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天堂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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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 1046-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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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摸小流浪那潮湿的黑鼻头,警告的说:“当然,你绝对不可以要香肠,那太傻 了!”她侧着头想了想。“我会要爸爸和玉兰妈妈复活,”她对自己的生母,实在连概念都 没有,她只记得玉兰。“我会要恢复山上的生活,当然有光宗光美。”对她而言,山上的 童年就是天堂了。“我还要… 哎呀,”她紧张起来,三个愿望已经说掉两个了。“和我的 小流浪永不分离,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说完了三个愿望,她笑了。小流浪感染了她 的喜悦,汪汪叫着,扑在她肩头,用舌头舔她的面颊和下巴。她多开心呀!把小流浪的 脖子紧紧抱着,把面颊埋在它脖子上的长毛里。她静了片刻,又不禁悲从中来。“小流浪, ”她低语:“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只有你。”
鲁森尧冷眼旁观着豌豆花和小流浪间的友谊,他不表示什么。可是,小流浪只要不 小心挨近了他,他准会一脚对它踢过去,踢得小流浪“嗷噜噜”的哀鸣不止,每当这时候, 豌豆花就觉得比踢自己一脚还心痛。于是,鲁森尧借机对豌豆花说:“你一切听我的话 就没事,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小流浪杀了下酒吃!香肉大 补,我看小流浪越来越胖,吃起来一定美味无比!”
这把豌豆花吓坏了。她知道鲁森尧确实吃狗肉,每年冬天,他都会不知从哪儿弄回 几条野狗,煮了配酒吃。这个“威胁”,比肉体上任何惩罚都有用,豌豆花再也不敢反抗 鲁森尧了。不论什么凌辱,她都承受着。即使如此,鲁森尧那馋涎欲滴的眼光,仍然常 常溜到小流浪身上去。于是,豌豆花从不敢让小流浪离开她的视线,私下里,她对着小 流浪的耳朵,警告了千遍万遍:“小流浪,你记着记着,千万要躲开他啊!”
小流浪也是只机灵的狗,它早就发现鲁森尧的脚边绝非安乐地。事实上,它一直躲 着鲁森尧。但,它只是一只狗,一只忠心的、热爱着主人的狗,它对豌豆花,已变得寸 步不离,同时,懂得分担豌豆花的喜怒哀乐了。它并不知道,这种“忠实”会给它带来灾 难。
事情发生的那一夜,时间并不太晚,大约只有九点多钟。
鲁森尧又喝得半醉,和糟老头在小饭馆分手,他回到家里。
豌豆花已经睡了,最近,她一直昏昏欲睡。鲁森尧推开她的房门,发现她蜷缩在床 上,白皙的面颊靠在枕上,乌黑的头发半掩着脸儿,身子拥紧了棉被……那是冬天了, 天气相当冷。鲁森尧走过去,斜睨着她的睡态。在床前,小流浪的毛开始竖起来,喉咙 里呜呜作声。
豌豆花立刻醒了,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鲁森尧那向她逼近的脸孔,她就知道又要发 生什么事了。但,那天她很不舒服,白天在门口卖奖券,吹了太多冷风,她已经感冒了。 鲁森尧那带着酒味的脸孔向她一逼近,她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嫌恶,本能的,她一翻身 就躲了开去。这使他大怒如狂了。他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怒吼着说:“你要死!躲什么 躲?”说着,就用手背甩了她一耳光!
“脱掉衣服!快!”
“不!”她不知怎的反抗起来。“不要!不要!我生病了……”
“你生病了?你还要死了呢!……”鲁森尧开始去扯她的衣服,因为是冬天,被又很 薄,她穿了件棉袄睡,一时间,他竟扯不下来,这使他更加怒火中烧:“你脱呀!脱呀! ”他叫着:“小婊子!你快脱……”
“不!”豌豆花赤脚跳下了床,想往门外跑。
“站住!”鲁森尧伸手就扯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腕往背后用力扭转,疼痛使豌豆花 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一叫,使那早已浑身备战的小流浪完全惊动了。它飞快的跃起身来, 狂吠一声,张开嘴,死命咬住鲁森尧脚踝上。鲁森尧大痛又大惊,松开了豌豆花,豌豆 花逃向卧房门口,嘴里尖叫着:“小流浪!快跑!小流浪,快跑!”
小流浪不跑,它咬住它的敌人,就是不松口,它完全忘记,它只是只体型很小的混 种狗,并没有“真材实料”,更没有打斗经验。鲁森尧被豌豆花一叫,酒也醒了大半。这 下子,他的怒火把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他弯下身子,用双手叉住了小流浪的脖子, 轻易的就把那只小狗拎了起来。豌豆花心惊肉跳,开始尖声求饶:“放了它,我依你! 我什么都依你!”
太迟了。鲁森尧已把小流浪用力砸向水泥墙上,小流浪的脑袋“咚”的一声,正正的 撞在墙上面,身子就直直的落了下来。鲁森尧不放过它,追过去,他用穿着大木屐的脚 对着小流浪的脑袋,一脚,又一脚,一脚,又一脚的跺下去。豌豆花扑过来,开始尖叫: “你杀了它了!你杀了它了!你杀了它了……”
地上,小流浪的嘴张着,血流了一地,眼睛凸着,已断了气。豌豆花俯身看了看, 知道什么都晚了,知道小流浪死了。这一下,积压在她内心中所有的悲愤全在一剎那间 爆发,她忘了对他的恐惧,忘了一向的逆来顺受,忘了自己斗不过他,忘了一切的一切。 她疯狂般的扑向他,伸手对他的脸孔狠狠一抓,哭着尖叫:“你是凶手!你杀了它!你 是凶手!你杀了它!你这个魔鬼!魔ЁЁЁЁ……”
她一面尖叫,一面展开了她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反抗,她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完全 丧失了理智。鲁森尧试着去制伏她,嘴里喊着:“你疯了!你贩贩贩贩贩了!”
豌豆花是真的疯了。她不顾一切的咬住鲁森尧的手指,鲁森尧又惊又怒,故技重施, 他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拖向床边,可是,豌豆花似乎预备拚命了,她的手伸向他的脸, 直对他的眼睛挖去。鲁森尧差点被她伤到,他一偏身子躲过,脸上已热辣辣的一阵刺痛。 他相信脸上留下指痕了,这使他惊觉到,面前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危险的、发了疯 的小女人。他不想跟她缠斗了,摔开她,他奔出了她的卧房,谁知道,豌豆花却继续喊 着:“魔鬼!魔ЁЁЁЁ……”
一面继续对他冲过来。他奔进了厨房,厨房内,煤球的火还燃着。(那时一般穷人 家都用煤球,煤球上有孔,两个煤球接起来,炉火可终夜不熄灭。)他眼看豌豆花如疯 子般对他扑来,他竟随手抓了一卷起火用的报纸,伸进炉火里去点燃,嘴里威胁着: “你再过来,我就烧死你!”
豌豆花根本没有理智了,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耻辱、愤怒、悲痛、委屈、恐惧…… 全因小流浪的被杀而爆发了。她恨透了面前这个人!恨死了面前这个人!恨不得杀了他! 恨不得咬死他!她根本听不到鲁森尧在吼些什么,根本看不到那燃烧着的报纸卷,她只 是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嘴里不停的尖声大叫:“魔鬼!魔ЁЁЁЁ……”
鲁森尧眼看她伸着手冲过来,眼光发直,里面燃着疯狂的、仇恨的怒火。他大惊, 立刻用烧着的报纸去烧她的头发,哪里也大叫着:“你存心要找死!你存心要找死!”
火焰卷住了豌豆花的头发,立即,那长发开始发出一串细小的噼里啪啦声,就往上 一路卷曲着绕过去。豌豆花闻到了那股强烈的头发烧焦味,同时,感到那热烘烘的火焰 在炙烤着她后颈的肌肤,烧灼的痛楚使她惊跳……她有些醒觉了,顿时,觉得肩上那件 棉袄也发起烫来,并延伸到袖管里去。而头顶上,头发更加迅速的在烧焦,在卷曲,在 灼热。她终于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冲出了厨房,带着满身的浓烟和烧着的长发,奔向 那灯火依旧明亮的街头……
失火的天堂(1)蜿豆花  9同一时间,秦非的车子正好停在这条街道上,而秦非,也正好拎着他的医药箱,走 回他的车子。
秦非是来为一个病人出诊的,那病人害的是肝硬化,实际上只是拖时间而已。这一 带都是些穷苦人家,害了绝症也往往无法住医院,只能在家中等待死亡。秦非是某公立 医院的医生,虽然下班后没他的事,但他那年轻的、充满热情的心,和要济世救人的观 念还牢牢的抓着他。所以,每晚,他总是开着车子,带着他的医药箱,去看那些无力住 院的病患者。能治疗的,他一定尽力为他治疗。不能治疗的,他最起码可以开些药为他 止痛或减轻痛苦。
秦非,今年才二十九岁,毕业于台大医学院,学的是一般内科。当初学医,是他自 愿的,而不是父母代他选择的。他从小就有种悲天悯人的狂热,认为只有学医,才能救 人于痛苦折磨中。
当正式医生,已经三年了,在这三年中,他看尽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有时,他甚至 会怀疑自己学错了科系,干错了行。因为,他始终无法很平静的面对“痛苦”和“死亡”。 他总会把自我的感情投注在病患的身上,这使他自己十分苦恼,许多时候,他会忘掉自 己面对的是一种“科学”的疾病,而认为,是面对一种邪恶的“敌人”。最痛苦的事,莫过 于眼看这“敌人”把他的病人一点一滴的“吃”掉,自己却束手无策。这种时候,他的情绪 就会变得很坏,很消沉,很无助。难怪他那学护理的妻子方宝鹃常常又爱又怜又无奈的 说:“秦非当初应该去学神学,当神父对他可能更合适,医生只解除病人生理的痛苦, 他连别人心理的痛苦,和灵魂的去处都要考虑。他真是……感情太丰沛了!”
方宝鹃比秦非小四岁,她是他的护士。医生和护士结婚似乎已成一种公式。可是, 秦家和方家事实上是世交,他们在童年时就玩在一起,秦非始终是方宝鹃心目中的“王子 ”。
当秦非立志学医时,那热爱文学的方宝鹃,就立志学了“护理”。这段婚姻的感情基 础,说起来实在很动人,尽管在表面上很“平凡”。人类许多“不平凡”的故事,都隐藏在 “平凡”之中。他们新婚才一年,刚刚成立了小家庭,夫妇两个都在公立医院做事,她依 然是他的助手。
医生和护士的待遇都不低,他们生活得相当不错。只是,秦非那不肯休息的个性, 那对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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