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燕’也有窝吗?”我的感觉恰恰和甄逸相反。
江凡皱起眉头,好象在仔细地搜索记忆。
“以前是没有,现在就很难说了,毕竟过了一年了。”
“喂,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我逗甄逸。
“搭燕子窝?我考虑考虑。”甄逸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
不知道昨晚的他在哪里过了一个狂欢的夜。
对于工作了半天的人来说,公司的午饭还算可以下咽。
我坐在靠近走道的桌子,这样有利于我看清楚进出的每一个人。
我惊讶地发现,公司里的女性岂只五个,或许他们讲的那五个比较杰出吧。
“这里有人坐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左边的座位传来。
我转过头,看到的不仅是昨天电梯里那张秀丽的脸,还有她背后一大片跌碎的眼镜片。
显然已不需要我回答,因为她已坐下。
但出于礼貌,我答道:“没有,你可以坐。”
我的脸上出现了那天在海边,大鹏舔着嘴唇盯着我的感觉。
我在心里推翻了那天我自己创立的学说,因为那种热能有时会自己产生。
“我也姓花,他们都叫我小花。”她开始自我介绍。
我不得不也来一句废话:“我也姓花,他们都叫我花谢。”
“你妈妈姓谢吗?”这可能是我身上她最感兴趣的问题。
“是感谢的谢,还好不是螃蟹的蟹。”
“我看到花名册上你的名字,觉得你应该很特别。”
从小到大,这名字一直让我引人注目,我已经习惯。
可还是担心她以为我过于特别:“只是名字有点儿怪,其他都很正常。”
她的笑声很动听:“呵呵,我又没说你不正常。”
“你为什么坐在走道边?”她感兴趣的可真多。
“我有点近视,坐在这儿可以把公司的女孩看得清楚些。”
“你倒很直接。”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觉得我眼睛的一部分功能应该是用来看女性,另外,那些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果没人来看,岂不是白费了她们一番苦心?”
“你这么为她们着想,她们应该来谢谢你。”她明显是在打趣。
但我仍作出一本正经:“那就不勉强了。”
“你好象不住宿舍吧。”
“对。”
“住哪儿?”
“家里,公司门前这条路走到头就到了。”
“那应该和宿舍差不多远。”
“宿舍在哪儿?”
“和你反方向,有空可以到我们宿舍来玩儿。”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问道:“明天中午我还坐这儿好吗?”
我心里受宠若惊:“明天坐到我对面吧。”
说完了这句,我佩服自己的脸皮。
“为什么?”
“便于我更清楚的看你。”让脸皮厚就厚到底吧。
第二天中午,她果然大大方方地坐在我对面。
今天,不光是有眼镜跌碎的问题,我好象还听到有人嚼眼镜片的声音。
我先开口:“宿舍环境怎么样?”
“还不错。”
“几人住?”
“两人。怎么,你想住宿?”
“如果跟你合住的话,我可以考虑。”
她斜了我一眼:“美死你,有人了。”
“谁?”
“燕子呀。”
我暗自庆幸,她落入了我的圈套。
“燕子是谁呀?”
她果然正中我下怀地回头便指:“在那边吧。”
“咦!怎么不在?”她左右寻找着。
“可能今天出去办事没回来吃饭?”她解释道,但她还在继续张望着。
“算了,别找了,总有机会看见的,吃饭吧。”我假惺惺地说。
“她就在你楼下的那间办公室,应该见过吧。”
“我那地板不透明。”
“一定碰过面,可能你们互相不认识。”
我努力翻着记忆,这两天是不是在镜子以外的地方看到过自己,还应该穿着女装。
她看得出我想得很费力:“算了,算了,有机会的话给你引见引见。”
“谢谢,不用,我一定要自己认识她。”
晚上,秋雷将两本厚厚的日记放在桌上。
那是去年我远行之前放在飞那里的。
“我去找过她。”秋雷的语调沉重。
“谢谢。”我知道他肯定是为了我。
“她说她本来想帮你烧掉的,后来觉得由你自己处理比较好。”连秋雷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还说,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她只是希望你能少接触过去。”
我无言以对,空气又令人窒息。
“我还在她公司门前看到另外一个人在等她。”
尽管这早已是在我意料的事,但仍然让我觉得胃酸已涌到心脏。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为意料中将要发生的事作准备,但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们的心理仍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且当人的心理所承受的达到一定程度时,再大的打击袭来时他已麻木。
显然秋雷也深知这一点:“她跟我说他们准备在明年结婚。”
我静静地坐着,思绪冻结在去年临别前,她对我说:“等你回来了我们结婚。”
又是很久的沉寂。
“那小子其实哪儿都不如你。”秋雷开始安慰我。
“他学历比我们高。”我说。
“你认识?”秋雷惊奇。
“去年出去之前听她说过。”
“那时候你们就……”
“我走之前,她就已经和他见过面了,是她亲戚介绍的。”
“她和你好的时候,居然去跟别人约会?”
看来秋雷和我都认为这涉及到道德的问题。
“我当时的感觉和你一样。但她事后才告诉我说她只是去应付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很相信她,更何况我认为我们五年多的感情应该不会被这么一个她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抹煞。”
“可是那小子我哪只眼睛看都不如你。”
秋雷补充道:“很黑,很矮,戴着副迂腐的眼镜,干瘪得象个小老头。”
秋雷并没有意识到,他越是贬低他,带给我的伤痛感就越大。
秋雷也知道无论怎么安慰我,我还是必须自己面对,于是先走了。
我拿起日记,但不敢将它翻开,望了很久,终于用胶带将它包裹。
而心里的那本日记,我却无法将它束缚在任何一个角落。
又到中午,尽管我极力地掩饰,但小花仍固执地认为我的心情不算好。
“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小花又感起兴趣。
我望向窗外,幽幽地说道:“我没有女朋友。”
显然小花没能体会到我语调的忧伤:“不会吧,你这样的人居然没女朋友?!”
谁都会在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
于是我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厚颜?”小花好象很得意她的用词。
我不想让我影响她快乐的心情。
我露出些许笑容说:“能有你如此高的评价我觉得汗颜。”
“真的没有女朋友的话,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开始我只是感谢小花的热情,但小花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有了兴趣。
“就把燕子介绍给你吧。”
“她还没男朋友?”我不禁打听。
“应该没有吧。”小花好象不敢确定:“要不今晚我问问。”
“不劳您神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自己去问的。”
“你好象很有把握嘛,我告诉你,她的要求可高了。”
“什么要求高?”一个纤细的声音传来。
我和小花都抬起头,一个女孩坐到小花旁边。
小花一下子来了劲,直起身故意提高了声音对我说:“我来介绍,这是燕子。”
我曾经多少次设计过我和这个女孩见面的场景,但怎么也不曾想到伴随她出现的是我今天如此沮丧的心情。
然后小花又对燕子说:“这是……”
“花谢!”燕子已经抢先说道。
还好,我仍能记得我设计的场景中的步骤,于是我望向她的眼睛。
终于确定,一年前的某一天中午,那只大鹏鸟在海边最多只被太阳晒花了眼镜。
眼前的女孩,的确有一双和我很象的眼睛,但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充满活力。
接下来可以肯定的是大鹏记忆里的发型远没有眼前这般飘逸。
按照我场景中的环境,我必须有一份很好的心情。
于是我主动发问:“你怎么知道我叫花谢?”
她瞟了我第一眼说:“能让小花乖乖坐到他对面的人,我想不知道他是谁都很难。”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她又解释:“我不是存心来打扰你们的,只是今天来晚了,没地方坐了。”
“那让您屈尊了。”我说。
“不用这么客气,你现在可是威名远扬,办公楼里这几天都在谈你。”她瞟过来第二眼。
“准确地讲,应该是在谈我和小花吧。”
“是不是心虚了?”她又送来第三眼。
“不至于你也有了什么想法吧?”小花问。
“要是有呢?”她逗小花。
“那只能我吃点亏了。”我装出无奈的样子。
说完我看到第四眼。
小花放下手里的筷子,把手抱拳在胸前,装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说:“那真是委屈你了。”
我仰起头,慢慢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过我有个希望。”
“你事还挺多嘛。”小花拿起筷子说。
“我希望从今天下午开始,大家能谈我们三个人。”
“为什么?”燕子问。
接着是第五眼。
“既然都是要入地狱,那就两次并作一次吧。”
哇!第六眼。
果然,刚吃完饭,就有人谈起我和燕子。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甄逸一到办公室就对我说。
可能是因为甄逸难得的慷慨,或许是因为见到了久想见面的人,我嘴角挂着笑容说:“是不是有事求我?”
甄逸抱拳道:“了表钦佩而已。”
我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我不能随便作解释。
“你是不是想在吃饭的时候对他说,你对他的敬仰如滔滔江水?”显然江凡也猜到了。
“太俗!对我的偶像岂能用这等俗语?!”甄逸摆出一副教训江凡的神态。
甄逸未等江凡开口又接着道:“我想向我的偶像讨教一二。”
“是指点一二吧。”江凡又挖苦他。
“不过也确实令人佩服。”江凡对我说。
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无论解释什么都只是适得其反。
于是我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准备下个月办个培训班,你就把这顿饭钱省下交学费吧。”
“嘿,说真的,小花是没指望了,燕子还说不定哟。”甄逸又趴到桌上。
“不是让你考虑搭燕子窝的嘛?”我准备转移话题。
“问题是人家坐在你桌子上吃饭。”甄逸又把球踢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