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0-血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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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0-血色黄昏-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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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郑重其事给雷厦写了封信,表示衷心感谢。    
    雷厦:    
    此次恶战,关键时刻,你助了我一臂之力,谨表谢意!    
    在战火硝烟中诞生的友谊才是真正的友谊,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自豪。    
    愿我们用鲜血凝成的战斗情谊永垂不朽!    
    林胡    
    1970年 1月10日    
    社会是复杂的,为防备王连富报复,我也用剪羊毛的大剪子,做了两把匕首,藏在褥子下面。    
    当我流着污汗,穿着扯了半截袖子的脏绒衣,用力磨匕首时,油然而生出一种武夫的雄壮感。如果那些醉心于向指导员讨好献媚,混个好位置的人,知道我吭哧吭哧磨了一上午匕首,定会嘲笑我野蛮肤浅。这些人就会津津有味地琢磨人际关系,喜欢玩心眼儿,满肚子韬晦计谋。    
    现在,草原上连蒙古刀都看不见了,牧民用的都是电工刀。可随着刀剑的淘汰,丈夫气概也要被淘汰了吗?男人都女性化了,对国家有什么好处? 想想当年的秋瑾,不惜千金买宝刀,嗜刀如命,写了许多歌颂刀剑的诗……可比今天的二串子男人伟大多了!    
    我擦擦脸上的汗,望着匕首,它又黑又糙,一点也不精致,锋刃闪着阴森森的寒光。    
    


第二部分加紧防御(1)

    沈指导员从师部开完会回来,听说我和王连富连打两架,十分生气。责怪王连长没有采取紧急措施。我不知道这“紧急措施”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王连长被调去宝昌“支左”。他走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早晨,我去马厩为他抓上小黄马,又用吃饭的水桶打了两桶水给马饮了,牵到连部。    
    王连长亲切说:“林胡,要好好工作,努力学习,高姿态作个检查,可不敢再胡来了。”    
    我点点头:“嗯,连长,我一定作检查。”    
    连长走了,感到好像失去了一个保护伞,很有点舍不得。相比之下,连长和下面的关系比指导员好得多。他没什么架子,还像个老农民一样随和。    
    不久,在一次全连大会上,指导员传达了师部政工会议的精神以及北京军区陈先瑞政委的报告“一切围绕红太阳转”。    
    大会临结束时,我主动站起来向全连干部战士读了自己的检查,承认第二天早晨闯进门主动打王连富十分错误。    
    沈指导员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待我念完后,他要走了检查稿,坚定地说:“打架斗殴一直是7连的老大难问题,长期以来总解决不了。这次马车班打架,性质恶劣,影响很坏,一定要严肃处理。” 说话的时候,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睛还瞟了我两眼。    
    我想是王连富首先骂的我,首先打的我,首先动的斧头,主要怪他。第二天我先动手,原因是他扬言要报仇。反正他是这场架的挑起者,他的错误比我严重,处理就处理,没什么了不起。    
    一天,沈指导员让我们几个自己跑到内蒙古的北京知青填表,出身我填“革干”。指导员看后,责怪道:“哪有什么革干出身? 你父亲的出身是什么? 填你父亲的出身。”    
    我望着他,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立时感到了他的用意:“文化大革命”后,你父母都在受审查,还想填革干? 没门!    
    自从听说沈指导员在太原公检法〃支左〃 ,把那儿的姑娘肚子支大后,对他就缺乏好感。明明是个19级的连指导员,却总爱挺着大肚子,倒背双手,摆出一副师首长的架势。训人跟捡破烂是他的两大特点。几天没训人,就像老烟鬼没烟抽一样难受,非要找点小事训训。什么帽子没戴正,吃饭吧叽嘴,房后解小便,留小胡子不刮…… 他全管。平时走路,遇见破布条、烂毡头、瓶子、钉子……他总要捡起来,放到家门口。    
    打完架后,虽然给大伙儿出了气,但一些锡林浩特知青在言谈话语中总流露出对我的贬意,复员兵就更别提了。指导员在班排长会议上,一再强调:马车班这件事没有完,要严肃处理。前两天,我的《斯巴达克思》借给刘英红,被指导员发现给没收了,说是黄色小说;指导员平时见了我理也不理,能替自己说话的王连长又支左了……    
    形势很不利,为此我确定了3条对策:一、努力工作,好好劳动,以突出的表现将功补过。二、努力搞好群众关系,一定与老姬头、锡林浩特知青及复员兵们缓和关系。三、多和刘英红接近。她已被师部选为出席兵团首次积代会的代表,政委对她印象很好,与她联系密切能加强自己的安全。    
    跟老姬头缓和关系好办,夸夸他的大辕马,听他讲搞破鞋的故事时,使劲笑笑,就解决了。跟锡林浩特知青关系就不那么容易缓和,这些人油得很,不好哄。    
    一天晚上,雷厦抓完马后到我屋里暖和一下。嘲笑王连富打架输了,竟然当众号啕大哭,真丢份儿,再疼也不能这么哭呀? 农村人太傻,一点都不懂含蓄。    
    我问他:“连里对我打架都有什么反应?”    
    “反应不好。有人说你打架成性,野蛮,有人说你是为了包子,才跟王连富拼命。尤其是锡林浩特知青,没少跟指导员说你坏话。”    
    我真有点没想到。自己的感觉还不错呀,人们表面上对我还是挺客气的嘛。    
    “是啊,有人当面对你客客气气,可背后没少骂你。”    
    唉,这就是为民除害的悲剧,我作出了巨大牺牲,却一点没落好。    
    野蛮? 对野蛮人,只能用野蛮办法。我把王连富手上的一块肉咬下,是因为他仗着当了几年兵,目中无人,对知青动不动就骂。我并不愿意打架,有的年轻人以为打架很刺激,很雄武,很有趣,其实根本不是。电影里一拳把对手给打个跟头的场面在真打架时极少碰见。而通常是两人像猴子咬架一样搅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兽性的咆哮,面孔丑恶之极,绝不像电影里的侠客那样英武潇洒。人内心深处潜藏的凶残,打架时全部溢于嘴脸,我用拳头是被迫的。    
    “雷厦,我打了指导员的红人,指导员可能要往狠里整我,你与我来往不害怕吗?”    
    他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我要怕,还来找你干什么?”    
    雷厦在学校时,惟一的毛病是有点爱吹。但现在他为帮我镇王连富,真的拉偏架,明显袒护了我。在指导员反复扬言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之后,他还敢到马车班来与我说话是需要勇气的!你看,他的眼睛里闪着刚强的光,清秀的脸上浮着两片桃红,毫无惧色。有这样一个忠诚义气的朋友,还怕什么?    
    大车已坏,王连富去团部住院,指导员也不给我派活儿,成天呆着没事干,我步行8里地到3连机务队偷了两个铁轮子,练举重。这时男生排全都去3连学开拖拉机,连里只剩下女生。为好好表现,我主动跟4班一起干活,仍暗暗希望年终总评时能评上五好战士。    
    


第二部分加紧防御(2)

    大雪飞扬,严寒刺骨。我们步履维艰地走到菜园打井,所谓菜园不过是40亩光秃秃的草原。    
    在一丈多深的井底下,土冻得跟石头一样。刘英红攥着镐把,用力抡起来。她的黄脸被冻出了淡淡的粉红,头发上落了一层白霜。她力气一般,可每回都比别人多抡几下。    
    李晓华这个很招眼的天津姑娘长得有点像谢芳,挺漂亮。到草原后,一吃牛羊肉就吐,有时一天只吃2两饭,但也坚持出工。    
    韦小立虽然刚来不久,一镐下去总镐不准,也没多大劲儿,可不气馁,每次都要别人从她手中把镐夺走,才停止。    
    4米见方的井底就是这样的情景:北京、天津、太原的知青姑娘们聚在一起轮流抡镐…… 咚咚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持续不断。这些女孩子在家里个个都是父母疼爱的掌上明珠,干净漂亮,现在却穿着肥厚的绿棉裤、绿棉袄,土里土气地站在内蒙古旷野的井底下抡大镐。    
    冻土被一片一片地刨下来。    
    就我一个男的,干得又猛又多,一人顶她们4个。刘英红向指导员汇报工作时,肯定要表扬表扬我!    
    雪花在飞,棉袄上披着一层白。我用大镐,用手上的血泡,用一大片大片的冻土,来改善着自己的形象,扭转着自己的不利处境。    
    后来,金刚就我到4班干活,讥笑我“色”。跟女的一块干就特卖劲。他一点都不了解指导员恶狠狠地盯着我,不这样干就无法赢得广大群众的同情好感。    
    多少年后,一回忆起1969年冬在菜园与4班打井的情景,心里仍会浮起一丝暖意。北疆那千千万万片雪花里,掺杂着多少缕我们知青少女身上的温馨。一缕缕,一缕缕……    
    为什么锡林郭勒草原不再像往日那么寒冷? 是成千上万各地来的青春肉体用身上的体温温暖了它啊!    
    这时,收到了一封小胖姐姐的信,告我家里的情况很糟。父亲已被正式隔离审查,有人揭发他是叛徒;母亲也被机关当成重点,大会小会批判,说她是政治骗子,假党员。    
    这个消息,我没敢告诉任何人。谁知几天后,雷厦也悄悄告诉我:我父亲是叛徒,消息绝对可靠;母亲是假党员也百分之百确实,北京的大街上还有打倒她的大标语——这些都是一北京同学写信告诉他的。    
    雷厦对我说时,义正辞严,言之确确。他可能很解恨,因为我曾以出身好的自居,反对他帮助傅勇生来内蒙古。    
    我简直傻了眼。实在不敢相信,又不敢不相信,情绪很坏。进入社会后,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人们对我的态度和父母密切相联。父亲是普通人,对我是一个态度;父亲是局长又一个态度。这地方小,没有什么大官儿孩子,我就成了最大的。当地人一传十,十传百,把我家里说成是中央一级的大干部。去场部办事时,顺顺当当,从没碰过钉子。现在父母一倒,靠山没了,传出去,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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