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0-血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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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0-血色黄昏-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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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司令员是个老八路,很和气; 没架子,面貌端正,跟他的小鬼头儿子一样,给我们留下了美好印象。    
    经过千辛万苦,我们终于成功。盟安办把我们分配到西乌旗巴颜孟和牧场。    
    哈哈,我们总算不会再灰溜溜地折回北京了,像姜傻子那样(他们几个计划步行到西藏; 最后连河北都没出,就被民兵给抓住,灰溜溜地回来)。    
    巴颜孟和牧场位于西乌旗东北方向200里。场部的荒凉破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一个县团级单位不过是两排土坯房,另加几排地窝子,远远不如内地的一个生产队。场部办公室是全牧场唯一的砖房。小卖部只有一间屋,来买东西的牧民稀稀零零。货更是少的可怜,连点西乌旗产的黑糖块都是好东西,被牧民互相转告,抢着买。    
    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群众专政大院:一大马厩里面挖了一排地窝子,关着四十来个牛鬼蛇神,什么“内人党”、“叛国分子”、“历史反革命”、“反动喇嘛”……应有尽有。每天,他们排着队,低着头,默默去上工。    
    


第一部分抵达内蒙古锡盟草原(3)

    场部领导原想给我们分到3连,说是纯农业队,离场部近,住房子,生活条件比较好。我们一听就急了。要到农业队,大老远来内蒙干什么? 就冲着牧区来的嘛,我们坚决要求到牧业队,并要到离场部远的地方。于是就把我们分到了额仁淖尔队,即7连。    
    在住招待所期间,我们不懂规矩,常偷骑牧民拴在木桩上的马。拔一蹦子,让马流一身汗,可没少挨骂。牧民们说:冬天的马,流一身汗,掉一层膘儿。    
    下牧区最大好处是可以狠狠过一把骑马的瘾。    
    几天后; 赶大车的老姬头拉着我们到7连的东河; 一个在场部东北40里的更加荒凉的地方。    
    马车像个小蚂蚁,在茫无涯际的草原上移动。赶车的老姬头嘴里得得得不停地唠叨:“哎呀,这儿不穿皮裤可不行,棉的再厚也不顶!” 他身穿皮得勒,蜡黄脸,有几根稀疏的胡子,很像个土匪,搂着大鞭杆:“你们出门可得小心,千万别迷了路,冬天要是迷了路你就等死吧。这地方年年都有冻死人的,哼,牧民多经冻哇,可鼻子耳朵照样给冻掉。哈哈; 白毛风要是来了; 伸出胳膊都看不见。不是吓唬你们,咱这地方6月天还冻死人呢!”    
    老姬头的这些话听了很好玩儿,令我们对草原有一种敬畏。    
    冬季的草原灰蒙蒙的。埋没在积雪下面的野草稀稀拉拉,露出一点枯黄草尖,僵僵伫立。偶有一堆牲畜的白骨散落在冰雪之中。纵目远眺,四面一望无际,只有大车道弯弯曲曲伸向天边。    
    草原太辽阔了,辽阔得让人心里空虚,全身震骇。面对草原,多狂妄自大的人也会感到自己生命的渺小,微若尘埃。最让人怵的是如此空旷的漠漠大野却寂然无声。没风的时候,连掉在地上一根草都能听见。    
    白皑皑,光秃秃,平坦坦,苍茫茫。    
    这就是草原,没有那种精致典雅的秀媚,以原始般的粗犷和莽苍屹立在人们面前。在北京是绝对看不到这种景色的,地地道道的未被雕琢的自然美,沉默糙硬,辐射着严酷的寒光。    
    我们坐在大车上,每人都盖着好几张羊皮,腿还是给冻僵。不禁想起了老姬头的话。这6月天还冻死人的锡林郭勒大草原啊,你真的是这样冷酷、粗野、荒凉吗?    
    “新生活开始了!” 雷厦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够可以的,从没路的地方,硬闯出了一条路。” 金刚轻轻说。    
    “嘶,好冷啊!” 我给冻得缩着脖子。    
    哈哈,我们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内蒙古锡盟大草原落下了脚。    
    万岁!热血。


第一部分冷酷的蒙古包(1)

    牧民们事先已把我们的蒙古包扎好。    
    进去后; 一个模样善良的蒙古中年妇女很利索地帮我们把炉子点着,熬上茶。刚想向她表示谢意,猛一瞥,发现她蒙古袍背后缝着一块白布,上面用蒙汉文写着“牧主分子”。谁也不敢再说谢谢; 怕立场不稳。    
    当地贫下中牧过去从不搞阶级斗争,现在一搞,也相当厉害。他们发明了在五类分子后背上缝白布条的法子,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专政对象,要与之划清界限。我们还被告之贫下中牧家的蒙古包前都挂着红旗,没挂红旗的就是有问题的家。下包喝茶,一定要到插着小红旗的包。    
    在7连东河蒙古包里的第一夜是难忘的。    
    临睡前,往铁炉里倒了一簸箕牛粪,憋了一阵烟,越来越浓,最后“嘭”的一声,跟爆炸一样,熊熊地燃烧起来,把一节炉筒烧得通红。毡子外面寒风刺骨,毡子里面却只穿着背心裤衩还热得满头大汗。那感觉真奇妙啊!但只要火一灭,蒙古包里酷冷。每人除了被子外,又把发的8张羊皮全盖上,堆成厚厚一大团。都蒙着头睡,否则冻耳朵。    
    半夜,我身上盖的羊皮滚掉了,一下子给冻醒,只好当“团长”。蒙古包顶上有个通气透光的大圆窟窿,透过它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外面实在太冷,不敢伸出手把羊皮盖上,只好硬钻到雷厦的被窝里。    
    涌进一股冷气,雷厦叫唤起来:“哎哟,哎哟,你这脚跟冰块一样。” 我俩屁股对屁股,裹紧了被子,继续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透过一缝隙,望着蒙古包顶上的窟窿,想起了白天到达东河与牧民见面的情景,气氛冷清,根本没人欢迎。只有一两个黢黑的蒙古牧民骑着马,呆漠地望着我们,脸上连点笑容也没有。他们用蒙语叽叽咕咕一阵后,纵马扬长而去,跟报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迷迷糊糊地回想着来到草原那一刹那的感受。    
    早晨,蒙古包里酷冷似刀,谁也不敢起来。直到上午11点多钟; 老牧主贡哥勒从外面带了一把枯草; 放进炉子里; 又在枯草四周摆了几块干牛粪; 为我们点着炉子,包里有了热气,大家才战战兢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趁热穿衣服。    
    贡哥勒来到外面,在严寒中为我们杀牛。他把牛的两条前腿攫到犄角后面,根本不绑,就在牛的胸膛上割个小口,把一只瘦瘦的胳膊伸进牛胸腔里掏心,掐断一动脉管,牛马上就死,比汉族杀牛要科学得多,省事得多。之后,他开始用把破电工刀剥皮剔肉…… 他的得勒背后也缝着一白布条,提醒人们他是个牧主。    
    我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好奇地看着这整个过程。    
    雷厦兴高采烈地切肉,准备着饭。突然把刀放下:“实在憋不住了!” 他匆匆穿上衣服,武装好,惨叫着跑到包外。    
    不一会儿,解便回来,大口喘着。    
    我问:“你在哪儿拉的?”    
    “马厩后面。” 雷厦哀叹道:“哎哟,屁股要给冻坏了。那风跟刀子一样。”    
    “我也憋不住了,怎么办?”    
    “去吧,速战速决,保护好屁股和老二。” 雷厦笑着说。    
    当我蹲在马厩旁,体会到内蒙古的酷寒时,才恍然大悟牧民的得勒很有科学性,多大的风,多冷的天,蹲下就拉,不用担心冻屁股。    
    饭做好,我们4人啃着手扒肉,发现内蒙古的羊肉名不虚传,好吃得要命。奇怪,内蒙古的羊肉怎么没膻味!    
    上午,贡哥勒的老婆; 那模样标致的中年妇女来给我们缝皮得勒。每件皮得勒特大,要用8张羊皮,可穿可铺可盖。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对待她,都不说话,沉默着。她后背上缝着一个黑污污的白布条; 使我们不敢对她和气一点。这位脸色红润的蒙古妇女熟练地为我们裁剪皮子,一针一线地缝着,神色安详。 她对自己后背上的那块白布条似乎毫无怨言。    
    晚上。    
    睡下后,牛的哭喊声把我们惊醒。几十头牛聚集在白天那头牛被杀的地方,用蹄子刨着地; 用鼻子嗅着冻土,用舌头舔着同伴的血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放声恸号,那扑簌簌的泪水冻成冰碴挂在眼窝下面…… 这一群牛的蹄子声,轰轰响,好像就踩在你脑袋边。    
    金刚害怕地问:“它们会不会冲进蒙古包里来?”    
    有几头牛竟跑到蒙古包跟前,一头牛把双角往蒙古包上来回蹭,整个包都在颤动,着实可怕。    
    我的疯劲上来,穿上衣服,拿着一根大棍子,冲出去,朝站在包附近的牛又打又吼,横冲直闯; 这牛虽块儿大,胆子还是小,几十头被我一人就给打跑了。    
    可是不一会儿,牛群们又返回来,围绕着同胞被杀的地方又呜呜哭泣,有的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的拉长声哀号,吵得我们根本睡不着觉。    
    金刚大为感动,噙着泪说:“牛怎么这样呀!真好。唉,我以前不知道。要知道的话,绝不吃牛肉。我现在宣布,今后我再也不吃牛肉了。”    
    我嘲笑道:“你别小资产阶级情调了。”    
    这一夜,外面的几十头牛不断地哀叫,呼唤着死去的同伴。在酷寒中,无比凄凉。    
    动物里,可能也就是牛,能为死去的同胞这么哀哭,眼泪哗哗往外冒。    
    次日,牧主老婆又来为我们一针一线地缝得勒。我们其实都很感激这位蒙古妇女,但不敢表示出来,不断提醒自己:“这可是牧主婆啊,要站稳立场,不能对她好。”


第一部分冷酷的蒙古包(2)

    蒙古中年妇女的脸颊红红的,圆圆的,眼睛很大,辫子盘在头上,外面包着白布。表情是那么的善良安详,与阶级敌人的概念实在不相吻合。我们只敢偷偷地瞥她一眼,不敢与她的眼睛正视。包里虽然就我们几个人,也都不敢理她。    
    下午,马倌儿给我们抓来马,每人一匹。我向牧民请教:“哪匹最好?”    
    马倌儿说:“小青马最好。” 我犹豫片刻,狠狠心宣布:“我要小青马了。”    
    山顶气愤地质问:“凭什么你要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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