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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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与创作-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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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一个传统的社会里,她如果不嫁一个男人,她到哪儿去吃饭?她根本没有地方吃饭的,她没有生存、生活的手段,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也就谈不上什么政治地位。    
    傅:还有就是虽然她们单身,但是并不拒绝性,她们可以接受无爱的性,或者是即便有爱有性也不结婚。您怎么分析这个,在社会学上怎么解释?    
    李: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中国从我们说的一个家本位的社会,向一种个人本位的社会转变的一个新的现象。在家本位的时候、那个时代、那个社会里面,家是最重要的价值,所有人的价值必须体现在家里面。一个女人必须嫁人,成一个家,做一个妻子或者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才有价值。甚至比如说,在一个乡村的家庭,一个女人如果她不生男孩的话,她都进不了族谱;生了男孩,她在家庭里才有地位。她的儿子娶了媳妇,她才能够当婆婆。我觉得这个命运是相当悲惨的。这是很典型的男权的这样一个文化传统吧,一个老传统。所以,现在有一些女人就完全不结婚了。我觉得这个东西绝对是中国从家本位转到个人本位了。什么是个人本位?个人本位就是这个人他一辈子的价值是他个人来实现的,比如说他更关注的是他个人的快乐,他个人的生活水平。    
    傅:强调他个人生命的主体性。    
    李:对。什么生孩子啊,什么嫁男人都不是太重要了。比如她们会有性,这个从个人的本位就很好解释了,因为她的生活质量是她最主要看重的价值,这其中就包括性的快乐,自然而然就好,但她的性不一定是导致婚姻的,不一定是导致生育的。    
    傅:有没有可能这个单身群落会因要性的存在而影响到已经存在的家庭?    
    李:你的意思说她当第三者?    
    傅:比如说她要性,她要的那个对象,比如说男的就是有家庭的,会不会有影响?或者是威胁?    
    李:如果他们单身的人群在她自己里面做任何事情都没关系。如果说要建立关系,性关系,情人关系的另一方是有家室的,是有婚姻关系的,那么就会构成问题,她当然就会破坏这个婚姻关系了,她对婚姻关系绝对是有负面影响的。    
    傅:您怎么来看婚外恋?    
    李:我觉得对婚外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婚,应当是。有好多人去谴责第三者或者什么的。其实我觉得第三者是挺无辜的。就是说,她在婚姻市场上,也是在寻找对象嘛,也想要建立一个家庭,而且她是自由的,她完全可以去。如果她爱上了这个人,这个人如果对她也有感情的话,那你就应该离婚。而不是说偷偷摸摸去搞什么婚外情,婚外性,我觉得这样违背婚约是不好的。    
    傅:在感情的付出上似乎女性更执着一些。男性是不是更偏向于像过去的男权的那种做法,我在外面有一个婚外情,我还保持家庭,我不离婚。我还要我的家庭。这个好像也是一个既存的社会现象,您怎么来看待这个?是不是又要对男人们抨击一下?    
    李:我觉得至少从男女平等的角度看,对女人是不公平的。如果这个男的搞个婚外恋,两个女人对他都是100%,他呢,各50%,对吧?这个东西是不公平的。要是从个人本位的角度上来说,我觉得是应该有一个了断,这个是不能容忍的。有好些人,比如说一个第三者,她并没有给他100%,也许就是公平的了,如果她给那男的50%,那男的给他50%,他有50%给了别人,这个我觉得那就无所谓,如果那个妻子也能容忍的话。有平等的思想的妻子是不能容忍的,那就可能导致婚姻破裂。    
    傅:如果继续容忍的话,就使男权的现象延续下去了。    
    李:就有一点好像一夫多妻了嘛。    
    傅:只不过是以隐性的方式在存在。    
    李:对。    
    傅:过去有一句老话说:做女人难。您觉得做女人最难的地方在哪?    
    李:做女人难吗?我不觉得。没觉得做女人难。    
    傅:常有人抱怨:做女人难,做名女人难等等。您从来没有觉得做女人难?    
    李:我没觉得做女人比做男人有什么难。我大概因为没做过男人,所以很难比较吧,我没觉得做女人有什么难啊?从小学到中学我倒是没觉得受过真正什么压迫,如果是我去竞选国家主席之类的,我可能会觉得做女人难,你作为一个女人如果要和一个男人竞争的话,在咱们现在的情况下就比较难了。    
    傅:您基本上还是挺符合一个广告上说的:“做女人挺好。”    
    李:可是,它是个双关语吧,我不赞成用这样的双关语,好像有暗示这样的,有些人会故意的做一些这样的广告,我觉得不太好。    
    傅:撇开双关语,就说纯粹意义上的做一个女人。    
    李:挺好。    
    傅:有很多女人老是抱怨:我这辈子苦,我这辈子难,就是因为我是个女人,下辈子就做男人。那您下辈子还做女人?    
    李:我觉得无所谓,做一棵树啊,一棵花、草都可以吧。    
    傅: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做花、做草比做人要强。    
    李:反正我有一个朋友他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人。我有时候也时不时地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一定要做人呢?有时候做一个植物、动物可能也挺好的。


《生命与创作》 第三部分李银河:性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事情(6)

    傅:说到人的话,可能就存在一个人际交往,特别是男女关系怎么相处更显得是蜀道难。您有没有一个理想模式的设想,男女关系处在一个什么样状态算是比较好?    
    李:男女的关系要是我想,我喜欢的就必须是平等的。我不喜欢压迫的,或者受剥削的这种关系。你在那儿含辛茹苦地做一件什么事,别人享受你的成果这样的男女关系,不好。轻松的,两个人志同道合,谈得来,能沟通得好,我觉得这样好。    
    傅:各自做好自己性别特色所带来的那一份,是不是能够使男女关系相处得比较融恰。    
    李:我不明白你说的,各自的性别特色是什么?     
    傅:比如说男女由于生理的不同,肯定会带来一些性别上的差异,如果说是男女双方首先是认同了自己这种生理、性别上的差异,然后各自体现出各自性别的主体性进行平等的正常的男女交往,是不是能够达到比较好的状态?    
    李:其实我觉得男女恰恰没那么大区别,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男的不能生孩子。生孩子这一点上可能就是你说的各自做好自己的角色,也就行了。其他各方面我觉得不应该过分的强调男人应该做哪些事,女人应该做哪些事。    
    傅:可能是我脑子里有多一点的男权的东西。    
    李:可能是有一种思维定式吧,因为我们从小就长在男女角色、地位都有挺大区别的社会里,所以人们难免会这样想,男人应该怎么样,女人应该怎么样,我觉得这个东西恰恰是要破除的东西。    
    傅:另外还有一种,比如拿我自己来说,可能在理论层面我能够接受女权主义的理论,甚至是努力想做,让女人做该跟男人平等的那一面,可到生活层面上自己就不太能够接受。    
    李:你说的生活方面是指做家务吗?    
    傅:我不太愿意做饭,理论上我可以接受男人应该负担家庭,应该入厨房,凭什么女人要做得比你多?凭什么女人要生孩子还要做家务?那您觉得我的问题出在哪儿?    
    李:你需要改造思想,思想改造。就是说把一个男权的思想去掉,然后换上一个男女平等的思想。    
    傅:理论上我已经达到男女平等了,就是具体的生活层面上。    
    李:我有一次调查,有一个男孩子就这么跟我说,他是从来不插手做家务的,老爷们哪能做这个啊?这个观念真是非常的愚昧、落后、不公正。    
    傅:我没有说老爷们不该做这个,这个观念我倒没有,我就觉得这个太琐碎,太麻烦,太占我的经力和时间。    
    李:那你应该设身处地地为妻子想一想,为什么她就应该去做那个琐碎、占时间的事哪?因为她也有她的事业啊!所以你应该分担。    
    傅: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谢谢。    
    采访时间:2004年2月8日于中国现代文学馆 '录音整理:林静'


《生命与创作》 第三部分陈丹燕:虚构的提供比非虚构更大的空间(1)

    傅光明    
    傅:您的创作基本上分成纪实和非纪实两类。而不管哪类主人公一定是女性,是否因为您自己是女性,所以才特别要把对她们那种生活轨迹的关注、理解、思考、审视,用创作的方式表达出来?    
    陈:我觉得不是这样子的。我觉得,有一类作家只能够从个人的视角去看整个世界,而有一类作家是可以离开个人的视角。我是那种只能在个人的视角上看世界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不是非常能够把握一个男性的形象。我大概可以把握他外在的形象,但是我不能够非常把握他的心理。我的写作,又是心理占的比重很大,它不是一个外在的事件的流程在进行,是一个心理的流程在走。所以我不能够写一个男人。    
    傅:那反过来,您觉得作为一个男性作家,他在进入女性内心世界的时候,会不会有隔的东西存在?    
    陈:我觉得这个是跟作家的内心有关系,跟性别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也看到过男性的作家写女性的心理,我认为是写得非常真实的。像茨威格,是完全能够把握的。当然,我也见过完全不能把握,而也这么写的人。其实,女性的作家写男性也肯定存在这种情况,只不过我们没有办法知道。    
    傅:是不是说,能够真正深入男性或女性内心世界和作家本身是男性和女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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