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不望报乃君子所为。”燕草还记得当日陶惜眉说的话,笑道。
“这位君子未免走的也太快些,连名字都没问!”程心妍叹气,他是做了君子,可她做了两回小人了,最奇怪的是,这人从哪里窜出来的?怎么刚刚好就接住了她?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她,程心妍也不纠结,放在一边不去想,让刘掌柜盘点了一下店里的损失,还好只有几枝金钗金簪的细微处有些损伤,损失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人没受伤。
程心妍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完结,回到原家也没提,却不想黄昏时,赵伯骕派人送来一份厚礼,很正式地向程心妍致歉,并向她保证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程心妍才知道那一群泼皮是凤吟叫人找来的,虽然知道了谁是幕后之人,可是这也让原家人知道有人去店子里打砸的事。
“娘子,你有没有受伤?”原牧白没问店子里是否有损失,他关心的是程心妍的安危。
“我没有受伤,有位大侠仗义相助,救了我,还把那些泼皮打跑了。”程心妍笑道。
除了大太太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其他人都没说什么,都劝诫程心妍以后遇到那个凤吟,不要得罪她,远着她。程心妍受教,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程心妍在现代做的是珠宝鉴赏工作,这一次收到临安商会发来的请柬,让她去参加鉴赏首饰大会,她挺乐意参加的,并准备那天戴上她亲自设计的首饰前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天的鉴赏首饰大会,她没能参加。
不是不想参加,而是身体不允许。
初九的晚上,程心妍想着明天要去鉴赏首饰,要养好精神,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早早地爬上床睡觉,睡到半夜里,突然醒了,翻了个身子,准备继续睡,却发觉下身有些湿凉,还有东西涌出来。
月信!
月信来了!这个认知让程心妍很是生气,以往她的月信都很准时,可是九月的月信比八月的晚了三天,十月的又比九月的晚了三天,她以为这月会继续晚下去,没想到,这个月竟这么准时。毫无征兆的如期而至,让她出丑,比前两次还要糟糕,上两次只是弄脏裙子,这次怕是连被褥都弄脏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觉得痛经未必是件坏事,痛经至少能让人知道月信快来了,好做准备,不用弄的这样狼狈。程心妍坐了起来,撩开帐幔,庆幸原牧白还在外室看书,不会看到她这副模样,尝试着想从床上起来,可那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动一下就涌出一股,再动一下又涌出一股,这量也未免太大了,应该是补药吃太多了的后遗症。
程心妍害怕血会顺着腿流到地上,到时候更难收拾,坐在床上,喊道:“牧白,牧白。”
原牧白听到声音,解开悬梁的布带,端着烛台走了进来,问道:“娘子,叫我什么事?”
“你去把绿枝和初秋叫过来。”程心妍脸薄,不好意思让原牧白帮她,叫他去找今天守夜的绿枝和初秋。
“有我在,还要叫她们做什么。”原牧白笑,“娘子可是要喝水?”
“不是,你快去叫她们过来。”程心妍脸红,“不要啰嗦,快去。”
原牧白举动照了照程心妍,见她脸红,脑子里灵光一闪,知道是什么事了,转身出去叫绿枝和初秋。
绿枝移灯过来查看,不止褥子上血渍,锦被上也有,程心妍贴身白色亵裙后面全部被染成暗红色。
这量也太多了。
初秋吓了一跳,道:“大少奶奶,去请大夫进来看看吧!”
程心妍也觉得这量来的也太多,好象这三个月一个月比一个月量多,转念一想,或许是这几个月吃补药的关系,再说肚子一点都不痛,应该没什么,也就没太在意,道:“明儿早上再说吧,这大半夜的,就别辛苦人家大夫了。”
绿枝和初秋听她这么说,重新取出新的被褥铺上,又去厨房里提来了热水,灌了汤婆子暖被子;兑好温水,伺候程心妍清洗了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亵衣。
等程心妍重新在床上躺下时,已到了后半夜,困得要命,眼睛都睁开了,头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隐隐约约还听到原牧白在耳边叫她娘子醒一醒。还有人掀开了被子,把她的胳膊拿了出去,又人为她号脉;安静了一会,有人把她扶了起来,有人往她嘴里灌东西,就算是在睡梦中,她都能闻出那股令人反胃的苦涩药味,不肯往下咽药,可喂药的人用匙压着她的舌头,将药强行灌了进去。
“咳咳咳”程心妍被呛醒了,她睡觉犯法了?这些人一个劲的折腾她,非把她折腾醒不可,睁开双眼,张嘴要骂人,却看到原牧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着她醒来,欣喜若狂地道:“娘子,你终于醒了!”
什么叫她终于醒了?
她不就睡了一晚上觉吗?
晚上睡,早上起,很正常的作息,有必要露出如此欣喜若狂的表情吗?
程心妍不解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少奶奶,你睡了一天一夜。”燕草带着哭腔告诉她一个事实。
“我睡了一天一夜?”程心妍惊愕,她该不会是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吧?
原牧白突然伸手一把将程心妍抱进了怀里,愈拥愈紧,嘴里不停地喊着,“娘子,娘子,娘子……”
王嬷嬷和宗嬷嬷见状,领着燕草她们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他们两人。
程心妍感觉到他的臂弯渐渐收紧,勒得她呼吸困难,“牧白,放手,你搂得我喘不过气了。”
原牧白慢慢地松开手,不错眼地盯着程心妍,就好象他一闭眼,她就会消失不见,良久说了句,“娘子,你一定不可以比我先走。”
程心妍一怔,“你在说什么呢?”
“娘子,你答应我,你一定不能比我先走。”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程心妍眸光一闪,试探地问道:“你以为我快要死了?”
“不许说那个字,娘子,不许说那个字,不许说。”原牧白惊慌地阻止她,“娘子,你会长命百岁的。娘子,你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程心妍想笑,她说她会长命百岁,就会长命百岁了?可是看着一脸惊慌害怕的原牧白,她笑不出来,李氏是生下原牧白后大出血而死,这次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吓坏了他,他以为她要步李氏后尘。
“我会长命百岁,一定不会比你先走的。”程心妍轻声道。
“娘子,你说话要算数,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原牧白还是不放心。
“我说话算数,绝不反悔。”程心妍微微一笑。
原牧白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八章 娘子亲亲
十一月十三清晨,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粒子从天而降,打在瓦片上,发出噼呖啪啦的声响,天色阴霾,北风呼啸,寒意料峭,只有屋内的炭炉里散发着阵阵暖意。
在房里用过早饭后,程心妍就靠坐在垫着厚厚棉被的躺椅上,捧着个绘着喜鹊登梅的瓷制暖手炉,默默地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月信流血,流到让人昏死过去,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还卧床休养了两天才好,这本身就有问题,更何况,这两日,原牧白以及王嬷嬷等人的态度,都很明显的告诉程心妍,她这次月信来的很不寻常。
宅门内的那些勾当,就算王嬷嬷和宗嬷嬷所言不算详尽,程心妍在现代好歹看过有关宫斗宅斗的小说和电视剧,书和电视剧里描述的那些手段,她是不太记的清楚了,但是她印象中那些争斗都离不开各种各样的药。她月信大量流血,极有可能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想着每天吃的食物里藏有毒药,会在不知不觉中丧了命,程心妍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扩散到全身各处,她无害人之心,可别人却有害她之意,为了生命安全,这府里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必须要整治,把那些歹毒的人给清出去。
“元春,大少爷今天去店里了?”程心妍开口问坐在一旁绣花的元春,这两天原牧白一直都守着她,那里都没去,今天起来却没看到人。
“没有,大少爷去三老爷那边了,一会就回来。”元春笑道。
原致堂开着临安城最大的药铺,原牧白去找他是为什么,不言而喻。程心妍微微垂睑,原牧白有法子查清此事吗?这个问题,没让程心妍想太久,原牧白如元春所言,过了一会就回来了。
“娘子,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原牧白在程心妍身旁坐下,关心地问道。
“我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程心妍笑笑,坐直身体,看着他,“牧白,是不是有人在我吃的东西里下药?”
程心妍问的直接,原牧白愣了一下,“娘子,你怎么会知道的?”
“是什么药?”程心妍语气平静地问道。
原牧白犹豫片刻,道:“那种药怀孕的女子吃了会小产,未孕女子吃了会不孕。”
只是要她不孕,而不是毒死她。
程心妍微微蹙眉,继续问道:“你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原牧白双眉紧锁,眼中有深深地恨意和不甘,“我知道这事是二娘做的,可是,我没有找到证据。”
“不,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她做的。”程心妍摇头。
“不是她做的,还有谁会做出这么歹毒的事?”原牧白认定此事就是大太太所为。
程心妍分析道:“你不是她生的,只要你和我出事,所有的人都会怀疑她。所以她如果要害我们,就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
“哪会是谁?”原牧白皱眉,“家里除了她,不会有人想要害我们的。”
“那可未必。”程心妍挑眉。
原牧白挠头,“娘子,除了她,我想不出谁会害我们。”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查。”程心妍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事你没有告诉老太太吧?”
“我怕奶奶担心,没敢说,只跟三叔说了。请三叔帮我去各大药铺查问,看是谁配了那种药。”原牧白如今也知道小事告诉老太太无妨,大事能瞒则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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