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凤来仪(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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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凤来仪(上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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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曾经的爱,太过深太过重,我根本没法子理清现在对宣慕这种感情到底应该用些什么定义才好,所以,那个字,依然是徘徊在嘴边,一时半刻无法说出。

宣慕扯出个安然却带着些许疼痛的笑,哑声道:“没关系,你不用勉强自己这么说……你说不会离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说着,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抱歉。”他的声音像千万把刀子,剜着我的胸口上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人,吃准了我们不能逃避责任,因他知道我们并不如他那般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但有一点他错了,或许,无心无情的人不会顾虑太多,但最后得到胜利的,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而情,其实是世界上最为坚定,最不可能被摧毁的东西。

“回去吧?”我轻轻问。

“嗯……”

宣慕与太后通报一声先行离开后,便带着我沉默地上了马。

往回走着,宣慕忽然问我:“木锁你扔上树了么?”

我浑身一震,这才想起这木锁。我心头一阵抽痛,想起我是曾将一个木锁扔上树,但,那个木锁,即使我没有看,也知道是刻着宣慕和穆仪的木锁。

而宣慕和我的木锁,正紧紧被我撮在手中……

想起太后那对宣慕的疼爱,希望宣慕生儿育女的眼光,那样慈祥,像极了我当年从娘亲眼中看到的光芒,也怕宣慕知道我无意中将他与穆仪的木锁扔上树时的哀戚神情,我撮紧了手心,手心中全是虚汗,咬牙,几番挣扎后,忍痛轻轻撇过头去:“……扔上树了……”

宣慕声音顿时回复了些精神,他笑颜遂开,很是开心,对我的撇过头去,大概也只当是害羞所至,他并没有在意到我的异样。

“太好了!方才我求的签是大凶……一出来果然看到你与太后一起,这寺庙很灵……还好,你将木锁挂到树上去了,那我们一定能顺利的厮守下去!上天保佑!”

宣慕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说道,声音里全是兴高采烈和安心。

听得我的心一阵一阵抽痛着,他越是安心,我越是内疚,我越是不安。但话已出口,我说不出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将他于穆仪的木锁扔上了树。心中的不安与莫名的疼痛让我握在手心的木锁几乎折断。

锁,我扔上树的,却不是我的。

那上面写的是宣慕与穆仪。

上天保佑的,不是我与宣慕。

而是宣慕与穆仪……

没关系,我与他,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上天不保佑又如何?

我们回到了王府,果然如我推测,那人已经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了。

在宣慕回府的第七天,王府迎入了王妃,一个高贵又娴雅的女人——穆仪。

第三十章

宣慕迎娶穆仪那天,十分热闹。这是当然的,风流天下,又是皇帝亲弟弟的岳安小王爷迎入王妃,自然瞩目。

今日东方微明,全城便沸腾了起来,人们都赶了个早来王府前后看热闹,想讨点儿喜头。一到穆仪公主红轿出来,从皇宫到王府这一段路早已经水泄不通了。真不懂怎么这么多人争着看这种热闹。反正这样的礼仪以前我看的多了,不就是一男一女穿得象猴子红屁股,拜三拜,然后一脚踏入婚姻的坟墓?兴趣缺缺的我于是和另一个同样兴趣缺缺的人——月枫,在念寒阁的院子里举杯赏月。

想到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场婚礼对于宣慕与穆仪来说,还真是场名副其实的坟墓。

这场在天下人口中的天作之合,在我眼中,却既是荒唐,又是无奈。

每个人都有不想伤害的人,即使是我。

太后,慈祥而娴雅,正统而礼佛,如何受得了宣慕执意的离经叛道?

至于宣慕……

我想让他继续当他享誉天下的岳安小王爷,与我一起,若要逃离那人,必是颠沛流离,为世人不齿。这前前后后的云泥之别,实在不适合他。

又或许,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可能在心里的深处,我是怕了。

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坦然接受从金尊玉贵到颠沛流离。这天下间,能苦难同当,相偕到老的齐眉爱侣又有几双?若是有朝一日,宣慕累了倦了,后悔了,我又当如何?

正如当年的那人,他后悔了,后悔爱上我了。

我想我已经接受不了曾经溢满爱意的眼眸忽然在某一天里,折射出深刻的恨和悔。

所以我怕若和他走了,当真有一天遭遇这样的眼神。

但我更怕的是,也许我到最后,也无法爱上他,即使在接受了他如此多的牺牲之后。

所以在保护与逃避间,我选择了接受那人的安排,牺牲了穆仪。

穆仪这样高傲的女子被牺牲在这样无聊的斗争中,当然是不甘的。所以当我正带着三四分的醉意要倒在念寒阁院子里的亭子石桌上时,一把铮亮的匕首抵到我的颈项上时,我并没有太大的吃惊。

月枫瞪大了眼睛,正要惊呼,未及出口的呼声被封杀在握匕首抵住我的颈项的人的冷语中。

“你尽可叫,但我不保证是来的人快,还是我手上的匕首快。”

月枫当即噤若寒蝉,惊恐万分的看着我身后的人。

我将视线一溜,用眼角打量了悬着我一条命的匕首上。

匕首精致得很,末端微微弯起,铮亮的刀锋上有几轮尖锐的弯钩,这种刀想必开膛破肚绝对不成问题,而且成品也绝对相当好看,被弯钩那么一划,皮肉飞翻的肯定精彩非常。

然后往上看,视线能力范围所及,是一截绣金飞凤的红袖,属于新娘的红衣的一截袖子。

意料之外的人,也是意料之中的人。

从洞房离现在喧闹摆宴的正院有一个院子的距离,到念寒阁也就两个院子的距离,现在正是众人把酒贺喜的时间,谁能那么大胆不给宣慕、太后、还有那人的脸面去别的院子散步?就连仆人,虽是忙得脚不沾地,却也是来来去去的几条路线。

从安静的新房出来,避过几条有人走的路,来到念寒阁,这点小事,想来并不能难倒自小习武的穆仪公主。

我翘唇一笑,将手上握着的白玉酒杯往上微微一举, “早知道你会来的,要一杯吗?我先饮为敬,以表对你的致谦之心。”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说这句话并非是我有心去气穆仪,只是若我说些什么“我欠你的,只要你来讨,我会给你”又或者是说些“我对不起你的,随你处置来”,穆仪何等的七窍玲珑,这些话在她眼中未免太过假惺惺,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嫌疑。现在一切都是定局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妥当些。

本来还想潇潇洒洒的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无奈颈项间被穆仪的匕首紧紧抵着,动是不敢乱动的,只得僵直着脖子,尴尬得不得了,真是十分迎风举杯的风流无边也只剩下可笑的滑稽了。

“。。。。。。你倒冷静得很,不怕我杀了你?”穆仪冷笑一声。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嘛。”我自嘲的笑着。这句话当然是说笑的。她真要杀我易如反掌,刚才使点身法就来到我身后,我才发觉异样的时候她已经一把匕首抵到我的脖子上,那一刀真要刺下去的话,我自己怎么死的都糊里糊涂的,她还会在这里和我废话吗?

“没错,我今日不会杀你……我只是来给你一个警告,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既然你将我陷入如此境地,便得作好些准备,免得将来死得不明不白,我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穆仪声音里仿佛渗入了千年寒冰,冷得能冻结住所有,顿一顿,她疯狂地笑起来:“你这样的人,死了是会下地狱的!我诅咒你,我等着你的那一天,看看到时候是谁,能笑到最后!”

说罢,她收了匕首。

“是吗?”我无所谓的撇撇嘴,转头去看着她,穆仪挑起柳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一旋身离开。

“慢走,不送了。”我回她一个浅笑,话音刚落,穆仪已经消失在念寒阁的夜色中。

唉,我倒是很想跟她说一句类似“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话,我将手撑在石桌上兀自想着。

我从来就未曾想过有些什么好结局,反正我这段人生从出生起就是个错误了,这样一路的错下来,想纠正些什么已经不可能。传奇小说里不是也有我这样的人物?通常这种一错再错的角色,最后的结局不是被那些他陷害过的人一刀毙了,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来去都逃不过这两种。

十丈红尘,有很多事,是分不清是否是缘,但有更多的事,是否是孽,却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不容辩驳。

我忘了最后我是如何回到房间里休息的,也忘了月枫有是如何离开的。

我只记得那夜的月象血一样,大概是我喝酒喝到最后,醉得一塌糊涂,有点老眼昏花了吧。

接下来的五天里,我在念寒阁里悠闲得很,月枫偶尔来与我聊上两句,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无聊到让我瘫在亭子里大叹天下太平。

还好,现在是秋天,有叶子不时落下,到后来,索性自己拿了扫帚去扫院子,但到最后还是很凄惨,因为叶子都扫干净了,只得眼光光的盯着树,盼着它什么时候再落下来几片叶子让我动动筋骨。

做人做到这份上,我想我还姓什么凤?干脆改名叫米虫或猪算了,我现在的生活真是一条米虫的写照,真真浪费了凤这个字。

原本扫院子的小仆一来到这里,看到院子里已经长成堆的落叶,再看看拿着扫帚的我,立马吓得脸和我扫帚下的落叶差不多。

我扁扁嘴,真是的,这叫什么来着?

对,就是差别待遇。想以前我当小厮的时候干这样的事情也不少了,那个时候我干少一样活儿都有人心疼(心疼要他们自己干活嘛),现在呢,不过偶尔干一下,他们比谁都心疼似的,个个一溜儿的上来抢扫帚,真是气得我两眼翻白。

其实这样闷,是因为宣慕这几天都不见了人影。

我当然也问过顾总管宣慕哪里去了,被我这么一问,他像遇到什么天大的难题似的,支支吾吾个半天都不知所云,气氛一下子被他给冷了场,让我有点哭笑不得,只好玩笑似的给他一个台阶下:“是新婚燕尔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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