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园曲散》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茧园曲散- 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爷爷,饭不是给你送去了吗?”被唤作蝶儿的姑娘约莫十四五岁,正瞪着眼睛好奇地看沛玉。

    “没看见家里来客人吗?”

    “哦。”蝶儿答应道。

    “再去向人家买两条鱼来,爷爷今天要喝两盅。”老头兴奋地说。

    “噢。”蝶儿答应着走了出去。

    自打这天开始,沛玉每天随着老头出外摆渡,吃有蝶儿送来,睡则与老头同挤一铺,早起晚归,一来二往倒与这一家子混熟了。忙时就为渡客吹笛,客人听得高兴,有零星多给几枚铜板的,老头就给了他,闲时则教蝶儿吹笛,蝶儿每日除了烧饭就是学笛,相熟之下,彼此攀谈起来,相互间也了解了不少,沛玉将自己的经历悉数告诉了他们祖孙。

    如此悠闲地过去了半个月,这一天沛玉照例和老头结伴去到渡口,蝶儿在家无事,也跟了去。这趟船上渡客不多,只一付货郎担,沛玉见担子里有副付小银簪,不由想起宝囡,便将数日来积蓄的铜板悉数与货郎换了来。

    这日,吴淞江上风比较大,老头摆渡几十年,对此小风小浪自是驾轻就熟。沛玉却是个旱鸭子,藏好簪子后,他正站在船头吹一首《梁州新郎》,忽然一阵大风突如其来,掀起一股巨浪,他一时立足不稳,竟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入水中,真成了“水底鱼”。

    待得祖孙俩手忙脚乱地将沛玉从水中救起,他已是昏迷不醒,货郎怕连累自己,急急上岸溜走了。老头探探他还有鼻息,便放下心来,想将他送回家中调养。

    蝶儿当即反对道:“爷爷,他还没醒来,村上连个郎中也没有,使不得。”

    老头为难道:“那怎么办好?”

    蝶儿想想说道:“他不是跟茧园叶家很熟吗?不如将他送去,我们家里怕也没那么多钱为他治病,弄不好反拖了他的身体。”

    “这倒也是。”老头赞同道,祖孙俩立刻操起橹来,紧赶慢赶向昆山去了。

    船到昆山已是午后,渡船灵活,老头问到茧园所在,径直摇到荷花池东首的簖桥旁。

    见有船停靠,马上就有仆妇过来询问究竟,沛玉立刻被人认出,于是乎整个叶家都沸沸扬扬地闹腾起来。沛玉随即被抬进了据梧轩。

    凤姐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她忙派人请来大夫,又派人通知其他人,然后让人把蝶儿祖孙带去大云堂领赏。

    沛玉因呛了些水,受了惊吓,归途中再受风寒,竟发起高烧、神志糊涂起来。大夫来看,对症下药,开了些祛寒去火、安神定心的药给他煎服。

    一时间众人纷纷赶来探望沛玉,却因沛玉昏迷不醒又一阵风地去了,只有叶芸情关至切,横竖不肯走,还推了钱庄的活,专门留下来照料他,竟没人想到送沛玉来的祖孙。蝶儿回到船上,久等不见人来,谅沛玉也没大碍,遂悄悄地划船走了。

    叶芸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日日夜夜盼他回来,却不料他会被抬回来,早知这样,还宁愿他不回来。叶芸不放心他,连着几个日夜都不停地往据梧轩跑,生怕丫环们照料不周。这晚,他为照顾沛玉留得晚了,竟在沛玉身旁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叶芸仿佛又见到天姝。

    天姝为找天龙以谋复仇,去天界偷来日月无痕打神金鞭,喊来晋王杨广,将金鞭交到他手中,要他帮助完成复仇大业。

    杨广立刻明白了一切,当即说道:“你得帮我登上太子宝座。”

    天姝不屑道:“小小太子有什么做头?你若真想做皇帝,大可杀了杨坚和杨勇,自立为帝。”

    杨广反对道:“天龙虽想做皇帝,却不愿留后世骂名。杨坚固非真龙天子,但谋夺帝位,终究会天遣人怨。”

    天姝想想也有道理,答应了他:“也好,就照你的意思办。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这便往钟府去。情天感觉到天姝到来,立刻挥拳冲上,杨广仓促应战。

    情天无知无觉,厮打起来难免吃亏,渐渐落于下风,越发拚命。

    杨广倚仗金鞭神力,又因情天近乎疯狂,竟错手将鞭向情天胸口击去,情天不知躲避,反而迎上前去。

    天姝急叫住手,却哪里来得及。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斜刺里窜出一人,拦住金鞭去向,杨广措手不及,一鞭击下,才发现来人竟是筛酒女童。

    筛酒女童因牵挂星官,日夜徘徊情天左右,今日为救心上人牺牲,也心满意足,遂含笑而终,其肉身仍化作一柄翠玉如意。

    天姝本想邀天龙同为情天疗伤,却不料反夺了女童性命,不觉犹豫起来……

    据梧轩中因少了银环,紫英和芍药又住在厢房中,到了夜深人静时竟是十分凄凉,只有叶芸一人伏于沛玉身旁。

    烛光摇曳中,只见一个人影悄悄来到沛玉房中,大腹便便的,原来竟是银环。

    银环悄悄在一旁站住,看看沛玉又看看叶芸,不禁落下泪来,喃喃自语:“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可怜我一个女流之辈,出了门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叫我如何去找你?那太仓又是什么地方?你让我怎么找你?现在,好不容易巴巴的盼到你回来,却又是这付模样,真要急死我了。”

    银环试着推推沛玉,沛玉却毫无感觉,她心里更加失望了,哽咽道:“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怀着你的孩子呀,可是又有谁会相信是你的?若是我这样去见老千岁,又有谁会容得下我?你素有清名,谁会相信你竟和一个丫环……蓉姑娘岂能容我,芸少爷又怎能容我?公子啊,你真的害死我了。”

    银环边哭边诉,可怜她既喊不醒沛玉,又怕惊动叶芸。她是最清楚叶芸的,他虽心地善良,眼中却揉不得半粒沙子,绝见不得这种偷情乱性的事情,若是知道她怀的是沛玉的骨肉,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那不是她把沛玉给害了?她不由暗叹:“银环好命苦,横竖都难做人,可是腹中胎儿却没过错,为什么也要受这份苦?他跟了我这出身卑贱又没名份的丫环,将来既入不得叶府,又难承继吴家衣钵,再不会有富贵日子好过,只怕以后比我还要命苦。真是造孽啊……”

    银环哭诉一番,直到鸡啼头遍,怕叶芸醒来,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到得天亮后,叶芸慢慢从梦中醒来,才发觉自己伏在沛玉身旁睡了一觉,不觉有些脸红。再想起梦中情景,由金鞭想到玉笛,立刻在房中寻了起来,遍寻不见就去问凤姐。

    “芸哥儿,今儿个怎的有空来我这里?”凤姐见叶芸来访,调侃道,“你怎么舍得扔下你那玉哥哥?”

    叶芸并不理会,径问道:“凤姐姐,玉哥哥被送回来时,他的玉笛可在?”

    凤姐愣愣,答道:“象是没有吧。怎么,不在了吗?”

    叶芸急了:“这可如何是好?丢了玉笛,玉哥哥会痛心一辈子的。”

    叶蔷这时走了过来,不经意地说道:“一支小小的玉笛有什么稀奇,他要的话我去给他买几支来。”

    叶芸是知道这支玉笛的,若是丢了那还了得?他急得直跺脚,恼道:“你怎知道不重要?你们也太粗心了,怎么也不问问送他来的人,他们是否知道玉笛的下落。”

    叶蔷不以为意,随口说道:“这有何难?那老头自称退军渡渡翁,只要差人去问一问不就得了?我真搞不懂你,为了一支笛子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哼,全是你,让你找个人也找不到,若不是你不用心,他又怎会流浪在外,又怎么会要别人送回来?”叶芸恼道。

    凤姐诧异地看看叶芸,这可怪了,他向来温文尔雅的,今天怎会为一件小事大动肝火,竟是没大没小的。她安慰他道:“芸哥儿,你放心,你蔷哥哥会帮他把玉笛找回来的。”

    叶芸急道:“你们不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笛子,前次我拿去玩玩他就昏睡几天,差一点就没醒过来。眼下玉哥哥落水,神志本已不清,倘若再失了玉笛,我只怕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大家怎么向老千岁交待?老千岁还经得住几番折腾?”

    听到此事关系老千岁,叶蔷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想想叶芸说得也有道理,才答应道:“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

    “如此多谢哥哥了。”叶芸急急地走出绿天径,也不理凤姐挽留。

    凤姐追出来,喊住叶芸,问道:“芸哥儿,那支玉笛真的对玉哥儿那么重要吗?”

    叶芸点点头。

    凤姐将信将疑地说道:“当着蔷哥儿的面我不好说,蔷哥儿去太仓时,说是曾有一条鱼精滋事,玉哥儿就用那支玉笛退了鱼精。我听富书说,那鱼精本是玉哥儿的笛子引来的。这次在渡口,玉哥儿本教着那叫什么蝶儿的姑娘吹曲,我怕那玉笛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芸愣怔片刻,才断然否认:“不,不可能的。”

    凤姐劝道:“我听那蝶儿说,玉哥儿落水之时,船象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怕是玉哥儿在渡口吹笛,又引去了那鱼精。那笛子实是不祥之物,芸哥儿还是别太计较了,若真找不到也就算了。”

    叶芸愣了愣,疑惑起来,沛玉在《琼花劫》中好象曾提过一条小鱼,莫非这鱼精竟是那小鱼长成的?他心里不免一阵莫明恐惧,立刻奔回樾阁,想再看看沛玉是怎么写的。

    不翻《琼花劫》还好,越翻越让叶芸心惊,此时此刻,一种越来越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和沛玉仿佛宿命一般,而《琼花劫》中所叙分明就是他们的归宿,他们象是命中注定要发生一些事情,这些事已在他俩之间发生过一回,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可是那缠绕他们的宿命却没有丝毫改变。一千多年前,情天和恨海同时出生,今天他和沛玉也是同时出生,《琼花劫》的故事尚未写完,但正是没有完成他才害怕,他怕真如无心所说有一大劫,不能圆满。虽然他还不明白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