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书 作者: 陈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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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书 作者: 陈希我-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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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你说得容易,你去开个给我看。      
        你以为我开不了?      
        你拿什么开?钱呢?      
        钱?啊,钱呢?我他妈的缺的就是钱。这时影来了电话。她说,要我晚上就跟她去买那台液晶彩电,怕被买光了。我哪里有钱?      
        我说:我晚上有事。      
        什么事?      
        什么事?我能说吗?一个朋友约了。我说。      
        什么朋友?那朋友就比我重要?      
        不是重要,是我们有事。      
        有什么事?她仍在纠缠。还不就因为你的事?我想,有点火了。      
        有事就是有事!我说。      
        那就是瞒着我的事了?她叫。      
        我能不瞒你吗?好,我不瞒你,说出来了你会答应我吗?你不就看着钱吗?我还不知道你吗?我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了她了,仍喜欢在网上泡女的了。现实有什么意思?没意思透了。谁瞒你了?可是我仍然必须说。  
          
        你不瞒我,好,那你说。      
        我说不出来。穷是最说不口的事。穷困是最大的隐私。      
        说不出来了吧?她叫。好啊,原来你一直在瞒着我。你说!是什么事?她是谁?那女人是谁?      
        那女人?她怎么知道的?什么嘛。我说。你乱猜什么呀!      
        你以为你有钱了,就可以这里一个女人那里一个女人了?她叫。      
        我有什么钱?我想,我有什么钱养女人?倒是,她说得也对,有钱就能养女人。女人有钱了也能养男人。我没钱了,就要给人养!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没钱了去给人养?这就是这世界的逻辑!我叫:是呢,是呢,我是养人了!  
          
        你,你没良心!那边叫。      
        我是没良心!我应,我是没良心,没什么也不能没钱!我卑鄙,不要脸……      
        对方把手机摔了。我听到了地面乱糟糟的声音。猛地,它被什么一轧,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彻底完了。我知道。即使我要向她检讨,也不可能了。无可挽回。我也许将再也找不到她了。虽然我知道她的家,但是他们家的人未必会理睬我。曾经有一次,我们吵嘴了,我到她家找她,她的母亲就说她不在。其实她就躲在楼上。  
          
        其实我和她的关系是那么的脆弱,说没就没了。即使我们结婚了,你能保住吗?什么也不能保住。      
        我感觉很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到那富婆家的。她出来迎接我。她穿得好像很休闲,宽松,像这秋天的叶子。她站在夕阳前面,我隐约瞥见她休闲服里面的身体。        
    
        她说先吃了饭再说。当然,吃饱了,做事才能更加从容,甚至更加有力。这是正常的逻辑。所以有这么多的饭局。请吃饭,未必只是个借口。我说,好。      

        她安排我在大厅坐着。她在厨房里做着饭,我听到锅碗的磕碰声,还有炒菜的香味。我想起了母亲,小时候我就经常这样一边玩,一边闻着母亲炒菜味道的。可是现在这已经不是在玩了。我听到了刀和砧板在战斗。  
          
        饭好了,她招呼我过去。很丰盛的饭菜,我没料到她这么会炒菜,哦,她是女人。      
        没有开酒。我以为她会要的。她说,不喝酒了吧我们,醉了不好。      
        醉了不好?什么意思呢?是因为醉了我不好被驱使吗?即使是这样,她难道不需要醉吗?不醉,她方便吗?可是又有什么不方便的呢?还有什么好羞羞答答的呢?不醉才能够更清醒,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一个男孩被自己占有了,充分感受着占有的快乐。我明白了。  
          
        她不让喝酒,你就不能喝,她不允许你醉,你就不能醉,你必须清醒着为她服务。但话说回来,醒着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也可以醒着跟她讨价还价,做到付出有值,利益最大化。  
          
        她说,所以不喝酒,是因为酒对身体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问。      
        能使人发胖呀。她说,笑了起来。      
        她为什么又要去提自己胖?难道是为了突显自己的肥胖,从而确认是真实的自己在支配着我?一个丑陋的女人,在占有着我这样一个帅小伙子?这是怎样的快意呀!如果我有钱,我也会这么做。  
          
        我并不胖啊。我说。再说我也不怕胖。      
        我知道你很帅。她说。她又说我很帅,果然。你知道吗?你害了我了。她说。      
        我一惊。没有想到。      
        就因为你这么帅。她说。见到你以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长得不像话了。你这么近距离地摆在我的面前,让我发现我什么价值也没有了。这么多年来,我都得到了什么?赚了钱,可是又怎么样呢?  
          
        这是典型的有钱人的思维方式。有钱了,就想七想八了。而我没有钱,我只有帅,只有年轻。      
        想当初,我也是这么年轻。她说。于是我就开始把过去的照片翻出来看。我也曾年轻过,还很漂亮。她说。      
        我以为她会去拿当年的照片了。可是她没有拿。我真的想知道她过去长得什么样了。能让我看看你过去的照片吗?我问。      
        不要看了。她说。      
        为什么?      
        为什么要看?她盯着我。我感觉她洞穿了我的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她说。不看更好。看了,就更对比了。      
        原来是这样。      
        这是绝对的错误。她继续说。两张照片,一张过去的,一张现在的,摆在一起,一个漂亮,一个丑。本来吧,是想用过去的漂亮安慰现在的丑,可是现实是真实的,你抹不去的,你看得到,摸得到,就摆在这里。以前的美,简直就是在告诉你,那一切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看,你现在已经多么丑!  
          
        我倒没有想到这。      
        我就犯了这样的错误了。她又说,就在见了你的当天晚上。那样两张照片摆在一起,让你清晰瞧到了身体各部位的演变,简直是丑恶化的过程。你看这腰,从多少公分肥到了多少公分。还有这肚皮,原来是平坦坦的,什么也没有,如今有了这么多的赘肉,里面满是脂肪,恶性肿瘤似的。  
          
        我悚然。我看不到她体内的脂肪。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被她比划着。我想象着,像想象着癌症病人体内的癌细胞。      
        她想得太过分了。      
        还有这眼袋。她又说了,还有那眼角:那一个,光滑滑的,你看现在这一个,眼尾纹一道,两道,三道……爬上来了。看得多清楚,凛冽的对比。      
        凛冽!我一愣。没有料到她会用这个词。      
        ……一道一道地来……她继续说。      
        一个恶作剧的小孩拿着刀,在漂亮的宝马车门上划,一划,两划,三划,划成了大花脸。残酷哪!      
        同样是这个人,这个女人,不是别的女人。就这样过来了,到现在这样子。她说。              
        我无言以对。谁都有这样的时候,老丑了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害怕,喘不过气来。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我说。与其是安慰她,毋宁是安慰自己。      
        你不这么觉得吗?她问。      
        不会的。我说。我没有说不觉得,而是说不会。真的。我又加了一句。      
        现在你没有权利这么说了。她说,你向我借钱了。      
        我一愣。      
        她笑了。可那笑很快就凝固了。都这样了,还说什么过去,过去的,不是自欺欺人吗?她说。      
        也许真是的。但她还要求怎么样呢?她还要求她真实地成为漂亮女人吗?      
        是不是?她还问我,简直是逼问。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逼问我,逼问我,对她有什么益处?是不是受虐更能解脱痛苦?      
        她把碗筷撒到一边,不吃了。我瞧着她,她的动作有点浮,好像在水里似的。她让自己沉在水里,一直往下沉。我救不了她。其实她是如此的清醒,要拯救一个清醒的绝望者是不可能的。她为什么要如此苛刻地让自己处在清醒中?  
          
        我也说不吃了。她说,我们走吧。她的声音冰冷,好像不是从一个活着的人体里发出的,而是从一个尸体。我感到不安。      
        又看到了健身房。她的声调明朗了些,她说,你去练一练?      
        我?我吃惊。      
        她点头。      
        不了。我说,你去吧。      
        我还练了干什么?她说。这些对我都已经没有用了。      
        我知道。      
        总是抱着希望去练。可是希望一次,就更绝望一次。你去练几下我看看。她再一次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我去。但是我马上意识到我不能不去。我是有求于她的,今天在这里,她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应该很清楚。你看,你总是犯糊涂。你又在可怜她了。其实你应该可怜自己。  
          
        我走进去了,拿起了哑铃。她说不行不行,你脱了外套。      
        这也是我不能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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