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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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爱情-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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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在楼上等她,从他最早和她去鼓楼公园起到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妻子。她漂亮,有才华,而且与众不同。 
3 
鸳鸯池彻底被污水填满是在小敏和唐安领结婚证之后的那个秋天。97年10月,唐安的身体和头脑都处于那种很软弱的平衡状态。有些人以为他在恢复,只有他自己以及十分接近他的人才知道外界终究是无法改变他的。李刚执掌了旭峰经贸公司的帅印,据说楼总在上海方面发包工程,南京的事他无法管了。李刚让唐安坐在一个清闲的位置上。唐安虽然没有积极性,但他很听李刚的话,这跟他和李刚在大学时的关系刚好相反,那时多半是李刚听从他的安排。 
李刚生了个孩子。吕雅在家里带孩子。他们把以前吕雅单位分来的两居室租给别人住,自己到市场上买了一套新房子。唐安想李刚在他劳教那段时间在外边挣了不少钱。现在唐安的经济压力减小了,李刚跟他在公司的业务上有许多相互保密的地方。楼旭峰已不过问。 
现在,下班之后,唐安坐在徐阿姨家楼后的小草地上,池子里浮散上来的气流薰着眼睛,有时,水面上还会冒泡泡。那些落下去的叶子很快被染成乌黑色。 
小敏的工作并不紧,但她很少到租房里来,她想叫唐安重新到鼓楼那一带租一套公寓去住,唐安不同意,他不想换地方。两人并没有商量酒宴和新房的事。似乎领了结婚证也就行了。 
每个礼拜天,唐安都跟李刚带孩子到玄武湖那边去玩,看着孩子那样儿,他心里有些安慰。特别当孩子向他笑盈盈地扑过来时,他能捕捉到内心那种温暖的东西。 
小敏压在她家床底下的那些信,是她妈拆床单时找到的,她马上就打电话给唐安。为了表示问题的严重性,小敏妈没喊唐安到家里去,两人相约到南京长江大桥南桥头堡下边的那块空地见面。 
小敏妈拎着那种老式的背包,迈着很失意的步子在那溜达,其实唐安早到了,故意躲着,他想看她妈为什么急成了这样。 
小敏妈一字不漏地看了五封来信,第五封信是唐安从劳教所出来之后程林寄来的。 
她妈见了他之后,很紧张。 
她说,小唐,这样不行。 
怎么不行?他问。 
我怎么了,他问。 
她说,程君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她说,我看了她给你寄来的信。 
他说,我知道信都在小敏那,对吧。 
她坐到那块钢筋栅栏前的警民共建的木椅上,唐安仍站着。她很无辜,摊着手,她说,这样小敏跟你是不幸福的。 
他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所以他没有办法来安慰她。 
他说,我们领了结婚证,你还不放心? 
她觉得他这时候说这话太不明智,她想,你还没长出长发来呢。 
她很动情地跟他说,唐安,我对你是有信心的,但看了程林写来的信,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觉得你做事要有分寸。 
他说,我什么时候做事没有分寸了? 
小敏妈没有把信带来,但意见已很明确,自从她把信读完的那一刻起,她认为他应该把自己改掉了,否则小敏不能跟他在一起。 
小敏妈匆匆地关上 
出租车门,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唐安靠在栏杆上,里边的树旁有年纪很小的恋爱者,在远处的引桥桥墩下有许多老年人在转悠。 
又是一个秋天,仰头向上望,能看到引桥栏杆边向下俯视的那些人的头颅。这些头颅像许多黑色的汽球在头顶上飘着。 
他叫了一声,连远处那些老年人都听见了。向这边张望。 
他坐上了三轮车。 
李刚打电话喊他回公司开会。 
他说他在外边有事。李刚追问他到底还要不要工作了。 
他说,他马上要去找小敏。 
李刚说,你们婚都结了,找她干吗? 
他说,信的事情。 
李刚听出了不和谐的东西,但又无法准确地判断出来。唐安说话很粗鲁。 
他打传呼给小敏,小敏一直没回,他打了留言给她,之后,他到山西路百货大楼去买了一只上煤油的进口的军用打火机。 
从山西路再到挹红门,天色近晚,小敏回了传呼过来,那时他正在和两个人打 
台球,接到电话时,他几乎忘记他要找小敏干什么了。 
小敏说,你留什么言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吃过晚饭以后,落日染红了西边的云彩,天空显得很凝重,从火烧云的间隙处所敞漏的天空又无禁地退缩,是那种深远的蓝。 
他默默地数数。 
小敏拿着羽毛球拍。 
球拍真轻啊,他想。 
他没跟小敏说她妈下午找了他。他们回到鸳鸯池天色已黑。唐安在楼下卫生间洗淋浴。小敏一直在看她自己的腿。 
她想跟他去看一场电影,现在她越来越不想到床上去了,床成为一种可怕的似乎会下陷的凹坑。 
她对自己的腿浮想连翩,她认为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腿上了。 
他冲完澡上来之后,恶狠狠地说,我要把他妈的信全烧掉。 
烧什么?她问。 
他说,我要把那信,程君寄来的信都烧掉。 
小敏说,烧掉它们还不如看一看。 
他说,我不想看,告诉你,我再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了。 
她听他这么说,心头什么也没有,相反,却增生了另一种极度的无奈。 
4 
唐安到徐阿姨家厨房的煤气灶前坐着。徐阿姨在 
客厅和几个牌友在拉家常。她能通过门空看见他的半张脸。她在外边叫他,他跟没听见似的。后来他把灶上的火给点着了,徐阿姨以为他要烧开水,牌友们走后,她发现火是点着的,却没放水壶。 
她叫,唐安,你看这火,这是在干什么。 
他说,我要烧。 
徐阿姨觉得唐安这样讲话太危险了,要是家里没人,一直这样开着火,会把房子烧掉的。 
唐安低头吸烟。火苗的颜色是深绿的,徐阿姨没有关火,而是往上面放了壶冷水。 
她想可能他跟小敏闹别扭了。她到楼上去敲门,她听到小敏在里边发出的响声,她让小敏出来,小敏就是不作声。 
晚上,徐阿姨烧了些莴笋,小敏和唐安坐在南边,徐阿姨和她男人坐在北边。小敏的眼睛肿着,脸上也发紫。小敏跟徐阿姨说,她想跟唐安搬到鼓楼那去住。 
徐阿姨说,弄到新房了? 
唐安说,我就爱住在这。 
两人当着徐阿姨的面就争了起来。小敏先跑到楼上去。 
他知道她不想上床。如果她不上床,他自己上床也没有意思。他现在对那种蜷着的姿态也有些厌倦,当他站着,他的头就会俯下来,身体整个担在那宽松的胯骨上。 
小敏让他坐好。 
她问,再不写诗了? 
他说,不写了。 
小敏也不讲艺术了,在旁边弄她的指甲。指甲上涂着发亮的粉色。这种粉色能勾引他渺茫的欲望。 
他说,小敏,我是一定要把那信烧掉的,我非常想这么做。 
小敏看见他的脸,由那种去劳教所的前最初的土色变成一种蜡黄。 
她说,那些信,并不要紧,你应该相信自己,就这样过下去吧,我们就这样。她说话时,心里是悲哀的。她想突然就倒到地上去。 
他说,我可以再给她钱,可以资助她,但是我不想跟她有关系了。 
小敏说,程林在信上没说钱,只是讲,上次那笔钱不能还了,防疫站有困难,就算了吧。 
他说,她整天坐在那,河边,院子里,对吧。 
她说,信上说在学校边上。 
他说,以前我们在那读初中。 
她说,她坐在那,可我不管她坐在哪,唐安,我告诉你,我想到了那只狗,这才是不能回避的。她谈到狗时,很习惯地看着他的脸色,对于这一点,他倒反而是平静的。 
她继续说,或许她真的能看清那时狗的样子,它的眼睛,脸,表情和嘴唇,唐安,我们不必回避,既然她这么说,那么那是怎样的一只狗,我相信那绝不会是你。 
他很鬼魅地笑着。 
小敏跟他提到了甘原。 
他问,就那个以前在电台的甘医生?他对甘原很不屑。 
她说,甘原说是初恋情结。 
他一听这话,就疯狂起来。他骂道,甘原是个杂种,他谈什么初恋,这是我自己的事。 
小敏还是坐到了床上。扔掉鞋子,缩在里边。她的腿弓着。他掏出烟来吸。他不允许别人说他的初恋,他心里很清楚过去的那些事情。 
他说,我再不想回忆啦。 
小敏拉拉他的衣角。他掸着烟灰,发现自己的手指也肥胖起来,松松的。 
他关掉灯,屋里只剩下烟头的火,她知道烟头边上是他的嘴。 
她在暗中摸了摸他的嘴,嘴唇是裂开的。 
她想像他的牙齿。也想像狗的牙齿。 
她坚定地说,唐安,那时她一定是看见的。唐安觉得小敏太无聊了,讲他妈的程君所谈的狗简直是废话。 
于是,唐安说,我说我是狗,我是说过,可我是我自己的狗,听见了吗,不是别人的狗,也不是别的狗,我只是觉得是狗就舒服了,所以我这狗就不想跟程君有什么关系了。 
她一直摸他的脸,想使他平静下来。 
他在她身上,胸脯的抖动像是呕吐似的,他的节奏越来越跟别人不同。假如就是狗,她觉得她最终不能接受了,因为他也会不像狗,而完全是他自己的那个模样。在黑暗中,身体如此机械,刺激的想像只在内心最迷蒙的地方。她从他那儿再也找不到什么希望了,她闭上眼,无数只狗的影子在疯狂地奔跑着,可她自己却缓慢地后退。 
5 
甘原到绣湖湖边的旭峰公司来找唐安那天,唐安刚刚和李刚接待完几个从武汉来的包工头。中午,他喝了些酒,在饭桌上他几乎没有说话,而武汉的朋友都以为他是个很有手段的阴险的人。当然,也有人特别不欣赏他。小戚就是这样的人。她平时很少理唐安,她觉得他把小桐给害了。所以当甘原在公司的传达室问唐安在哪间办公室时,小戚紧忙从二楼的厕所门边跑下来,他想这个人肯定是来找唐安麻烦的。 
但她没有想到甘原是要来帮唐安的,他说他是个心理医生。 
最近绣球湖的景色异常优美,秋日那高远的天空在湖面撒下倒影,整个湖面都泛起那种令人心醉的蓝,从他的办公室透过玻璃,就能感受到那种从水面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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