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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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记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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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目过暏,耿修当然害怕。
“那就快说。”我吃定了他,就算他心里恨不得一掌拍死我,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那是由‘情豆’花粉制成,有起死回生之效,却也同时损害人的脑子,使其丧失神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又是情豆。
“怎么解?”
“无解。”
“虽能救人性命,却让人成了傻子,这算什么圣药,你可不要骗我。”
“你爱信不信,此药的确无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知道所服失心之药是用哪株情豆树的花粉制成,用那棵情豆树结出的情豆就可解。”
我心里一跳。
“这么说情豆毒也可以用同一棵树的花粉来解?”
“那倒未必,花粉是因,情豆是果,果可以解因,因却未必可以解果?”
“什么意思?”
“情豆的下法不下几十种,下法的不同,解法也不同,怎么解全在下豆者一人手中,”他幸灾乐祸的笑笑,“你想解体内的情豆?想也别想?”
我任他幸灾乐祸,心想,不止情豆难解,这失心之药也是难解的很,我根本无法知道舒沐雪所中的是哪棵情豆树上的花粉,即使知道也不可能拿到情豆。
我心里愤然,这样的控制真是没完没了了。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解我身上的毒了?”身边也有个没完没了的。
“现在没心情,等我有了心情再说。”
“你耍我?”耿修这才知道被耍,一张脸顿起杀意。
“耍你又怎样?”无视他的杀意,外面尽是犲狼虎豹,你一只乱吠的疯狗根本不放在心上,“小心一生气毒又发作,这毒可是发一次便加深一次。”
耿修当然不敢真杀我,狠狠地瞪我一眼,便没有别的举动。
他一把将我从婚床上推开,自己爬上床,倒头便睡,我不与他争,看着那两枚摇曳的烛火,道:“你们家乡,情豆树有很多?不然哪来这么多歹毒的毒药?”
耿修动也不动只当未听。
“看来你也未必知道,因为你似乎连用毒的权利也没有,不然我身上的毒,和其他的一些毒怎么都是耿千柔下呢?他果真的比你强。”我有意挑拨。
“你住嘴!”耿修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你休要拿我与他比,我是正统出生的王子,他算什么,私生子而已。”
“可你这个正统王子却连情豆树的事也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我问你,情豆几年一生。”
“百年。”
“中了情豆会被制约多久?”
“百年。”
“情豆多久发一次?”
“一个月。”
“情豆树一共有几棵?”
“一棵。”
“情豆种入人体有几种种法?”
他停住,凶狠地盯住我道:“你想套我话吗?”
“是你不知道吧。”
他撄住我的下巴,用力捏,直到我痛的眼泪被逼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用这种方法来套我的话,情豆的下法是本门的机密,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我狠狠瞪他,道:“你干脆直接掐我喉咙,把我掐死算数,这样你的毒就永远都别想解。”
他眼神一滞,极不情愿的放开手,道:“你最好快点帮我解了,不然我总有一天会耐不住性子杀了你。”
我看他又倒头睡回去,心里直想笑,也不是他真的好骗,而是他不知道有人中了失心之药,一心以为我想套的话是情豆的种法,所以顾此失彼。
一棵?原来这世上就只有一棵情豆树。

吴侬院(一)

清晨,我被人推醒,说要上路。
上路?上什么路?我坐在昨天用来睡觉的桌子上,千头万绪间想起昨天狼王似乎提到了暻城。
在这个时代待久了我才知道,暻城相当于我们古时的京城,皇帝居住的地方,若是去暻城准没好事,因为我还记起了,他昨天似提过,小皇帝,那个称我为“皇姐”的小男孩活不久了。
阴谋汹涌而来,我已感觉到,只是我该怎么挡呢?
马车,就停在院中,不是富贵非常的大马车,而是很普通的小型马车,且只有一辆,应是不想引人注意,也不想成群结队的几辆马车一起进城,招路人侧目。
我没有看到狼王,被人扶着进马车时,却看到小丁也在车内。
我有些纳闷,为什么他会在车里?月白衣和耿修呢?
小丁仍是一身黑衣,让他的脸被衬的越发苍白,他不停的咳嗽,像个病入膏肓的人,倚在车内的扶手上,看着我笑。
“为什么你会在?”我在他对面坐下,马车极小,虽然坐在他对面,仍是离他很近。
“为什么我不会在?”他轻轻的咳嗽,笑着反问,看我疑惑,也不隐瞒,道,“他虽不让我与你成亲,却还要靠我帮他办事。”他口中的“他”当然是指狼王。
“更何况……”他看着我,“你也离不了我,因为离你情豆毒发不过几天而已。”
我心里一颤,是啊,我体内的情豆毒就要发作了。
“只有我和你去吗?”
“狼王不会和我们一起走,月白衣和他儿子,哼,他们只会把事情搞砸,”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伸手猛地将我拉近,凑到我耳边道,“小昭,昨天的洞房可快活?”
我不想他受伤了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正要说话气他,他却开始用力咳嗽,显然是刚才的拉扯牵动伤口。
“他还真狠,差点要了我的命。”咳了很久,他头靠在我的肩上,轻轻的笑,说不出的凄凉。
“耿千柔……”我被他笑得心慌。
“叫我小丁,”他脸埋进我的发,又重复了一遍,“叫我小丁。”
我没说话,不应他。
他又是笑,头抬起来,仰靠在马车上,嘴角已有血丝,看着我道:“你真是我的劫,我为何要遇见你?”
“是你从一开始就抓了我不放。”我冷冷地说。
“是啊,是我不放过你。”他似在重复我的话,举起袖子擦去嘴角的腥红,然后又是咳嗽。
我有些无措,或许我可以就这么冷冷地看他咳,咳死算数,却仍是被他那要命的咳嗽纠着心。
“我倒水给你。”我弯身去取车内备着的水壶。
“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他按住我提水壶的手,问道,“是不是?”
我甩开他的手,低着头道:“是,我是关心,只不过不是关心你,而是关心小丁。”
“不是同一个人?”他将我的手握住。
“是同一个人吗?”我反问。
他盯着我,很久,然后笑,慢慢的放开手,靠在车上。
“知道狼王为什么不让你嫁我吗?”他问,却不等我答话,继续道,“小昭,我喜欢你,是真的,所以他怕我终有一天控制不了你,反受你控制,也许他说的没错,你控制着我的情绪,让我失去理智的做一些自己也不法理解的事,有时想想,我真该杀了你,这样我才会正常起来。”
“那就杀了我。”
“我舍不得啊,”他惨惨地笑,“我怎舍得?”说话同时,似乎某种情绪同时被牵动,他又开始咳嗽,用力的,似要咳出心肺般。
我的心被猛地一纠,却不让自己心软,便干脆闭上眼不去瞧他。
车用力的颠簸了下,我听到轻轻的喘息声,睁看眼,却见他一口血自他捂住嘴的指缝里沁出来,流了一手,一身。
我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丝绢接住他不断滴落的血,另一只手下意识的轻轻拍他的背。
只觉他整个人一震,随即又是咳嗽,带血的手忽然抓住我的手,死紧。
我想推开,却终是不忍,人僵住不动。
只听他“嘿嘿”干笑两声,便又被咳嗽打断,咳了一会才止住,哑着声音轻声道:“我自小就比耿修长的矮小,两人同时学武,他有很多人教,我却只靠一人琢磨,所以每次与他比试都输给他,他招招皆是杀招,每次比完武我都像死了一般,然而我却从不服输,伤一好又能生龙活虎的继续练习,想出克制比武时他打败我的那些招式,这样连续了好多年,直到十二岁,我第一次打败他,此后的每一年我再也没有输过。”他说到这里,停下来。
我不知他说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听他停住,不由抬起头看他。
他闭着眼,人已极度疲倦,却继续道:“那段时光生不如死,伤痛远胜过这次,我却一次都没有想放弃,然而现在,小昭,我却忽然想到死,我若死了,你是否伤心?”他眨开眼,双眼晶亮。
我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看着他的眼,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他是坏蛋,他一心想害人,他根本不值得同情,而我此时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我恨透这种感觉,却又被逼的喘不过气。
“你不会死的。”好一会儿我才听到自己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丁晶亮的眼随即一黯,惨惨一笑:“是吗?”
“是啊,你还没有让我登上女王之位,还没有实现你飞黄腾达的梦想,不会死的。”
他的眼更黯,却仍在笑,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我刚才问错了,我应该问你,若我死了,你是否会快活些?”
我一怔,随即便面无表情,挣开被他握住的手,道:“快活,我会快活的很。”
“快活就好,快活就好。”他喃喃自语,眼中已没生气。
我觉得闷,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想掀开车窗帘透气,车窗却已被封死了,我看不到窗外,只能在沉闷的车厢里,看着苍白的他,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些绝决。
他大概知道我不想再与他多言,或许他也累透,闭眼不再言语,我微微吁了口气,心中怅然。这是段什么感情?初时风光明媚,此时却偏激而绝望,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懂怎么爱人,更不懂得与失的关系,不肯放弃权势,却又拼命的想得到爱情,两者分明矛盾,却皆想抓住,这是场无人同情的独角戏,我不想陪他一起演。
车行了一段路。
我从沉闷的气氛里稍稍缓过神。
“舒沐雪呢?”我转了话题,心里的确有些担心他。
“你已再嫁,问他做什么?”他眼睛盯着车顶,动也没动。
“既是你用要挟我的筹码,我当然要问。”
“放心,他还活着。”
“在哪儿?”是否还留在那个狼窝?
“你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我拿出婚礼上的方法,活要见人。
“你爱信不信。”只是他是小丁,才不会真拿出人来证明,无论见不见得到舒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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