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海纳百川（上）
“扑通！”林烈风跃出水面，在数位渔民惊愕的目光下，运起水轻身术，提气急纵。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躲过忍者的追踪，唯一的方法，就是投身进滚滚大河，顺流而下，这样，忍者既无法察迹观远，也无法听风嗅味，自然就没有办法追踪到林烈风与南华老仙两人。
不过最让林烈风不满的，还是南华老仙明明已经恢复原状，却还是大模大样地伏在他背上，任由自己驮着他在大江中浮浮沉沉，完全把他当作牲口一般。
可怜林烈风背着这个百多斤的老人，竭力在水中稳住身形，免得被水卷进江底，又或者撞到岸边，可说是狼狈辛苦之极，但在他背上的南华老仙，竟无半句安慰勉励之语。
吃了几口水，林烈风怒气勃发，思忖道：“靠，这老家伙真会享受！居然要我这样吃水，好，我就把他扔下去，让他也尝尝我的苦况！”
正想把背上的南华老仙摔到水里，轩辕的话，却适时地阻止住他：“慢着，主人！难道你忘记了张良遇黄石老人的故事吗？”
林烈风一怔，登时醒悟过来。
原来那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年轻时曾有一段异遇。某日，他出游到沂水大桥，偶遇一位身着粗布褐色衣服的古怪老人。老人故意把鞋坠落桥下，并傲慢地要求张良下桥捡鞋。张良依言捡鞋，并亲自帮老人穿上。老人十分满意，要他五天之后清早到此桥等候。
五天过后，张良早早来到桥上，却发现老人早已在此守候。老人斥责了张良的无礼，要张良五天后再来。如是再三，值到张良半夜就到桥上等候，远比老人早到时，老人这才高兴地把一本《楚汉通关秘籍》（这时一旁的轩辕忍不住插口道：“你玩游戏玩疯了？是《黄石公素书》！又名《太公兵法》！”）交给张良。张良得到这本秘籍后，日夜专研，获益颇多，日后遂帮刘邦出谋划策，一统天下。
“轩辕，你的意思是说，”林烈风心道，“南华老仙是有意考察我，如果我通过了他的考验，就可以得到某些好处？”
“有这个可能。”轩辕承认道。
“靠，算了。”林烈风叹道，“尊老爱幼，本就是应有的美德，我也不要他什么好处，就当是我自讨苦吃，自找麻烦吧。”
既有了这种想法，林烈风也不再忿忿不平，专心潜行，直到见到前面的村落，这才登上岸，绝尘而去。
既有村民，那岸边的足迹必然颇为混乱，忍者自然就无法运用察迹观远听风嗅味等跟踪手段，找寻到自己的踪迹了。
林烈风背着南华老仙，闪身进入树林，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南华老仙，毕恭毕敬地道：“老仙，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那些忍者应该无法用跟踪之术，追踪到这里来。”
“嗯。”南华老仙用他那对碧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烈风好一会，这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我们现在都安全了，那就各行各路吧。”林烈风见南华老仙神态倨傲，禁不住暗暗生气，施了一礼，正欲转身离去。
“慢着！”南华老仙高声止住了他。
“什么事，老仙人？”林烈风愕然止步回头。
“我南华老仙，从不亏欠别人。”南华老仙眨了眨那对碧眼，道，“因为有所牵挂，乃是修道者的大忌。虽然凭我的仙术，要从伊贺里逃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你确实帮了我不少忙，而且这一路上来，对我也殷勤备至，老仙我不能不有所回报。这样吧，我就传你一招仙术吧。”
林烈风心中大喜，看来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连忙谢道：“谢谢老仙人。”
“不用谢，不过我事先说明，学仙术是要讲天资的，如果你过于愚笨学不会，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与人无尤。”南华老仙先声明道。
“当然当然。”林烈风点头道。心中却不服，思忖道：我林烈风这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的？恐怕以后比你还厉害呢。
“谦虚，做人要谦虚！”一旁的轩辕忍不住告诫道。
“靠，在你面前，我可不需要谦虚。”林烈风挺胸凸肚地道。
南华老仙不知道此刻林烈风脑子里竟然会转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还以为此刻他正在专心听讲，正容解释道：“我传你这招，名为集气术，虽只有一招，却是诸般仙术的基础。”
他手掌一摊，大喝道：“聚！”
七个五颜六色的小气团，迅即在他手心聚合成型。
林烈风讶然看着这七个小气团，颇觉新鲜，问道：“老仙，这七个气团是什么来的呢？”
“这是天地间的七种力量，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南华老仙悠悠道，“金锋锐、木元灵、水冰寒、火灼热、土凝重、风迅疾、雷电芒。七种力量，各有其自身的特征，只要你能用精神把它们凝聚起来，发挥出它们本身的力量，自可无往而不利。”说罢，就把聚气术的要诀，一字一句地传授给林烈风。
林烈风大喜，当即默默记诵，他身上早有御气之术与水忍术做基础，而南华老仙所谓的仙术，也不过是把天地间的力量细分为七种罢了，林烈风既已懂得凝聚驾驭水力量的法诀，自然是一理通，百理通，很快就已得聚气术的大要。
“原来水忍术，竟然也是仙术的一种？”得知这个结果后，林烈风登时大吃一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是如此。”南华老仙点首道，“伊贺流的忍术，其实就是一种专门驾驭天地间的水力量，以用于追踪、隐匿、惑敌、攻击的忍术。我之所以要到伊贺流讨教他们的忍术，就是要专门见识一下他们是如何使用水力量。据闻忍者十二里，每一里的忍术，都各具自身的特色。比如伊贺流重水，甲贺里重火，等等。终有一天，我要访遍这十二个忍者里，逐一见识他们忍术的精妙之处，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那时候，我的仙术修为一定能大有进境。”
“老仙，我有不同的意见。”林烈风想了想，不以为然道，“你这种修炼方式，说得好听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说得不好听就是贪多不嚼烂……哎哟！不好！”林烈风想起一件事，登时脸色大变。
“小兄弟，什么事？”南华老仙愕然瞧向林烈风，不解问道。
第三十六章 海纳百川（下）
林烈风这才猛然醒悟，自己是有口说人，却没口说自己，如果说所学之杂，自己此刻身负的各种秘术，甚至比起南华老仙有过之而无不及。剑术、忍术、再加上仙术，日后倘若要上阵杀敌，还要进一步学上战场上击杀百人的武将之技，这些秘术，只要精通一样，都足以傲视天下，但若果自己贪多不嚼烂，东学一鳞，西学半爪，没有一样能修炼到精深处，那他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典型了。
林烈风苦着脸把自己的难处告诉南华老仙，南华老仙拈须微笑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小兄弟，我看你是太多虑了。来，坐下，我跟你说一个故事。”
林烈风依言坐下。
“天地原本有三帝，南海之帝为悠，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有一天，南帝悠跟北帝忽到混沌处游玩，混沌热情地招待他们。悠与忽为了报答混沌的款待之恩，便决定帮混沌开凿七窍，以让他能视听食息。他们每天为混沌开凿一窍，七天之后，七窍凿成，混沌却死了。”南华老仙慢悠悠地把《庄子》中的故事，说了出来，又问道：“小兄弟，你从中悟出了什么道理呢？”
“让我想想……”林烈风鹰眉拧成一团，苦思片刻，这才大悟道，“您老的意思，是不是说，混沌被忽悠两帝‘忽悠’了呢？我一直不懂忽悠这个词的来历，原来是这样来的。”
南华老仙哑然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混沌原本混沌一片，没有眼耳口鼻，却生活得轻松自在，无忧无虑，但一旦强划分出眼耳口鼻后，反而死去。这跟你当下的情况其实是一样的，其实无论剑术、仙术、忍术、武将技，其实质都是一样，不过就是借天地力量，化为己用，不过是因为目的不同，而导致了其使用的方法、效果皆不同罢了。比如说剑术，其目的乃是用于一人敌，因而并不用细分天地元气，只是单纯把天地元气凝聚于自己的武器之上，以之克敌制胜。而武将技，则是百人敌之术，因为要面对众多对手，所以把天地力量凝聚后再分散使出，务求尽可能杀死更多的普通人。还有忍术、仙术，莫不如此。总之啊，小兄弟，无论是什么秘术，都不过是一种手段，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存在罢了。正如故事中的混沌，原本过得快快乐乐，何必强分眼耳口鼻？使用秘术也是如此，只要能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甭管你用剑术、忍术、仙术、武将技，这四者又有什么分别呢？”
林烈风豁然大悟，俯身道：“谢谢老仙教诲，烈风领悟啦。”
“什么？！烈风？”南华老仙大讶道，“你是林烈风？”
“老仙居然晓得我的名字，难道我这么有名的？”林烈风一怔道。
“呵呵，你在这附近一带，倒的确是蛮有名的，因为你的脑袋，已经升值到一万贯。”南华老仙嘻嘻笑道。
“一万贯？”尽管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但林烈风还是晓得，自己现在头上吃饭的家伙还是蛮值钱的。
“还不是因为你生擒了松永久秀，让他丢尽颜面？”南华老仙失笑道，“为了捉到你，他亲自带着几百骑兵，穿州过县地搜寻你，弄得民怨沸腾。几位大名见他闹得实在过分，不得已亲自出面阻止，他才收了手。不过，他可是画了你的画像，发布到各大城县，并声明无论是生人死尸，甚至只要能提供到有关你的线索，都能得到一万贯的赏金。”
“不过呢，松永久秀向来欺诈平民，名声极差，你的所作所为，有不少人拍手称快呢。”南华老仙忍不住拍了拍林烈风的肩膀，哈哈笑道。
林烈风苦笑了一下，道：“当初我也不过是自保，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林小兄弟啊。”见林烈风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南华老仙提醒他道，“你现在可是这附近城县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