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0-血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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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0-血色黄昏-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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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鞭子特臭,用力不小,鞭头却软塌塌的。    
    这天早晨,我对着墙头一鞭一鞭地练着大鞭。王连富蹲在门口啃着羊骨头,腮上鼓起一个大包。看了一会儿,嘲笑道:“哼,老母鸡的屁也比你这响!大鞭都不会抽,还赶车,唬日本人呀? 吊门没有!”    
    我继续练,没理他。    
    “今天,你送他们开会的去团部,敢不敢?”    
    “行啊。这有啥不敢?”    
    我套好马,把车赶到连部门前,正准备调车头,大黑辕马惊了,车梯子的绳子忘了系,碰着它后腿。跟着前面3匹马也惊了,一齐狂跑起来。那个天津小姑娘王英英吓得尖叫一声,慌忙钻进连部。    
    


第二部分驯烈马(2)

    马车向草原跑去。我眼看着要追不上了,急中生智忙把脚上的毡疙瘩甩掉,光着脚丫在雪地上飞跑,速度大增,很快赶上,纵身一跃上了车。4匹烈马纵情奔腾,马车随着大黑辕马的节奏,一起一伏,剧烈颤抖。我跪着从车后爬到车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准备拉闸,车猛地一震,像撞在一块岩石上,我被弹飞了出去,耳旁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在空中飘了好几秒,才摔在雪地上,马车轮子擦腿而过。    
    原来马车高速冲过了一条两尺深的防火沟,突然卡了一下,我被惯性扔了出去,摔得晕头转向。这时,雷厦骑着马,疾驶而来,把毡靴扔给我,又匆匆去追马车。    
    我一瘸一拐地走回连部。此时,脚趾头胀得生疼,头也昏沉沉。在跤场上摔了那么多跤,从没有给摔得这么惨,凌空了老半天才落地。快进连部时,与王连富的马车相遇。去团部开会的班排长们,穿着新新的军大衣,戴着白口罩、军皮帽,都坐在他车上。王连富耀武扬威地甩着大鞭,非常神气。    
    等雷厦找着马车,车上的大毡、绳子全颠没了。妈的,真想戳黑辕马屁股一刀,躺在炕上,一条一条算计着惩治这家伙的法子。    
    两天后,金刚告我:王连富向指导员汇报我赶车没两天,就丢了好几条鞭子,好几个笼头,连搭腰都给弄断了……说我赶不了车,请求换人。    
    王连富平时爱说:“赶车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一级车老板开七八十块钱哩,你当闹着玩的?”    
    正憋着劲要驯服大黑马,听这消息后,心里火辣辣的。我可不是女生排的丫头片子、老弱畜,想不要就不要。连夜给连党支部写了份决心书,请领导不要换人,让我继续干。不治住黑辕马,这口气不服!    
    从那以后,我见了牧民、农工、复员兵就打听驯马的方法。有勒牙床的、有勒鼻梁的、有夹耳朵的、有绑住死揍的…… 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制服大黑马。    
    雷厦把毡疙瘩扔给我,让我感到了一股温暖。他这次帮我把马车找回来,预示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一点点改善。记得不久后,他曾认真地劝我:“你把那几个生个子马换了吧,不要跟牲口赌气。赶车全都是生个子不行。”    
    换成熟套,当然省事,出车干活会很顺利,但我不愿意用别人驯出来的牲口,自己能驯出一匹“奥里克”多棒!    
    大黑马惊了一次后,见大车就要惊,一靠近大车就竖耳朵,鼻孔张大,扬脖子瞪眼……我就日夜把它拴在大车上,让它惊!它尾巴一碰东西就尥蹶子,我就在它后屁股上拴两道大绳,捆在两车辕子上,让它尥!大黑马心眼儿坏,惊起来,总往左转,往墙上靠,妄图挤死我,就把它眼蒙住;它要拔蹦子狂跑,就给它带上马绊;它不听指挥,不拐弯,就给它上过梁子,把它鼻梁勒破,露出骨头。    
    为了对付它,还特地请牧民巴勒登帮我编了一又粗又硬的皮鞭子,怎么打都坏不了。只要它惊一回,就给它带上绊,牢牢拴在大车上,死揍一回,并邀请全连喜欢打架的男生前来打,过过瘾。小四川是最积极的一个,总帮我打,有次抽鞭子竟然抽着自己脸,哇哇惨叫。    
    打牲口相当消耗,比抡大镐还累。义务帮我打的弟兄们,打一会儿就扔下鞭子溜了。别的不说,就是向牲口吼他一刻钟,也极乏人。    
    大鞭、小鞭、自制的皮鞭、棍子、皮条,乒乒乓乓,暴风雨般倾泻在它身上。 隆冬腊月,打得我满头大汗,只穿一件衬衣也不冷。 大黑马嘶嘶鸣叫,乱挣乱撞…… 最后一直把它打得脑袋钻到大车底下,尿一摊尿(当地俗话拉拉尿儿),不动弹为止。    
    这一阵猛敲,大黑马筋疲力尽,我也累得两眼发黑。晚上连洗脸的劲儿都没有,满脸汗污地瘫在被窝里。临睡前,脑里还一遍遍地念叨着前几次惊车的教训:打闸、拉车梯、后鞧不能碰马屁股……    
    我有个毛病,干一件事就不顾一切地干,别的什么也没心思做。那一阵子,完全陷进了驯马的狂热中。吼牲口吼哑了嗓子,一天惊好几次车,颠得头昏眼花,五脏六腑都疼;脚被马蹄踩肿过,裤子被扯破,老二被冻僵;挥鞭子胳膊累得连刷牙的劲儿都没有…… 一切精力都花在驯服大黑马上了!    
    金刚见我丢了魂一样与大黑马斗气,好心劝我:“赶大车有什么好的? 成天跟畜牲打交道,又脏又累,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小命儿搭上,快算了吧,别跟牲口斗气。”    
    我笑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危险就危险。危险才有刺激,才练胆量。在北京时,一经过马屁股,心就怦怦直跳,现在终日跟马耳鬓厮磨,在马屁股后面站着也不再害怕。有时大黑马像恶魔一样发脾气,脑袋要碰上它那迅猛的铁蹄,定会碎裂。但我紧紧贴在它身上,紧抓笼头不撒手,让它怒火从自己身边冲射出去而不受其伤害,也别有一番情趣。危险的中心往往是最安全的,正如台风中心反而风平浪静。当大黑马受惊时,最要紧的是紧钻到它身边,就像钻到敌人碉堡旁的死角,可以避免杀伤。    
    每逢我伏在大黑马粗厚的脖子上时,能嗅到一股兽性的旷野气味,并能感到里面有千千万万缕雄烈的血液在激荡。    
    如同跟一个厉害的对手摔跤一样,不信就治不住它!我全神贯注地对付着大黑马,一心想赢。连部每栋房子的房角、马厩的4个墙角,都有我大车磕碰的痕迹。


第二部分驯烈马(3)

    ……    
    和雷厦的关系仍旧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改善。不被指导员喜欢的共同处境,迫使我们放弃前嫌,团结起来。但又保持着距离,不再像过去那样热乎。    
    这天,雷厦偷偷告诉我,连里的复员老战士私分了我们抄牧主的财物。蒋宝富整天穿着一件缎面的羔皮得勒,王连富拿了一大皮被子,一双高腰马靴。    
    队里库房的物品是我们冒着严寒从牧主家抄来的,除了我贪污一把刀外,没人拿一针一线。像雷厦常年在外面放牧,多冷呀,也没拣件得勒穿。本来谣言就够多的了,若再说我们贪污公物更不得了。没料到,我们挨着冻不敢穿的皮得勒,现在穿在复员兵身上;我们克制着口腹之欲,不敢吃的奶豆腐,现在全进了复员兵肚里。    
    东河连队库房成了复员兵最爱去的地方,随便拿,随便拣……他们都是农村的,很穷,乍到牧区后,见什么捞什么,毫不掩饰。    
    因为牧民对我们抄家很有意见,所以应该把这事说清楚,省得以后背黑锅。我和雷厦一同找到指导员,讲了这个情况。    
    指导员说:“那些防寒物品放在库房里不用是个浪费,经常外出的同志需要的话,可以使用。当然,没请示领导,自己随便拿是不对的。嗯,你们先回去,我了解了解情况后再说。”    
    从连部出来,雷厦沉重地叹了口气:“完了,咱们抄的东西,咱们一点没沾,全都要被这帮人私分了。”    
    几天后,王连富听说了此事,对老姬头吼道:“老子站了3年岗,没功劳也有苦劳!那帮烂逼知青有什么了不起? 念了10年书,还不是个这!抡大镐的。操蛋,告俄吊儿门没有!老子人是公家的,拿公家的怎么了? 你眼红啦? 吊儿门没有!”    
    王连富最大的嗜好是吃肉,他对肉的热爱无限,从没有吃得不想吃了的时候,而且还特别喜欢吃白花花的肥肉。没人吃的羊尾巴,他抢着要;谁也不喜欢的肥肉片,他抢着捞。据说曾一天吃了只两岁的羊,近20斤肉,拉了3大摊屎。他常常因病不出车,那病很有规律,只要天一冷,活儿一累就犯。要治也容易,用不着胃舒平、乳霉生什么的,只要一盆手扒肉。    
    这位汾阳汉子有夜里煮肉吃的毛病。晚饭后不到6点就躺下睡觉,约摸半夜一二点总要爬起来,嚷嚷饿,烧水煮肉,嘁哩哐啷,根本不管别人在睡觉(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搬到对面屋)。兴许他这辈子很少吃肉,要拼命找回来,夜夜加班。    
    他蹲在炕沿上,赤条条披着件皮大衣,守着肉锅,边打着哆嗦,发着颤音,边哼着汾阳小调儿:    
    咬着牙,闭住气,忍挨几下,为的是4尺洋布,2斤棉花。    
    ……    
    折腾到三四点钟,吃饱了,再钻进被窝里继续睡,到中午11点多钟才起来,睡一圈多。之后哼着那首汾阳小调儿,慢腾腾地穿衣服。穿好后,脸不洗,牙不刷,第一件事就是蹲在火炉旁,挑一根骨头,继续啃。    
    除了吃,王连富过人的地方就是力气。他最喜欢谈论的也是自己的力气,很为自己浑身是劲,大骡子一样壮自豪。那段扛400斤高粱秸走2里地的事迹,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每次讲都那么兴致勃勃,绘声绘色。    
    他的胳膊其实并不很粗,但有干巴力气,用他的话说:“你看那马腿才有多粗呀? 力气全藏在肚子里!” 据他说,他牙也不一般,特有劲。如果全国有纪录的话,他肯定名列前茅。在村里,曾用牙咬着一挑水绕场院走了一圈,威镇全汾阳。    
    力气就是他满口“砍球屌哩”,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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