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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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与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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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蝗说:“你闭上嘴巴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桑葚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蚂蝗继续说道:“听说后来她还开了洗澡堂,生意红火得不行,各路人马都去捧她的场。你说说,不就一个长得漂亮的风尘女子吗?谁都看得出她在云南时,肯定是妓院出身,你瞧那笑,淫荡得很!”
桑葚嘲笑道:“你是没吃到腥吧!”
蚂蝗不恼,说:“嘿,你别说,那女子倒是会做买卖,做一样,发一样,她太阳穴那儿青筋一条条的,面相说这样的女人能干,风骚,淫荡,那是没说的,她就是这种货色。后来,她结婚了,和一个老师。这下枇杷城里就热闹了,吃那老师醋的男人可以编成一个军团。那老师又穷又酸,她图他什么呢?”
桑葚忍不住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而我却不知道?”
蚂蝗说:“如果你知道了,我还给你说什么呢?别打岔,好好听着就是了。来,干!”两人干了,蚂蝗重新将两人的酒杯斟满后,说,“她结婚了,可还是有很多人不甘心,经常骚扰她。她受不了,就要她男人出面将这些人解决掉,你想想,她那男人敢用社会上的那一套来解决问题?那是教师,老九,手脚麻杆一样细,当然没那胆量,想告吧?可他们又拿不出证据来,况且这些事说出去虽然不至于丢掉面子,可也够烦的。久了,当老师的丈夫慢慢也知道了女人的底细,气得也不知道是谁了,经常将女人关在屋子里狠揍。这男人不敢在外面动手脚,在家里对自己女人动手脚倒是一把好手,狠得了心的。没办法,两人过不下去了,只好离婚。”
桑葚不耐烦地叫道:“干了!”
两人仰脖又是一通豪饮。
蚂蝗装出深沉老练的口气说:“这女人又单飞了,孤独了,痛苦了,什么人也见过了,想想自己,还能活么?和尚,你知道不,女人在痛苦中是极其珍惜自己的痛苦的,就像她们天生珍爱她们的脸蛋和金银宝贝一样,痛苦的女人最可爱,最动人。”
桑葚噗嗤一声将啤酒吐了出去:“去你妈的,这么酸,你得了吧你!”
蚂蝗说:“你懂个屁,你他娘就知道日啊插的。女人的不幸就是她们太相信爱情,痛苦是她们最大的收获,因为有了女人,这世界才干净啊。”
桑葚将一只酒瓶砸了,也没打断蚂蝗的兴致。那中年男人赶紧过来,说:“你朋友喝多了!”
桑葚吼道:“滚!没你的事!”那男人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蚂蝗嘴唇泛青,他喝了口啤酒,说:“痛苦,净化了肮脏的人情!”
桑葚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这个朋友,这个平时看起来俗不可耐满嘴脏污的蚂蝗,原来还能说出这么些道理来。
桑葚将杯里的酒喝了,又续上。他望着蚂蝗那张平常之极的脸,想要看出它的主人说这番话的目的。
蚂蝗说:“她又开始在枇杷城里过她以前那种一边做买卖一边游荡的生活。哈,连大篷车那种人也和他打得火热,还有‘老奶妈’,他们又开始来往,还有几个做官的,就是那种肥得蹲不下去拾东西的干部,对了,听说你爹也认识她,你爹是吃笔杆饭的嘛,哈哈,动动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写几句歪诗,女人都要感动得掉猫尿的。”
“我爹?”桑葚虽感到意外,却不生气,倒是有点好奇,“我爹有那本事?”
“我也是听说的。再说你爹年纪也不小了,有心,也没那份力啊。”说罢,一通狂笑。
桑葚也大笑起来,来了兴致,手一挥:“老板,再来一扎啤酒!”
“后来呢?”桑葚问。
蚂蝗却没话了:“后来,后来她不是死了吗?”
桑葚气极:“我操你妈!你就这点东西?那个男人呢?”
蚂蝗已经晕了,他一个响亮的饱嗝,就差点将自己抽得仰倒过去。
桑葚也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但他还在吼:“说呀,和他一起死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蚂蝗摇了摇手:“他们还没说明白,我,我,我就,就听他们说了这么多……”
“他们是谁?”桑葚脑子还算清醒。
蚂蝗突然变了脸:“你他妈和尚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蚂蝗?你他妈怎么那么多的问题,那么,那么,那……”又是一个酒嗝,“那么多的废话?”
桑葚说:“你那点本事,全被他们的瞎掰给毁灭了!我才不信你们他娘的胡说。如果你们知道了他们的事情,怎么不找警察去啊?老太婆讲给小娃娃的故事都比你们讲的强,蚂蝗,你他娘的明儿去城西的老妓女,哈哈,请那些老母虫给你讲几个故事,肯定,我说肯定比你今天的故事强。去吧,去请教它们。”
蚂蝗说:“他们就是这么讲的,蘸着烧酒讲的,哈哈,恐怕是张冠李戴了,也不用那些老妓女废话了。可那死女人,肯定有人认识,也有事情发生的。”
桑葚说:“老子就不信你讲的,纯属我爹那号人编写的故事,一点都不新鲜!”
蚂蝗说:“我也不信!”
桑葚道:“你不信,那你还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蚂蝗道:“摆女人的龙门阵,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
两人鸭子交颈般嘎嘎嘎地大笑起来。
桑葚举起酒杯:“干!”
蚂蝗一声:“干!”
桑葚说:“今天晚上,你找我来喝酒,就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蚂蝗用手卡着脑袋,将手肘支在桌上:“没,没那回事,就是想喝酒,喝酒。”
桑葚猛地又砸了一只酒瓶,蚂蝗睁开眼睛:“你他妈是喝醉了,还是疯了?砸,砸人家的酒瓶,要赔的。”看了看中年男人,那男人正惶惑地看着他们,蚂蝗说,“砸吧,砸,今天我请客,钱我赔!”
桑葚也打了个重重的饱嗝。他勾着下巴,眼睛却盯着盘中的鸡翅,嘴角出流出了一条涎水,蚂蝗说:“你他妈在哈拉丝了。”
桑葚说:“哈拉丝,哈拉丝,不就是拉尿么?蚂蝗,你爹日你妈的时候,也流哈拉丝的吗?”
蚂蝗点点头:“当然,他一直都在流。”
桑葚和那中年男人,还有另外几个吃烧烤的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蚂蝗突然对桑葚说:“和尚,和尚,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不,不舒……不舒服,我知道,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你究竟要做什么?啊,干!”说罢,自己先喝了,“不痛快,就,就说出来,说出来什么都没了,你,还是和尚,我,还是蚂蝗。你不说出来,烂在肚子里,还不就是烂了,谁知道?知道吗,啊,谁知道你?”
桑葚被蚂蝗这几句话给感动了,他心里立即有了一种被体贴的温暖,也使他舌头不再僵硬,它冲破了酒精的控制,有了想一吐为快的冲动,即使眼下一个人也没有,即使他站在山崖上,面对空犷的山野,他也想开口说话。
“我是不是有些失态了?我脑袋很疼,但它告诉我,我还没醉,里面的一切都非常正常,真的他妈的正常,它告诉我,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想到就可以了。蚂蝗,你别装疯了,你也没醉,你那肚子能装多少潲水,能灌多少酒,我还不清楚?把你耳朵竖起来,让它们长得比你脸还大,我要和你说话,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读书的时候,我那个癞子老师讲过什么迷宫,是啊,就是叫迷宫,可我想不起他究竟是怎么讲迷宫的,现在啊,我知道,我他妈的就是走进了迷宫,不,是掉进了迷宫。我走不出来了,什么也看不见,没一点光,连星星都躲着不见我,月亮都被天狗给吃了。以前天狗吃月亮,吃太阳吃星星,人人敲锣打鼓,鸣枪放炮,还放响屁,想把天狗给吓跑,现在呢?怎么那些狗娘养的都死了?都看不到天狗在吃东西,却在吃我了?我可是看见了,大家彼此都在吃,做生意吃,玩女人吃,做官的吃穷人,都是吃,妈的,我也要吃。我找不到出路,吃什么?出路在哪里?他妈的什么叫出路?我问过那些在枇杷城里旅游的大学生,他们也说不清楚什么叫出路,他们连自己都没出路呢!活该!老子要是现在也能读书,老子也能上大学。我不知道,蚂蝗,谁都不知道出路,我为什么要知道呢?很多人对他们生活中的事情都不抱希望,谁喜欢谁谁爱上谁都糊涂之极,我也是,知道吗?我也不想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了,可今天我实在想说话,我憋闷,心慌啊,可那么多的人怎么不慌不乱呢?他们怎么那么轻易地都给自己找了乐子呢?连偷人,抢东西,杀人,卖白粉,人贩子,忘恩负义,小人,败家子,操女人……。都是快乐,只要能满足自己都是快乐。可我呢?蚂蝗,你说我能做什么事呢?我是不是废物?你说!“
蚂蝗喉咙里咕哝了几声,却没说出话来,脸上的肌肉怪怪地动了动。
“砖瓦厂那边真是他奶奶的臭,连工资也发不起。建筑公司更是他娘的不是人,不发工资,还拖,其实就是赖着想吞那点钱,想堵财政上的窟窿,什么窟窿?嘿,他们乱吃乱喝,完了就赊帐,要么就是贪污了,要么是挪用了,要么是送给了自己养着的小蜜,那么多窟窿,靠什么去堵啊?只有拖着欠着老百姓的工资,说什么要还的,可年头到了,那些钱不一定就能还上的,到哪儿去了?嘿嘿,那些做上司的杂种还说这说那的,说他娘的经济不景气,好象是工人造成的,你说这不是臭,不是下流的泼皮无赖又是什么?我可不想再去卖命了,月月那点工资只能买几条内裤,哈,用那些内裤去对付女人还不赖。这算什么呢?啊,算什么?可想来想去,还是我娘说的是,我至少比那些背着太阳过山的人要好一点吧,他们可是乡巴佬啊,生就的苦命,一辈子就那么苦那么贱,谁看见了?苦到头了,还有个甜吧,可还是苦,城里的小市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不劳顿筋骨罢了。我仅仅是比乡下人好点,好好,没几个人真正尊重过他们,真正对他们好过,呵呵,蚂蝗,你杂种以前不是经常嘲笑乡下人吗?呵呵,这世上有几个人不愚弄他们的?说来说去,大家都在愚弄别人,也在愚弄自己,可笑啊,可笑啊,愚弄得自己连屁股眼都没了,还他妈的说什么战胜自我。我可战胜不了他妈的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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