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逝--苏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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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逝--苏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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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早早去了驿站。阮师傅约我去驿站他的小院中见他一面。
西泠的驿站,是一处很大的院子,里面分别划分了几处小独院。以阮师傅如今的身份,想来定是住在其中一处不错的院子里面。
我见到阮师傅的时候,他正在驿站里他的小独院中练剑。文人的剑法,只是用来健康他的身体,慢得好象只是几个不算连贯的动作而已。和三姐曾在我面前演过的那种剑法,丝毫不同。
他慢慢的演完一套剑法,对我说道:“苏姑娘来得早啊。”
我连忙给阮师傅行礼。
他却远远的避开。说道:“苏姑娘,在下昨日已说过,苏姑娘如今已不必对我行礼,难道苏姑娘已经忘了?”
“阮师傅......”我被阮师傅话中一连几个苏姑娘刺得生疼,却无法辩驳。
“以苏姑娘如今在文坛上的造诣,阮某岂能受得了苏姑娘的如此大礼?”说着放下手中的剑,在院中一处凉桌前坐下,指着另一个石椅,说道:“苏姑娘,请坐。”
“阮师傅......在小沐心里,您永远是小沐的恩师...”我说道。
“如今苏姑娘已是誉满文坛和花巷的名伶了吧。”阮师傅慢慢地品一口茶,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把话中的“花巷”和“名伶”加重了语调,似乎在提醒我,我如今,早已不是大家闺秀,哪里配得上他的宝贝儿子?
说着,又指着那个石椅,重新说道:“苏姑娘,请坐。”
我只好依言坐下。环视了一圈,院子里,除了阮师傅的一位保镖之外,再无他人。这一大清早,阮郁那小子跑到哪去了?
“我让阮郁去西泠书肆拜访他的老师去了。大概,今日会在那逗留很久吧。他并不知道今天你会来这。”阮师傅大概看透了我的想法,干脆直接对我说道。
“苏姑娘,我今日请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给阮郁选定了曹丞相的外甥女做夫人,请苏姑娘,让爱!”
最后的两个字,彻底刺疼了我的耳朵,疼得撕心裂肺。心口一阵阵的巨痛。
我忽地站起来,几乎想要一走了之。
我忍住几乎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哑着声对阮师傅说:“阮师傅,怎么能这样......小沐和阮郁的感情,您是知道的呀。怎么能这样......”
十六 血别
    十六血别
他只是轻轻摇着头:“苏姑娘难道忘了,苏四小姐苏沐,已经死了,死在远嫁往极北之地的路上。现在,苏姑娘是名伶苏小小。”
我喉咙一甜,似乎有什么腥腥的东西在急着从喉咙中喷涌而出,那么烫,烫得我几乎抓狂。
我当时只想着要从那种境地里逃开,我曾经为自己安上的伪装,我以为这层伪装会好好的保护着我直到阮郁回来,我哪里会想到,它成为我和阮郁之间最大的障碍。
阮师傅还在继续说着:“阮郁已经获得了国子监的学位,曹丞相有意将外甥女许配给他,这是阮郁现在最好的际遇,我希望他能把握住。日后,他就可以倚靠着曹丞相,早日获得高位。我想,苏姑娘也一定希望阮郁能够有番作为吧。”
我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黑哑哑的一片,似乎眼前笼罩满了黑色的浓雾,挥之不去。
喉咙中一阵紧似一阵的甜腥味道拼命的往上涌。
“阮某没有什么能够帮上苏姑娘的,如今苏姑娘孤身在外,阮某这里有些东西,希望能够帮助苏姑娘。”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到我手边,原来,竟然是几张银票!他竟然给我银票!他难道以为,我和阮郁在一起,是为了这些银票!
我虽然成了名义上的书妓,可也从不曾有人这样待我!我没想到,我的师傅,竟然会如此这般的待我。
我眼前已经完全陷入黑暗,我的喉咙中,似乎再也关不住那些拼命上涌的甜腥味道,我向着记忆中,来时大门所在的位置夺门而逃,不顾身后他喊我的声音。
我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完全没注意到,居然和前面一个身体相撞,更没有注意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一声声的喊着我:“小沐......小沐......”
那声音,好象是哥哥。还有守在驿站门外的颜娘的声音。我终于逃出来了。
“颜娘,记得带我回家。”我的喉咙中的甜腥味道终于再也关不住,喷了出来。上衣的前襟上一片一片的粘稠。
意识渐渐模糊,我只记得哥哥慌慌张张的把我抱起,放在我的油壁车里。听着车子在路上急速的跑着的声音,远远的跑开。
隐约中,哥哥将我抱到我的房间,隐约中,听着郎中给我诊脉,隐约中,听着郎中在说:“苏姑娘幼时,就受过很重的伤吧?那时就留下了病根。从脉象上看来,这么多年,一直都用上好的药材调理着,但是最近似乎不再使用好药材了吧?这次,好象又受了很重的打击。引得原本已经有些复发的病根,一下子全冒了出来。再也不要刺激她了。给她些时间,她需要很平静地养息她的身体。记住,千万再也不要刺激她。不然我不保证苏姑娘还能留在我们面前多久。”
我摸索着,抓住哥哥的手,我的眼前是彻彻底底的黑暗,我的嗓子象火烧一样的疼,我的心口一阵阵的钻心痛苦:“难道,治不好了么?罢了,罢了。阮郁回来了,可他不要我了!我支持下去,是为了什么?”
晚上,院子门外突然响起很重的嘈杂声,我问颜娘:“外面,是什么声音?”
“小姐,你好好休息吧。少爷和刘少爷都在外面,你就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吧。”颜娘轻轻叹息着,过来帮我重新盖好被子。
我重新闭上眼睛,想要继续我的睡眠。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闭上眼睛还是不闭上眼睛,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我的眼睛,从我冲出驿站大门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那些纷纷扰扰的五颜六色的世界从我的眼前彻底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边响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他在喊着我的名字:“小沐......小沐......”
那是阮郁的声音,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而且,已经成了现在这样,他来,还想做什么?
我挣扎着坐起来。
“颜娘,给我穿衣服,我要出去。”我听到我的声音如同铁片划过破锅般刺耳。
颜娘伸手过来,重新把我按回枕头上去:“小姐,他来就来了吧,你还理他做什么?他伤你伤得那么重。你这一年来辛苦为他等待,到头来,却换得为他吐血、为他重病,值得吗?把他交给少爷他们吧。不要再理他了。”
“颜娘!”我喊道,虽然我的声音已经不允许我大声呼喊。我的决定,从来不容人置疑。
十七 离怅
    十七离怅
颜娘只好帮我披好皮裘大衣。外面的天气还不算冷,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容不得我吹夜风。晚秋夜晚呼呼的凉风,冷飕飕得袭人。
门一打开,风忽地吹进来,冻得我往皮裘大衣里缩了一缩。
颜娘过来紧紧地扶着我,拉着我的手,慢慢的向前走去。周围那些刚刚还嘈杂的声音,在我打开房门之后,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我的脚步声。蹒跚着前进。我听到面前不远处,突然一声响动,“咕咚”......
似乎,什么人突然摔在了地上。又似乎,什么人,突然跪在了院子的青石地板上。那其实极象是膝盖和青石接触的声音。
我的手终于触到了阮郁,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低?只到我胸前。
我轻轻抚摩着阮郁的脸,触手间,一片湿凉:“阮郁,你怎么满脸湿碌碌的,快把脸擦干。来见我,怎么连脸都不擦干啊?也不怕被我嗤笑。”
“小沐......”他的声音颤抖着。
紧紧的抱着我的腰。
“小沐,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哭。
我擦掉他脸上的泪:“阮郁,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可以流泪。给我把你的泪收回去。还有,你给我站起来,谁准你跪下的?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给我站直了去面对它。永远不准为任何人任何事流泪,你是男儿,怎么可以象女子一样哭哭啼啼!”
我用力把阮郁拉起来。
他张开臂膀想要把我抱住,被我挡住:“阮郁,认真听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不再想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太累。你应该乖乖的回到你父亲身边去,那里有你美好的前途。现在,你给我回到驿站去,明天一早,就随你父亲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在颜娘的扶持下回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我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我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抽空得干干净净。我的心好空。我的心好疼。
颜娘把我扶回床上。
阮郁,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喉咙口又一甜,腥腥的味道又喷了出来。
颜娘惊讶地大喊:“小姐,你怎么又吐血了?”
我连忙制止她。让她这么喊下去,如何能让阮郁离开?
我对颜娘说:“不要声张!让哥哥把阮郁赶出去。不要再让他进来。”
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沉沉的睡一觉,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不知道我这一觉睡了有多久。
我听得到白雪一片片的飘在院里的草地上;我听得到外面院子里小鸟在欢叫;我听得到草在一寸寸的长长;我听得到太阳暖暖的照在我的窗柃上。
我只记得,我常常会听到母亲在我的床边轻声哭泣。我常常听到哥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话,他说他已经夺回了苏家多少多少的产业,他说他有多需要我醒来帮他。还有子文,他常常给我带来诗书,站在我的床边读给我听。他们全都希望我能快点好起来,快点醒来恢复成过去的小沐。
“小沐,我们都好想你。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醒来?”我甚至能听见他们每个人的心都在这么说。
可是,我不想醒过来。
“就这么睡着吧。永远不要再醒过来了。世界上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守护和坚持的。还是就这么睡着吧。睡到天荒地老。睡到海枯石烂。”我对自己说。
直到这天,子文照旧拿来诗文读给我听。末了,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你哥哥的收复大业,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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