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辰,以前的你去了哪里?”
她心痛至极,哑然无声。
“一年的时间,我无日无夜都只是为了尽早见到你,可你……”他的眸中黯若深海不见一丝光亮,“在我触不到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就要流下泪,于是在这之前,她必须离开。
“你走!”他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你就知道走,见到我就走,你、你……”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杉辰应声回头,惊呼着飞奔过去:“儒敦!”
肖儒敦倒在地上,两眼微微张开,见到杉辰惶急的样子轻笑出来。
“你怎么啦?”她着急地问,蓄在眼眶的泪水因为抖动落下。
晶莹的水珠如闪亮钻石,肖儒敦挣扎着伸手接住,气若游丝:“你哭了,呵,为我哭了。”
“儒敦、儒敦!”
消毒水的气味,白花花的房子,肖儒敦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眸中一片死寂。
“你醒了?”
温柔如絮的声音,他低头看去,女子俏立的容颜上满是担忧。
“医生说你太过疲累,又没吃早饭。儒敦,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他笑,安静如同画上安琪儿的纯洁笑容,“我等着你照顾我呀。想一想,如果我生病你是第一个发现,然后心急、无助、紧张。”
杉辰心里像被浓酸泼过,腐蚀着,汩汩地冒出气泡,“你……”
“肖少。”门外敲门声起。
杉辰去开门。
“等等。”肖儒敦伸出手,摸上她的脸颊,“也不怕人看见,爱哭鬼。”
他的手指干燥温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她痴了一般地让他细细抚遍。
“好了。”
进来的是他的私人秘书,汇报工作。
“你们谈,我出去买点东西。”她说。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长长的睫低垂如同鸦翅,他倒下去的瞬间她几乎停止呼吸,觉得世界似乎崩坍于前。她慢慢地弓下身,心里乱得如麻。
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杉辰看见熟悉的号码,彩色灯光明明灭灭,一时手指沉如铅灌。
一直响到七声,终于停止。屏幕一下暗下去,犹如黑夜吞噬,恍惚不见万物。
杉辰握着手机,指骨突出来,根根分明,思量良久,终还是站起来走到安静角落再拨过去。
“刚才打我电话了?”
“嗯。”方盛世的声音闷闷的,“你现在有事吗?”
她顿了一下说:“我有一点。”
“噢。”
她听到他声音沙哑低沉,不似平日,于是问:“怎么啦?”
“没什么,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皮子。”
“原总,”杉辰忙问,“他怎么了?”
方盛世叹口气:“没有办法,铁证如山,恐怕要坐牢。”然后他又说,“肖儒敦真的狠,抓着那么多证据,成心将人往死里整。不过你放心,他还没有那个功力。”
杉辰心慌如鼓,连忙说:“有人来找我了,我先走?”
他愣一下:“那、那我晚上来接你?”
“不,”她急忙回绝,“我和朋友有约。”
“我就不能见见你朋友?”
“下次吧。”杉辰故意将电话拿远,“人家来找我了,我挂了。”
杉辰挂上电话,想了想去扳手机电池,扳了一半停下来,又安上去。
她走到病房内,肖儒敦正坐在床上,苍白着脸朝她笑。
她不敢再看他,转头看见墙角里那株开了一半的百合,嫩白的花瓣半开半合,好像在这个即将入夏又还没有入夏的天气里不知所措:“我突然有事,先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就怕听到他拘留她的声音。高跟鞋咚咚地踩在医院大理石地板上,好像心跳一样的节奏。
外面艳阳高照,城市明媚如同天堂。
杉辰给方盛世打电话:“方盛世,我和朋友说了今晚我不去,我陪你去看皮子吧!”
医院附近有水果花蓝店面,杉辰买了一篮水果,老板娘热情地打上蝴蝶结,问她要不要贴上早日康复的祝语。
她忙说不用。
与方盛世约在公司楼下见,杉辰打的过去。远远地就见方盛世的车子。司机奇怪地看她几眼,意思说:“男朋友这么有钱还坐我的车干嘛?”剩下的零钱竟也当作小费索性不找。
杉辰奇迹地并不生气,很少见到司机大哥这样有眼力的人,不将她视为方盛世的下属。
“还买什么东西?”方盛世接过水果篮放下,眼睛瞟住问了句:“你去医院了么?”
杉辰心里慌张:“没、没有啊。”
他淡淡看她一眼,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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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子没有了往日商界精英的骄傲,青色的一圈胡渣子。
“上上下下我已经打点过,外面的事情你放心。”方盛世递给他烟。
皮子翘了翘烟竿,笑:“谢了,好久没有这样的货色。”
并没有多少话说,杉辰见状,忙将水果篮放上:“原总注意身体。”
皮子呵呵地笑:“丫头几天不见懂事了。”然后看看方盛世又看看杉辰,说:“肖儒敦这次来者不善,你小心一点。”
方盛世点头:“我已经让小冕注意。”
他又朝杉辰一笑:“幸亏你以前没有跟着他,不然迟早被这没心肝的卖了。”
“里面还好吗?”方盛世问。
“你急什么,我这不还没说完呢。当初要不是你……”
“震洋!”
杉辰听得一愣一愣,直觉此事与她有关,但见两男人大眼瞪小眼,明智地闭嘴。
“这是你要的书,”方盛世拿出车上的黑色袋子,“另外有榆远大学几年来考研的卷子。你慢慢看。看完了叫人通知我。”
皮子随意翻出一本,厚厚有三厘米:“无聊时光,正好做点有益身心的事情。”
看完皮子出来方盛世的情绪明显不好,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吧?”杉辰笑着拉他的手。
他看着她,黝黑眸中渐渐浮起笑意:“你会做饭?”
“当然,我从来自已照顾自己。”
他们一起买了菜,杉辰才觉得方盛世之生活常识缺乏,例如不分韭菜与葱,当场令她眩晕。
“都是差不多的细绿条,怎么一个就是葱一个是韭菜呢?”他一手一个特别不解。
两个人吃饭很简单,三个菜,一个鸡丁腰果,一个油淋茄子,一个小炒肉菇。
方盛世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杉辰对着杯盘狼藉起身难动。
方盛世浑然不觉,丢下碗筷就往电视机前跑,躺在沙发里老僧入定。
“方盛世!”她怒目横对。
他慷懒着眯眼看她,“干嘛?”
“吃饱了吗?”
他点点头。
“我洗的菜对不对?”
他点头。
“我做的饭对不对?”
他看着她。
“所以你酒足饭饱却什么也没做!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现在给我洗碗去。”
他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因而睁大了眼睛:“洗、洗碗?”
她正义凛然地看他。
“君子远疱厨。”他说罢翻个身继续睡。
看吧,她只是偶尔觉得男人可怜,发发善心,结果自食恶果。杉辰将水拧到最大,哗啦啦地水流响。
君子远疱厨!有种你不吃。
杉辰一边咒骂一边将历史的遗留问题解决,正当她将围裙脱下,就被无良分子从后面抱住。
“走开,白眼狼。”
方盛世将下巴枕在她的肩膀,声音腻死人的甜:“真香。”
她犹自挣扎。
他抱着她一点不放松,在她耳边轻轻呵着热气:“你就做我一辈子的厨娘好不好?”
她的耳垂逐渐升起绯红的颜色,说话也带着娇嗔:“谁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厨娘,好不划算。”
“那你要怎样才算划算?”
她漫无边际地想,带着童话故事的绮旎:“起码要豪宅一幢仆人若干外加硕大钻戒。”
“没问题,我明天叫你给你办手续。”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盛世,你……是在求婚吗?”
方盛世搂着她摇晃:“谁向你求婚啦!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觉得,我就接受好啦。”
他离她极近,声音在她的耳膜处震动:“好不好?”
“可我都没见过你爸妈……”
“他们很好相处,你放心!”
“你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可不许反悔,不然长长鼻子的!”
他搂着她转起来,哈哈大笑:“杉辰、杉辰。”
“我晕。”她拍他:“快放我下来。”
他将她放下来,犹自高兴得孩子一样,只觉得这种高兴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乐得满屋地跑:“杉辰要嫁给我了,杉辰要嫁给我了。”
“您的辞职信我们不能收。”人事部的张经理一早把杉辰叫到办公室,“肖少已经特意交代过。”
杉辰气馁地从经理室出来,思虑再三终是进入电梯按上最高层的按扭。
总经理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奢华,整整一层的面积,在寸土寸金的城市。
秘书显然认识她,微笑着打开门。
“肖总。”
肖儒敦站在窗前凝视楼下,一如一年多前她见他第一幕时那样萧条寂寞。
“你来了?”他示意她在对面椅上坐下。
杉辰却并无落座,只将信封放下:“我来辞职。”
肖儒敦优雅一笑:“原因?”
“我觉得压力太大,与人相处十分困难,也许根本不适合做一行。”
他呵呵地笑出来,笑意中带几分苍凉伤感:“杉辰,你避开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说得很对,她已经无计可施,索性逃得远远直到天边:“肖总,我走了。”
“你走!”肖儒敦突然停止了笑,顺手拂到桌上骨瓷的笔筒,白得透亮的骨瓷摔在地上清脆如玉的响,叮地粉碎。“你走了我也能把你找回来。天底下就没有从我手上逃掉的东西。”
她侧头望他一眼,眼角的余光一丝落在他的脸上,累极而倦的样子,仿若已然沧海桑田。
肖儒敦,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要得到的东西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可是,我是个人,不是东西。
她想了想,终是没有力气开口,况且就算说出来,他也不定听得懂。
神秘的袖扣
辞了职便在家中无所世事,杉辰将冰箱装得满满,决心好好享受一段生活之后再另谋出路。林过来看到她过的猪样生活连呼奢侈。
“天,我嫁给你好不好?”林一口吃下杉辰做的点心,“我给你生活费,你负责给我收拾屋子外加做饭。”
“三百块,”杉辰竖起三个手指,“保证家政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