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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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记事-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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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为何要如此拐弯抹角?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就是他的母亲?
小丁再聪明也不知她心中所想,眼睛看看我,却并不说话,转身,走了。
我和李欣鸢皆愣住,却听小丁道:“我现在才觉得随夫人来这里真的有点闲,回去了。”
我站起来,跟上几步,回头再看李欣鸢,不知怎的,她竟是满脸的泪水。
心中有极不好的感觉,她为何将小丁带来悬崖?为何死不承认自己就是他的生母?
“夫人?”我唤她。
她只是苦笑,道:“我早该在几十年前坠崖死了,却苟延到现在,此时亲生儿子却是不认我。”
我一惊:“夫人向耿大人说了身份吗?”
她笑,反问道:“皇帝以为他不知道吗?”
我更吃惊:“什么意思?”
“方才在账中与他对话,我言语几近挑明,以他的聪明应早已猜到?却只当未听,如今我带他来此处,直说我是被其父生生推下崖去,看他反应,他仍是全当不知,不是不认我,还是什么?”
“夫人为何不直说?或许夫人的暗示他真的不明白。”
李欣鸢看看我,“你尚年经,并不能懂分离几十年的真正意义,很多事会变,就如同我认识的耿渊会变得残忍,千柔还是婴儿时我便已与他分开,此时心性如何我全然不知,若我直言相认,他并不理会,你又叫我情何以堪?”
我一震,终于明白她为何在近乎已挑明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仍是不肯直说身份,几十年的分离,已是苍海桑田,再重的亲情也变得小心翼翼,她不明说,是不想让自己彻底失望,即使话语中几近挑明了身份,即使心里明白对方不想认自己,但只要没有明说,就可以认为是对方没有明白你的暗示,仍有希望;反之,如果直接挑明,说出身份,对方拒绝相认的话,那样便是彻底绝望了。
这是在自欺欺人啊。
“夫人,你这又何苦?”即使是英姿飒爽的李欣鸢也有软弱的时候。
她还是苦笑,拉住我的手道:“多谢皇帝这么关心我,我们还是回去吧,舒正言知道你离开军营定会着急。”
经她一说,我这才惊觉,方才着急竟没有与舒沐雪说一声,此时他定在找我了。
我忙拉过自己的马,准备上马回营,还未上马,却见才离开的小丁去而复返。
“怎么回事?”我看他表情严肃,觉得不对劲。
他下马,眼睛看着周围道:“有埋伏。”
“什么?”我一惊
“去路已被堵,四周都有埋伏。”
我忙望向四周,四周尽是黄沙,哪有人影?
“而且人数不少。”李欣鸢也在同时道。
我还是看不到任何人影,正想发问,忽见空中有一个白色物体,如同纸鸢直飞过来,与此同时小丁出手,手中银光直向那白色物体飞去。
我这才看清那白色物体,竟是一人,她长袖一挥打飞小丁打出的匕首,平稳落地。
竟是月白衣。
“真是怨家路窄啊,我们又见面了。”月白衣仍是一身白衣,仍是美丽不可方物。
“是啊,月姑,好久不见了。”小丁居然还笑得出来。
月白衣并不理会他,眼睛直接看向我旁边的李欣鸢道:“我倒是谁这么面熟?原来是妹妹啊,原来你还活着。”
“托你的福,还活着。”李欣鸢居然也在笑,真是一对母子。
见两人都没有惧意,月白衣冷哼了声,又转向我,笑道:“真是不应该啊,皇帝居然只带了两个人出来,话说擒贼擒王,我擒了你,熙元军队是不是要不战而败了?”
他们都在笑,我也只好笑,却是苦笑,道:“好像是这样。”
“那么皇帝就随我走吧,”她朝我伸出手,却又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向小丁道,“对了,柔儿,那玉好像还在你身上吧,要不你把它给我,我饶了你的命?”
小丁微微和躬身,道:“谢月姑不杀之恩,只可惜我没带在身上。”
“鬼话!”月白衣忽然一巴掌挥过去,直接打在小丁脸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会不放在身上,你把我当小孩子骗吗?”
小丁苍白的脸上立时现在一个大大的掌印,嘴角还有血淌下来,而他似全无感觉,仍是笑道:“不信的话,月姑可以搜我身。”
“搜你身?哼哼,”月白衣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带着毒物吗?我不会搜你身,我自会让你乖乖交出来。”
她话刚说完,只见小丁脸色一变,而月白衣的长袖已同时缠住了我的脖子。
“她是你的死穴吧?若不交出来,我杀了她如何?”月白衣拉紧长袖。
小丁脸上笑容已不见,却仍从容,道:“她不是你的人质吗?我不信你会杀了她。”
“是吗?”脖间的缠劲忽然一紧,月白衣道:“人质可不止皇帝一个,不是还有你和我那妹妹吗?有你们也一样,我再问一遍,你交还是不交。”手上同时又用了几分力。
我只觉得头胀的快要爆掉,想说话已完全不可能,只能用眼瞪着月白衣。
“我交。”几乎没有挣扎,小丁已从怀间掏出一块用绒布包着的东西来,打开,就是那块黑玉。
“给我。”
“你先放了她。”
头一晕,颈间的力道顿消,月白衣一推,我已被小丁接住。
他将我护在身后,黑玉在掌间抛了抛,扔给月白衣。
月白衣接过,哈哈大笑,正待审视,忽然脸色一变,瞪着自己的手掌道:“你下毒?”
“没错。”小丁笑笑,“而且玉也是假的。”
我在身后也是吃了一惊,那日舒沐雪问小丁要回黑玉时也是同样的情形,若他扔给舒沐雪的假玉上也有毒,那后果不堪设想。
“擒贼擒王,说的没错,若我擒了你,不知你那些侯命的大军会不会就此不敢攻来?”小丁眼看着月白衣惊恐的蹲在地上,拿玉的手已全部变黑,口中嘲讽的说道,“月姑,你真是太大意了,拿到黑玉固然值得开心,但也不能失了防备。”
月白衣眼已变红,怒道:“你以为就凭这种小毒,便能制住我吗?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说着向小丁直扑过来,“”
她虽然中毒,不及方才敏捷,但武功了得,一时半会儿还能震住性,小丁武功并不高,眼下我和李欣鸢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眼看小丁便要无力招架。
“月白衣,你可想知道耿修的去向,”我急中生智,忽然想起那日在“春晖园”听混进来的舒庆春说耿修已被我们控制,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叫道,“他已被慕容山庄抓去,被挖了眼睛,跺了一条腿,还被切了命根子,他现在是个又瞎又瘸,还不能人道的废人了。”我尽量往狠里说,只为让月白衣分心。
果然,月白衣忽然发疯般的狂叫一声,放开小丁,直接朝我扑来,我吃了一惊,往后急退,却哪里避得开,只能闭眼受死,以为就此一命呜呼,不想月白衣的身形忽然一顿,一口鲜血直喷向我,人也同时跌在地上,我回神一看,却是李欣鸢捡起刚才被打飞的匕首,直刺她的后背。
月白衣还要扑起,李欣鸢拔出匕首又刺下去,这才制住她,跌在地上人不住抽动,只一会儿就不动了。
死了吗?我整人个被吓得动弹不得,即使见过死伤场面,如此近的死亡却是第一次,何况她的血全喷在我脸上,我整个人懵了,忘了喘息,人像中了邪一样瞪着死去的月白衣。
“醒来,小昭。”一个巴掌直直打在我脸上,我犹如未觉,然后又是一巴掌,我这才觉得心里有样东西忽然缓过来,然后珍贵的空气同时进入我有胸腔。
“哇!”我捧住脸大哭。
人被用力的拥住,有只手不顾我脸上还有血,蛮横的将我的头压在他的颈间,那股气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
心跳极有力,怀抱极温暖,我却完全茫然
他向来只会伤害,从不安慰,此时却将我拥紧,是看我真的吓坏了吗?还是别的原因,我觉得手足不措,大哭着,在他怀间不知何去何从。
耳边传来兵戎相接的声音,我同时被松开。
“有援军。”小丁看向四周,声音微哑。
我也看过去,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烟尘四起。
“应该是舒正言带人来了。”李欣鸢因为方才的劫杀已累极,人坐在地上道。
三人都因为忽来的援军一下子松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人真的天生有危机感,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已死的月白衣,却看到刚才插在月白衣背上的匕首已被月白衣拔出来,握在手中向离她最近的李欣鸢直刺过去,我大惊,想倾身去挡,却已来不及。
“夫人,快躲!”我尖叫,同时那把匕首生生的插入李欣鸢的背中。

亲征(四)

垂死的月白衣的一刀居然力道甚重,虽没有刺中要害,但李欣鸢本就体弱,这一刀很可能要了她的命。
营账里一阵混乱,随我出征的宫女们不断从账内端出一盆盆清洗伤口后的污水来,看来血流了很多。
会不会死?李欣鸢会不会死?
我站在账外很想进去看个究竟,但进去也只是添乱,便只能站着空着急。
舒沐雪陪我站在账外,自从敌军手中救下我们,他就没有说过话,我知道他在生气,终究小丁在我心中的地位仍是重要,不然我怎会不与他说一声便不顾后果的追出去,只是我现在心里着急,哪有心思向他解释?
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小丁,他负手而立,并不注意账内,而是抬头望着头顶的冷月,表情漠然,没有丝毫焦急之色。
一股怒意涌上来,此人当真冷漠如此吗?账内李欣鸢,他的母亲命在旦夕,为何他像没事人一样?
“耿千柔,”我大步走向他,“你知道里面受伤的人是谁吗?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万一她就此死了,我看你后不后悔?”
“着急?后悔?”耿千柔哼了哼,“与我无关的人,为何要着急?她死了,我为何要后悔?”
“怎么没关系?”我气极,“她都快死了,你还不承认?”
“承认?承认什么?”
“她是你的母亲。”我大叫,该死!真是该死!他分明知道,还要我挑明?
我以为我的这句话,至少会让他稍稍的有些动容,哪怕只是很细微的情绪变化也好,而他居然笑了,放声大笑。
“我母亲?笑话,我何时有了这样的母亲?”
“耿千柔?!”我咬牙切齿,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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