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无痕- 第27部分

　　　　那次撞车事件之前，一直觉得我是丑人配破车无所谓的，可现在要载上你啊，所以就去借了一辆漂亮的车，他笑。

　　　　风吹过，笑容是不是也可以传递很远呢？宁说上车吧，送你一程。

　　　　从单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我看见宁藏匿在帽子里的脸，宁的眼神有些恍惚，他朝我挥挥手，快回去吧。

　　　　我转身离开。喂，可不可以……宁叫住我。什么？我转身，故作轻松的对他笑笑。我的星星，哦，我是说我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还给我啊？

　　　　我愣住，然后在包里翻腾出那个梧桐叶包，放在他手里。宁咧开嘴笑，你那天没有跟我说“祝你生日快乐哦”。

　　　　＂生日快乐。＂我说。

　　　　他的眼中开始有泪光。宁用手握住，星星从梧桐叶的裂隙中滚落出来，一颗颗的散落在地上。

　　　　我移开目光蹲了下来，帮他捡起地上的星星，宁支着车子没动。我的手边有一滴水落下来，带着些许温度滑过我的手背。这个时候，可以抬头吗。动作暂停在那里，我不知所措。那是宁的泪吗？

　　　　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我通常选择逃跑。这次也没有例外。

　　　　手中握着最后的那第18颗星星，没来得及还给宁，也知道，也许永远都没有可能还给他了。

　　　　楼梯走廊的灯一直暗着，墙上有香樟投洒下的班驳树影，我扶着墙一步步的走上楼梯。拿钥匙开门的那刻，我已经感觉到即将要面对的又一场默无声息的暗涌。

　　　　妈妈还是照常帮我冲好牛奶放在茶几上，等我回家。

　　　　我走进浴室，关上门。

　　　　爸爸钓的鱼养在水池里的，水位线只刚刚没过鱼脊，渗漏掉了。它们在水池里斜着身体缓缓划水，寻找水中最后的停留氧气，只剩下抗争后的筋疲力尽。鱼鳍划漾出好看的水纹，像是死亡前的祭祀留念。我赶紧旋开水龙头放到最大的限度，水柱奔涌出来，喷洒在我身上，头发湿了，皮肤也被湿衣服沁凉，站在哪里想着可以做些什么。去拿了毛巾捂着坏掉的水龙头，竟有些笑意。鼻子一阵发酸。

　　　　坐在地板上，用觉得最轻松的姿势趴在清澈的水池边，我拿手去抚摩它们冰凉的脊，它们没有为我作出的补救而亲近我的手指，反而更加畏惧的用尾鳍扫起狂烈的浪波。我感受到水下的浪撞击我手指轻柔力度，我的手，停在水中，以寂寞的手势触到池底冰凉的石。安静在那里。

　　　　池子终于承受不了水的容积，顺着池的边缘，漫溢过我的手臂，流淌下来。

　　　　一滴滴水痕淹没在衣服的纤维里，浩浩荡荡的阵势流徙过我的手臂，浸湿全身，好冷。一阵颤抖。

　　　　靠在水池边的我，听着不断流水倾泻的水声，神情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抱着双臂会不会暖一点，我想。

　　　　我终于埋头哭泣。

　　　　听跳跃水声，听水中生灵游弋的声音，而你们，会不会听我的心情。

　　　　班主任的电话，无疑使我难解其中。他用关心的虚假来成构他的伟大，我冷笑。眼里只有训诫和教导，频繁而琐碎，在需要利益的时候才会对你和蔼可亲的人。我尊敬师长，对他也一样，可是我终究不明白，为什么只有面具才可以存在真实的理由，而不被怀疑？而真实的脸，反而更容易受到强烈的抨击。

　　　　只有黑暗可以看见呈现哭泣的脸。看的见，看不见。

　　　　我相信，面具会哭泣。

　　　　妈妈开始在我的无言应对下将要哭泣。我站在她的身边，亦如十年前的夏夜。我已不敢伸手去拉那只粗糙，为抚育我长大而苍老的手。

　　　　抚慰，有时候真的一文不值。难过。我知道。妈妈有过之而无不及。日光灯依旧如白昼般照耀，我哭肿的眼睛灼痛不己，我想用手去挡，可是必须承受的，有用什么理由挡呢。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逃学？你说。她的眼中闪现威严。没有理由，我说。

　　　　“啪”我的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耳边轰鸣。十八年来，这是落在我脸上的第一巴掌。我呆住了。脸上的痛不及心里。伤了她的心，我更加难过。对不起。

　　　　我看着地面，倒吸一口气忍住将要掉下来的眼泪。我不能哭，对自己清晰的说，反复的说。

　　　　这个夜很冷，一直睡不着。闭上酸涩的眼睛，想起妈妈教我唱的童谣：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孩子眨眼睛．．．．．

　　　　眼泪从眼角一倾而下。滑落的痕迹，短暂而迅速。

　　　　静谧的夜，有多少潜藏的哭泣。在每个空间里，独自洞悉自己的脆弱。

　　　　你，看到吗？
郁结清愁的空寂
　　　　我在恍惚中听见轻轻啜泣的声音，犹近似远。

　　　　身上的毛毯被人轻轻拉起，替我掖好肩背的缝隙。我没有睁开眼睛。是妈妈。我知道。

　　　　一片黑暗中我睁开眼睛。再也流不出半点泪水。

　　　　凌晨四点半。

　　　　妈妈离开床边，合上门。我在一声门响后直起身来，以我一贯的姿势，抱膝静坐。用我苍凉的手指抚摸脸庞，安好，不再疼痛。

　　　　鬼魅的树影晃荡在墙壁上，单调的图案。依在窗边遥望夜空，纯粹的黑。安静的世界。没有人怜惜你的难过。一阵恐惧袭来，突然间，我觉得我只剩妈妈。我真的很害怕失去她，我唯一的依靠。

　　　　难过，让我的眼睛再一次感觉疼痛。我按住眼睛，蹲在门边的角落。墙很凉，心也一样。

　　　　华丽万千的世界中，即使你拥有一切，至高无上。而在你难过的时候，你的心中空无一人，你，真的幸福吗？如果你落魄的只剩下生命，给予你依托的那个人会对你说：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你可以笑着流泪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我走出大门的时候，听见刹车的声音。眼睛肿的看不清东西，我没有理会继续朝前走。

　　　　楠，有人在背后叫我的名字。宁的声音。

　　　　他跟上来，我怕他看到我的窘迫，偏头看着别处没有出声。

　　　　你的眼睛怎么……肿的很厉害。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我往下拉拉帽沿，声音嘶哑的厉害。

　　　　车子在平稳中缓慢行进，似乎昭示着什么。殊不知道更大的危机正潜伏在我们周围。

　　　　两天之后，见到璇的信。素白的信纸有淡淡的清香，我嗅着味道，遂打开信。

　　　　小楠，谢谢你一直那么在意我的感受，我知道你很为难。因为我的自私，因为对宁的感情，逼你去接受一个人，可是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宁快快乐乐的笑。你知道那种很纯净的笑容吗？自从我看见宁第一次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已沉溺，无法再舍得离开了。

　　　　直到那天，他纯粹的笑容再一次浮现，也是因为你，我也终于知道，在他心中，我不过是一个朋友，一个无法占据心里任何位置的朋友。

　　　　那天，自我离开后，独自坐在广场上放声的哭。直到人群都渐渐散去，我才想起回家。

　　　　一个陌生的男子很礼貌的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很晚了，可不可以让我送你回家。我摇摇头，起身离开。

　　　　那个男子一直远远的跟着我，他是善意的，这种默默的保护让我很感动。莫名的，你能了解吗？回家的路，清冷的街道，两个人。我在前，他其后。我一直哭着。直到我安全走进家门，他才转身离开。看着这个素未蒙面的男子离去的背影，我心存感激。

　　　　也是那刻，我才明白，爱一个人，付出的一切值不值得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会在远处一直默默的看着他，观望着他的幸福，微笑。不需要理由。而我，终于可以释怀了……

　　　　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倩倩在一个晚自习很神秘的对我说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事，也是这件事，让所有的人都走到了边缘。

　　　　倩倩说，你知道吗，我们接吻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捉摸不透。她很肯定的说“我们”。了然。

　　　　我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倩倩继续说下去，我跟他说，我们接吻吧，原来他不过也是一个很随便的人啊你知不知道？他问我为什么接吻的时候我不闭眼睛，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我话中有话的说别人那叫陶醉，我有什么好陶醉的啊。他还在我背后抱我……别说了。我打断她的话。

　　　　我很疑惑的看向倩倩的眼睛，她移走目光。手中不断把玩着钢笔，桌子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我不知道倩倩为什么要毫无保留到把细节都说的这么清楚，我相信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倩倩要告诉我这些？脑中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知道真相，或是事情的发生与始末。可是最终我都找不到任何理由，应该相信她吧。做为一个女孩子，她有必要用这样的事来骗我吗？我想。可是我又不相信故事里的那个人是我认识的宁。混乱的思绪让太多的可是出现。我觉得有些许好笑。

　　　　宁否认。如我所想。可是却将我推入了一个更加复杂的矛盾境地中。

　　　　他说你相信她说的话吗？我只想说我没做过！我对的起我的心。我呆立着没说话，宁有些无奈的看着我的无动于衷，他捏紧车把，遂又缓缓放松，我看的见他的失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我把她当妹妹，她的妈妈去世了，觉得她很可怜，我才想要去关心她，可是我想不到，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宁微微晗首。他的眼睛在长发的覆盖下缓缓合闭。

　　　　他的单车骑的很快，风鼓吹起他的外衣，他就那样急速的消失在我的视线。

　　　　翌日，我们三人就巧碰见。气氛很尴尬。我和倩倩一起，宁从我们对面擦肩而过。

　　　　倩倩用不屑的神情把头扭去另一边，宁走过我们，然后停下脚步。

　　　　切，一个大男人，敢做就要敢承认！倩倩用坚定的语气自言自语。宁定定的看着她，我赶紧走过去，我对她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