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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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彷徨-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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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行字正是:“此地相会必有期,年年朝朝是今时。
它乡奔走徒留念,惟有此亭最相思。
贾剑平与齐雯雯共写
二零零四年六月七日中午”
他右手抚摸着几行字,泪水就潸潸而下了。“今天不是重会的日子,也亦不是来留念永封湖的良辰吉日。”他喃喃自语。良久,才走出亭子,又向岸边的空落林道迈去。面对熟悉的一切,却无话可说。没有她的日子,就像无日月星辰,无生活保障一般。他苦恨不已,又难以倾诉。遥望天空,却近在眼前;注视林道,一片片残雪压残叶;望着湖心,烟绕迷蒙。心中是大起大落,不禁的脱口而出:
“黄叶树下黄叶衰,欲说无情随黄白。
它日相逢亦不识,惟有空叹自怨哀。
寒风夹衣湖水冻,烟波浩渺无人影。
伫立此地心已寒,不知青山为叹看。”
雪花无情地飘落着,飘打在他身上,他的心也随雪花漫无目的地飘落着……
坐上回家的车,心更加冰凉了。他还不知妈妈怎么样了?怀着颗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地接近家了,却是“近乡情更怯”……
贾剑平的步伐快速地迈着,大雪也在飞速地飘着,似乎他们在狂欢地赛跑。山路上,房屋上,树枝上,山坡上,都是雪白雪白的。小路上的脚印是稀疏的,在这样冷酷的天气里,没有几个人会跑出来欣赏这虽然难得的雪景。
“快到家了,快到家了。”他心里默默地喊着。但脚步却慢了,过了一会,他伫立在了一棵苍老而树枝繁多的杨树下,眼望山涧,尽是一片雪白,就是自己的身子也已雪白雪白的了。他呆望片刻,情不自禁地便跪倒在了雪地里,面向西方,双手合十,祈祷起来:“上天一定要保佑我们,保佑家里每一个人平安无事。”默默地念完,他才重新站起来,定了定神,这才有点放心地向家走去。穿过一条胡同,又是一条胡同,在最后一个胡同的尽头向左拐,第一个就是他的家。停在大门口,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驻足啼听起来,听听家里有没有异常的气氛。听了好久,一点声响也没有。他放心了,推开大门,就急匆匆地向院子里奔去,跨过宽大的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堂屋。
“奶奶。”他一眼就看到奶奶在火炉旁边萎缩着,就亲密地叫了起来。
老太太抬起怠慢懒惰的眼光,瞬间,像是灵光一闪,她笑开了花,紧张地站了起来:“哎呀,我的心肝宝贝,夜盼日盼的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她从火炉旁的沙发上站立起来,急速地向剑平身边靠了过来。
“奶奶。我可想你了,想死你了。”他抓住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手,整个身心都被暖意所覆盖,所包围。
“唉唉。”她激动地应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奶。”他急速地关切地说,“家里都好吧。”
老太太支支吴吴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剑平发现情况有所不妙,心立刻凉了半截,整个身心都被悬在了半空中。他急忙松开奶奶的手,扔下背包,就向妈妈的房间奔去,嘴里叫着:“妈妈,妈妈,我回来了。”打开房门,整个身子便漫了进去,目光四巡而去,却不见妈妈的身影。整个床上是空荡荡的,连点衣服被子都没有,怎么会那么空?他的步子迈不动了,立刻像火烧一般,整个身子都被投进了火窟中,进行煅烧。过了好大一会,他才扭过僵硬的头颅,眼睛温和地看着奶奶:“奶奶,我妈妈一定是住在姥姥家了,一定是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奶奶,希望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老太太从身后走了过来,痛心疾首地悲叹着:“孩子,不要找了,你妈妈走了。”声音模糊喑哑。
他惊奇地叫着:“走了?向哪走了?是去了姥姥家?还是去了姨家?”
老太太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泪珠就不听使唤地哗哗下落了,很伤感,很无奈地说:“她去的地方,我们是找不到的,应该是去了太平世界,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悲哀。她放心地去了。”
听到这些,剑平的整个身心都在颤抖,两条腿站不稳了,身子一松,一缩,便坐在了椅子上:“奶奶,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他真的不敢想象妈妈真的会无牵无挂地走了,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脑子里,内心里,只是想着他亲爱的妈妈。
“剑平,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会说瞎话来哄你?况且这样的事又不是能开玩笑的。”老太太悲泣起来,整个身子都在摇晃不定,“你妈妈太年轻了,走的实在太早了。我这个老太婆年纪一大把,什么用也没有了,让我代替她走多好,可是她不问一声地就走了。”
剑平眼前一亮,看到奶奶身子在摇摇欲坠,赶紧起来相抚:“奶奶,你先坐下。你的身子不要紧吧。”他把奶奶抚到沙发边坐下。
老太太摸着剑平的双颊,那双颊已冻的绯红,她不由得心疼加怜惜:“快过来,在火炉边烤烤火,暖和暖和。你看你快冻成个冰棍了。”
“我妈妈真的走了,真的走了。”他没有听进奶奶的安慰和疼惜,只是嘴里凄凉悲苦地嚷着,“妈妈无所牵挂真的走了。”
“孩子,孩子。”老太太赶紧把他拉到身边,“我知道你很痛苦。可这病就是那要人命的病。我想代替你妈妈走,可老天却不愿意啊。”
“奶奶,奶奶。”剑平痛哭了出来,伏在奶奶双膝上,“妈妈走的太快了,太突然了,还来不及问我一声,我还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就这么走了。我真的恨死我了。这可恶的病魔,可恶的病魔。”他苦苦哀求着,苦苦自责着。
“不要伤心了,孩子。真的该让我走,不该你妈妈走。”老太太情急之下,泪又哗哗然地落下来了。
“奶奶,一命归一命,谁又能代替的了呢?”剑平痛苦地说,“你们谁离开了我,我都会一样的悲痛。奶奶,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前尘往事,统统忘掉吧。”
一老一小抱起头,痛哭起来。
谁知道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个阴曹地府来主宰人们的生死呢?
谁知道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个天堂,人死后,会到极乐世界呢?
没有人知道。
快到傍晚时分,剑平心里郁闷的厉害,有一腔热血在沸腾。他实在忍耐不住了,拔腿就向山上跑去,尽管这阴沉沉的天气仍然下着鹅毛大雪。
他像发疯一般,尽情地一口气跑到了山顶,几次都差那么一点,没从山半坡滑下来。他实在没法面对现实了,现实太残酷了,残酷的让他无思考余地。
雪花呼啦啦地飘着,放眼四望,周围几里地都是天地一色,雪白的无一点杂痕,雪连接成了一片,分不清高低,分不清何物。
他伫立在山顶的悬崖边,没有感到片刻的危险。
思绪又飘啊飘的飞远了……
永封湖之恋,“天和亭”之聚,无不清晰、准确地闪现在眼前……
曲阜同居一周,何其浪漫,何其温馨……
弟弟的去世,二伯的谢世,悲痛难忍,清泪落了又落……
世外桃源,蜂碟谷,他们的小窝,他们的美好化身,他们的美好憧憬,接二连三地浮现在面前……
金山的游玩,金牛的传说,王雨薇的爱慕,她的傻气,她的可爱,也是尽浮眼前……
妈妈的病重,北京的奔波,天边的大学,让他悲喜交加……
他想起这些,又像重新过了一遍,一切发生的都太唐突,都太没理由,都太残酷了。他面对着浩浩雪花,心情更加凄迷,也更加坏了,理智也抛的无影了,他大喊着,也是无奈地总结着:“二零零四年真的太不平凡了,人生的痛苦经历实在太多了,就像一辈子要发生的事都在这一年发生完了,也像是一辈子欠的债都在这一年奉还了。”
他对着天空,对着白雪,对着生他养他的村庄,对着目所能及的一切,悲呼起来:“老天,我的内心装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何必要一直陷我于苦海中而不能自拔呢?”回音响彻于耳畔,久久不能隐去。
“雯雯,你在哪里啊?你就那么忍心避开我吗?我的一封信,一封混帐信哪里能代表我的真心呢?你见见我吧。我想死你了。还记得吗,我们的蜂碟谷还等着我们去规划,去筹建,去居住,去生儿育女呢?你都忘了吗?我们的儿子叫贾咏蜂,女儿叫齐咏蝶,难道你都忘了吗?”他对着苍天,灰沉沉的苍天大喊,回答的只是一片凄凉的雪花。
他发泄着心中的种种闷气,可心中的痛苦是不能发泄完的,这种痛苦的记忆将会深深印在脑海里,永远印在脑海里,跟随他一辈子。
晚上,他有气无力地,茫无头绪地掏出各种各样的礼品,这些都是从云南带来的特产。吃过晚饭,剑平和老爸爸聊了一会,就提着礼物去了哥哥剑风那。
兄弟俩相见,都是泪落不止,两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好久,才慢慢地松开。
“弟弟,你瘦了好多。”剑风特为关怀地说。
“哥哥,你也是瘦了。”剑平的目光如炬,这里面不仅深藏着关怀,还深藏着责备。
剑风看到弟弟的眼光,就能看懂弟弟的内心。他把剑平拉住,共同坐在了沙发上。
沉默了片刻,剑风垂着头,伤心地说:“哥哥没告诉你妈妈去世的事,你不怪我吧。”
剑平叹着气,却没有说一个字。
“请你谅解哥哥,哥哥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剑平猛然间冲出三个字,反问到。
“是为你好。”剑风不徐不慢地继续解释,“你在云南上大学,离家太远了,就是告诉你,也来不及送妈妈一程了。再者,如若告诉你,不仅影响你的学习,还会来回折腾,费尽了钱,又让你疲惫不堪,伤心难耐。”
“可是,可是。”剑平气喘着,“连见妈妈最后一面,都不能如我所愿。我真是后悔和恨死自己了。”说完,泪珠又哗哗地流淌起来。
“既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都没办法。弟弟,你还是宽心吧,不要因为这事而影响了你的学业和将来。你自己的事更重要。爸爸和妈妈向来的重望是要我们样样整整地出人头地,你可不要辜负了妈妈的期望,要不然,妈妈永远不会瞑目的。”
剑平听到这些,又不禁的哭红了眼圈,心里默默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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