓝衣男子点点头,却未说话。
白衣男子双眉一挑,“你真的发疯啊?她是何人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你真的闲太 久了,想打仗玩玩?”
蓝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再点点头。
白衣男子叫起来:“你不会真的这么无聊吧?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开阳和玉衡两国 的兵力耶!”
蓝衣男子状似无奈地叹口气,拿眼角瞟了白衣男子一眼,“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 大呼小叫的了?和那些女人一样惹人不耐。”
”你既然厌烦那些令你不耐的女人,干嘛又抢来一个?不是明摆著自己找罪受吗? ”名唤翊的白衣男子受不了的翻著白眼,拿自己这个换帖的兄长毫无办法。“我早知你 很任性,却没想到会任性到发疯。一个堂堂大谷主能不能做事用点脑子啊?要知道你每 次惹下乱子,都是我为你善后的耶,我还真是命苦,交友不慎哪!交友不慎!”
蓝衣男子正是人间谷的谷主司隐,而白衣男子则是他唯一的拜把兄弟裴翊。
司隐忽然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抛给裴翊,“你先看看这个,或许就不会这 样嚷嚷了。”
裴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块白帛打开,不由一得惊叹道:“你何时弄来的 ?这个可比咱们早先那个详尽多了。”
原来那是一幅作战地图,上面详尽地绘出了开阳、玉衡两国,以及与周边国家之间 的地势、地貌,一些军事要地还特别用朱砂字标了出来,上面注明了军队或车船的配置 及移动情况,标出战争的原因、经过和结果,有的还加了一些简短扼要的评语。
司隐淡淡一笑,“我可没闲工夫绘制这个东西,这是花解语绘的,从她房中搜出的 东西。”
裴翊的眼睛愈睁愈大,不可思议地看看地图,再看看司隐,“你是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常常骗我。”裴翊皱了皱鼻子,惹来司隐放声大笑。他将地图再三反覆地看, 最后笑道:“她若生为男子,那可不得了,或许胜过你呢!”
司隐挑了挑眉,“怎么?凭一幅地图就把我否定了?”
裴翊诡谲一笑,“她生为女子,尚且如此了得,胸怀天下、的山川江河;如为男子 ,岂非要将这天下纳为已有?”
“这个嘛……你倒是言过其实了。从这幅地图上,可以看出她读破万卷书,只是欠 缺了行万里路。而且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大概就是女子的狭隘视线所导致了。” 司隐笑道。
“什么?”
司隐指了指开阳、玉衡与天权三国的交界中心,“这里一片空白,属于三国的三不 管地带,她忽视了,其实占据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三国的咽喉。”
裴翊哼了一声,“不用老王卖瓜了,这里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