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侬·列斯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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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侬·列斯戈-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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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却不然,只叫人苦修苦炼。”
  “不必着慌,”见他的热情就要化为忧伤,我又说道,“我要得出的惟一结论,不过是说你的办法太糟了。要想使一颗心厌恶爱情,低毁爱情的甜蜜,许诺在道德修养中有更多的幸福,这根本行不通。我们出于天性,必然在行乐中寻求幸福。在这个问题上,我不相信会有其他想法。一个人用不着多加考虑,就会感到在各种乐趣中,爱情是最甜蜜的。如果有人向他许愿,说别处有更大的乐趣,他很快就会发现这是骗局。经受过这种欺骗,他以后连最可靠的诺言也不会相信了。你们苦口婆心,无非是想把我引回到德行的路上,那就应该向我指出,德行于人是绝对必要的,但不要向我隐瞒,它是严峻和痛苦的。你尽可以说明,爱情的乐趣既短暂又犯禁,过后就是无边的苦海;这种乐趣愈是甜美迷人,若是能够舍弃,上天的赐福也就愈大,这样讲,恐怕对我的触动更大些。但是要承认,就我们的心性而言,爱情的乐趣是我们在尘世中最美满的幸福。”
  听罢我这番话,梯伯日才转悲为喜,承认在我的思想中有合理的东西。他只有一点异议,问我为什么如此称颂上天,却没有遵循自己的这套道德标准,为了那种前景牺牲我的爱情。
  我回答说:“唉,亲爱的朋友,我承认,这正是我的悲剧和弱点。唉!是啊,我怎么讲就应该怎么做嘛!但是,我的行动能够自主吗?若想忘却玛侬的娇容,什么样的帮助我不需要呢?”
  梯伯日说道:“天主饶恕,听你的口气是个让森派'注'。”
  “我不知道我究竟属于哪一派,”我答辩说,“也看不大清楚应该烧哪炷香,但我确实觉得让森派讲得很有道理。”
  这次谈话多少又唤起了我这位友人的同情。他明白了我之所以放荡不羁,主要是因为性格软弱,而不是心术不正。此后他对我的友情变得更加真诚,给了我许多援助,否则我早已穷困潦倒,命归黄泉了。不过,从圣拉扎尔越狱的计划,我只字未露,只请他转交一封信,这封信在他来之前我就写好了。至于说写这封信有什么必要,我是不乏借口的。他办事很牢靠,准时把信送到了。天黑之前,列斯戈就收到了转给他的信。
  次日,列斯戈来看我,他冒用了我哥哥的名字,没有受到阻拦。见他走进我的囚室,我真是乐不可支,随手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一刻也不要耽误,”我对他说,“先把玛侬的情况告诉我,再出个主意,好让我逃出牢笼。”
  他说在我被捕的前一天,他就没有见到他妹妹的面,他是到处留心打听,最后才了解到她同我的下落。他到妇女教养院去探了两三次监,但是没有得到准许同玛侬讲话。
  “该死的G.M.!”我大声喊道,“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关于越狱的事儿,”列斯戈接着说,“这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昨天晚上,我和两位朋友察看了监狱四周。我们判断你的窗户下面是一座院落,周围全是楼房,同你在信中说的一样。所以说,要救你出去真是太难了。再说你还住在四层楼上,绳索、梯子我们全带不进来。我看从外部打主意根本不成,还是在监狱里面想想法子吧。”
  “不行啊,”我接上说,“各处我都察看过了。自从院长对我宽大为怀,放松了看管以后,我就更细心地观察过。我的四室不再上锁,我可以在修士的长廊里随便散步,但是各个楼梯口都有厚门,白天晚上都小心地锁着,因此,单凭机智我是逃不出去的。等一等……”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有一个主意很好,便说道:“你能给我带一支手枪来吗?”
  “那容易,”列斯戈说,“怎么,你想杀人吗?”
  我让他放心,说我并不打算伤害人,手枪里甚至用不着装子弹。
  “明天给我带来,”我接着说,“明天晚上十一点,你务必带两三个朋友到监狱的大门对面等我。我希望能在那儿同你们会合。”
  他催我再说得详细点,我没有理会。我对他说,我制订的行动计划,只有事成之后才能看出是合理的。我叫他缩短探视时间,这样第二天再来看我就会容易些。和头一天一样,他第二天进门也没碰到什么麻烦。他的态度很庄重,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我一旦用争取自由的工具把自己武装起来,也就消除了疑虑,确信计划定能成功。我的计划虽然又奇怪又大胆,可在那种动机怂恿下,我什么事干不出来呢?自从我获准走出囚室,能在走廊里散步以来,我就注意到,每天晚上,门房都把所有的门钥匙交给院长,然后整个楼房便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说明大家都睡下了。从我的囚室出去,穿过一条通廊,便可径直走到院长的卧室。我拿定主意用手枪吓唬他,逼他交出钥匙。如果他刁难不给的话,我就用手枪来打通上街的道路。我焦急地等待着下手的时机。门房和往常一样,刚过晚九点就来了。又过了一个小时,等所有修士和仆人都睡熟了,我才放心。我终于带上手枪,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走出了四室。我先轻轻敲了敲院长的房门,想悄悄地把他叫醒。我刚敲第二下,他就听到了。他准是以为哪个修士身体不适要去看病,于是走过来开门。尽管如此,他还是加了几分小心,隔着门问我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我只好报了姓名,可我故意装出病恹恹的声调,好叫他以为我真的浑身难受。
  “哦,原来是你呀,我亲爱的孩子,”他一边开门,一边对我说,“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我走进他的卧室,把他拉到里边,告诉他说,我再也不能在圣拉扎尔呆下去了,夜间出狱方便,不会惹人注意,我期望他能讲讲情面,给我开门,或者把钥匙借给我,让我自己去开。
  我这番话一定把他吓坏了。他没做声,定睛看了我好一阵子。我得抓紧时间,于是又对他说,他对我处处关心照顾,这使我非常感动;但是自由是宝中之宝,对我来说尤其如此。别人不公正地剥夺了我的自由,今天晚上我非要重新夺回不可,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我怕他高声呼救,便让他瞧了瞧我紧身衣里面别着的家伙,叫他明白切勿轻举妄动。
  “手枪!”他惊恐地说,“怎么!我的孩子,竟然要害我性命,你就这样来报答我对您的器重!”
  “但愿不至于此,”我回答说,“您是个聪明人,深明事理,绝不会逼着我走这一步。但是我要自由,这个决心不可动摇,万一您想使我的计划落空,那您这条命也就难保了。”
  “可是,我亲爱的孩子,”他吓得脸色煞白,“为什么要杀害我呢,我哪点对不起您?”
  “唉!那倒没有,”我不耐烦地说,“您打算活,我也不想杀您。把门给我打开,您就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瞧见钥匙就在桌子上,便一把抓在手中,请他悄悄地跟我走。他只好听从。我们两人向前走去,他开一道门,就叹着气对我说一遍:
  “唉!我的孩子,唉!谁料得到啊!”
  “别出声,神甫。”我也不断地说。
  最后,我们来到一排栅栏跟前,栅栏外面就是临街的大门。我走在神甫的身后,一手拿着蜡烛,一手端着枪,心想越狱成功是不成问题了。可在神甫正忙着开门的当儿,一个睡在旁边小屋里的仆人听到了门闩声,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门,探头看了看。善良的神甫显然以为仆人能够捉住我,就冒冒失失下了命令,让仆人救他。仆人是个壮实汉子,他毫不犹豫,立刻向我扑来。我也毫不客气,照他胸口就是一枪。
  “神甫,这可全怪您呀,”我颇为得意地对带路的神甫说,“不过也没关系,并不妨碍您把事情做到底。”我一边说,一边推他朝最后一道门走去。
  他不敢违抗,给我开了门。我顺利地出了监狱,没走几步就看见按约定计划等着我的列斯戈和另外两位朋友。我们立刻驱车离开。列斯戈问我他刚才听到的是不是枪声。
  “这可得怨你了,”我对他说,“给我送来的枪为什么上了子弹呢?”
  不过,我还是感谢他的谨慎,不然的话,我肯定还要被长期关在圣拉扎尔。我们来到一家小饭铺过夜,我在那里饱餐了一顿,稍稍补了补亏空。关了将近三个月,监狱的伙食不堪下咽。但是我还不能尽兴吃喝,因为玛侬的命运使我痛不欲生。
  “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我对三位朋友说,“我盼望自由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请你们想办法帮助我。至于我本人,就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列斯戈是个精细人,他提醒我必须谨慎从事,他说,我从圣拉扎尔越狱潜逃,又不慎伤了人命,必然会闹得满城风雨,警察总监肯定要通缉抓人,他的势力大得很。总之,还有比蹲圣拉扎尔监狱更倒霉的地方,如果不想冒险,最好还是先躲上几天,等敌人松了劲儿再作计议。忠告是明智的,可听的人也得头脑清醒才行。他顾虑重重,不紧不慢,同我的急切心情根本合不上拍。我勉强答应次日睡上一整天。我被反锁在他的房间里,一直呆到了晚上。
  我在屋里思考了半晌,酝酿着搭救玛侬的计划。我敢断言,关她的那所监狱肯定比关我的监狱更难打进去。用武力是行不通的,必须靠计谋。但是从何下手呢?即使智多星在世,我看也无济于事。想来想去,也没弄出个眉目来,只好等我摸清妇女教养院的一些情况之后,再仔细斟酌。
  天一擦黑,我行动就方便了。于是我让列斯戈陪同,到妇女教养院走一趟。我们同一个把门的搭上了话,他倒像个明白事理的人。我装做是外地来的,说听人赞扬过妇女教养院治理得井井有条。我向他打听得很详细,问着问着我们就谈到了那里的狱吏。我请他把狱吏的姓名和特点讲给我听听。他一一作了回答。听了他对狱吏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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