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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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与创作-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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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但是谁也不敢说到了五十岁选的那个人就是对的。    
    陈:是。但是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我选的那个人是对的。    
    傅:不用等到五十了?    
    陈:不用等,也不用再找。所以你一直不在寻找的状态,有的时候是很乏味的。    
    傅:按人们习惯上说,女人有了家有了孩子,她全部的牵挂都在这个家上了,您是这样吗?    
    陈:不是。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觉得会关心的更多一点,不会全部的牵挂都在这上面。    
    傅:女人在做母亲之后作为一个女人,生命的东西是不是比做母亲之前更成熟了?    
    陈:我觉得我孩子是一个很大的礼物,她慢慢有一个她看世界的方法,你从这里面得到很多很多东西。一个母亲照顾孩子非常非常的辛苦,有的时候也很烦闷这种照顾。但是你同时在另外的地方也得到这种照顾的收获与心智的成长。我有一次看到一个妈妈抱着一个孩子,下楼梯没走好,从楼梯上滚下来,那楼梯很长,很长地一路滚下来。那个妈妈摔得头破血流,但是那个孩子一点事情都没有。我觉得在关键的时候,母性会像一个动物一样非常强有力地爆发出来的。这种体验对作家来讲是非常好的体验,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十全十美的,你体验了这个就丢掉了那个,只是你选择。如果我不生孩子,我也不会觉得是特别大的缺陷,孩子有他自己的生活,是我没有理解的。    
    傅:听说你的女儿有一个很别致的名字,叫太阳。您当时怎么想起来给她起这么一个名字?    
    陈:我丈夫插队落户的时候,那个村子里有一个人叫太阳,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他一直的记着,我们有孩子的时候他说:这孩子将来要叫太阳。那后来就叫太阳。    
    傅:没想着用这太阳去照耀别人?    
    陈:没有,没有。但是她自己认为要照耀别人的。名子可能有暗示,所以她很照顾自己周围的人,特别是对小孩。    
    傅:她好像给您起了一个昵称叫“妈妈精灵”。    
    陈:也不是,小时候我吓唬她。小时候我们这一代的父母觉得:你们要当新式父母,不能够打骂小孩。但有的小孩很玩皮,你不能打他,不能骂他,只能吓唬她,就编很多故事吓唬她。    
    傅:太阳有没有对妈妈的作品做过什么评价?    
    陈:她小的时候她不看,说你写的书都很烦。后来上初中学时候,他同学说:你妈写了一个什么、什么。她说:对,但是我不知道那故事是什么,我没看。 她同学就叫他世纪文盲,“你是个世纪老文盲”。然后她就回来看。后来她长大一点,开始谈恋爱了,她跟我讲:你写的《鱼和它的自行车》是不是你小时候的故事啊?我说:有一些细节是,但是我没那么伟大,没那么厉害,所以我干不了这样的事。然后她说:我跟你很像很像的,我很喜欢一个人,但是第二天我会突然觉得他太讨厌了,我就想一直让他难看,所以我跟故事里的那个人很像。然后我们就开始有这种讨论。她不是阅读,她是想知道从前跟她的对比,她是这样子的。    
    傅:在您和您先生之间,她是不是更愿意跟妈妈倾吐心事啊?    
    陈:因为我比较好奇,比较对她多话,所以她跟我说的多一点。我经常贿赂她。    
    傅:怎么贿赂?    
    陈: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然后我来帮助你。我是很想要跟她保持一种沟通的关系,我希望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丈夫常常会比较严厉,小孩做那些犯规的事情不太敢说。    
    傅:那女儿肯定是愿意近慈母,远严父。    
    陈:但是我看到她从心里是跟父亲亲的,只不过是那些需要帮忙的事情来找我。真的是女儿跟父亲是非常亲。    
    傅:您有没有嫉妒?    
    陈:我就更多地贿赂,保持这种优势。    
    傅:那最占便宜的是女儿。    
    陈:对。    
    傅:作为作家妈妈您对她的个性成长有什么有益的影响?    
    陈:我现在觉得是有的,就是可能琢磨人多了,会对她比较放开。我知道她的性情在变化当中,不会跟她十分较劲、十分认真,我觉得我给她的自由度比一般的父母要大,我相信自由这个东西是,你给她,她就成熟。如果一个人没有自由,她永远不会成熟。所以我觉得她能够应对很多事情,她从来没有做过太幼稚的事情。    
    傅:您的写作有没有跟家庭的很私人化的柴米油盐矛盾的时候?     
    陈:有的时候有,你写到那个时候,应该要做晚饭了,可是还没写完,可是又不想马上放下来。我觉得好像这不是不能够解决的事情,我们大家那天晚上都到外面吃饭就解决了。如果我们不能到外面吃饭,必须要在家里吃饭,那我就停下来。这不是很隆重的,我的写作有很强的伸缩性。    
    傅:可能还是人们观念当中觉得,你事业要成功,肯定就要丢弃一些家庭的东西。    
    陈:我觉得如果真的有矛盾的时候,就是你对家里的事情照顾得少了一点,等写完了多做一点,把积累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了,我不觉得是特别大的矛盾。    
    傅:只要真的想解决矛盾是可以解决的。    
    陈:肯定可以解决,比如我丈夫也是有时照顾不到家里的,这他当然能够理解。    
    傅:你有一部小说书名好像有点费解,《鱼和它的自行车》是讲一个女孩和四个男人的故事,您讲:一个男人的出现意味着一个女孩的成长,也同时意味着她的衰退。你觉得一个女孩的成长和成熟的过程,和男人的出现,同男人交往的经历是成正比的吗?    
    陈:我觉得常常你的生活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你的感情世界也发生很大的变化,你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会成长。    
    傅:有人说爱情是女人生命过程当中的兴奋剂,您认可吗?    
    陈:是有兴奋的作用,但是兴奋剂肯定有很多种,不只是爱情,爱情是显而易见的那种。    
    傅:您在一次采访中谈到您不太喜欢拿爱情作为作品的主题,现在让您谈一谈我们这个时代的爱情呈现一种什么样子?如果很简单描述的话,您会怎么样来形容?    
    陈:我们这个时代的爱情?


《生命与创作》 第三部分陈丹燕:虚构的提供比非虚构更大空间(10)

    傅:对,好像小男生小女生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呈现出来不同形态的爱情,向往各种各样的爱情,你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成熟的女性,怎么审视他们所处的爱情的状态?呈现一种什么样爱情的方式?    
    陈:我其实也不是太了解现在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情,我相信这跟每个人吃饭、睡觉一样是自然的事情。但每个人吃饭、睡觉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对和平年代大概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浪漫的性质,在动荡的年代有些事情因为动荡变得很强烈。我觉得和平年代很多事情好像不是那么激动人心。我自己是这样看的,有一次我爸爸跟我讲:现在的流行歌曲有意思吗?成天的你爱我的我爱你的,连古诗词的含蓄都不懂。这是他很真实的想法。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感情方式,这样的时代消费得很厉害,对感情的消费也是很厉害,不停地消费。    
    傅:您觉得当爱情成了快餐的时候,爱情本身的那种意义会失去很多吗?    
    陈:我相信人类在早期的时候是比较漂亮的,那感情是比较纯正的,像希腊神话的时代是这样子的,古诗十九首的时代也是这样子的。我觉得人已经把自己变得容易得到,容易得到得东西都是速成的,所以它的滋味都不是那么好。    
    傅:现在的爱情诗不是体现出一种很物化的东西?    
    陈:我觉得现在很容易变得很亲密,在我们那个时代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它很有光芒。如果一个很亮的地方,多一个蜡烛光你不觉得,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有一个蜡烛光,还是很漂亮的。我有的时候跟我女儿讲:很遗憾的就是,你不会经历一种在很长的时间里渴望一种感情,那种很真挚的感情经历,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有。因为她跟我讲:她爱上一个男同学,是七八个人在一起,他说我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那我们当男女朋友吧。就是那样子,那是一个小孩的。我觉得跟我们的形态不太一样。    
    傅:已经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现代版。    
    陈:我不知道,一个时代都有她自己的东西,都有它自己的特点。有一些东西他们体会得到,我们体会不到。让它这样子生长就是了,我觉得不要随便挑剔不知道的,或者没有体会的东西。    
    傅:您担心你自己女儿的爱情选择吗?    
    陈:我不但心,我觉得她在她这个时代她会作她认为好的选择,因为她有这个能力去做。我相信她会做她要做的事。    
    傅:太阳会像她妈妈一样对爱情做出正确地选择?    
    陈:我相信,我相信她会。    
    傅:谢谢您接受我采访。    
    采访时间:2004年2月22日'录音整理:林静'


《生命与创作》 第三部分刘心武:给自己营造安静写作的人文环境(1)

    作家要给自己营造一个能够安静写作的人文环境    
    '对话录'    
    刘心武  傅光明    
    傅:心武老师,您好!您的《班主任》被看成是您的成名作,也被认为是新时期“伤痕文学”的开山之作,有海外学者认为,您是第一个批判性地触及“文化大革命”不良后果的作家。今天您怎么看当时《班主任》所引起的轰动?有没有觉得它幼稚?    
    刘:《班主任》如果说幼稚的话,是在艺术上当时考虑得比较少。在文本的布局和语言的使用上,本身能有突破的就比较少。从这方面来说,它还袭用了过去那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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