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云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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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云晰-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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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己说,他只是做他想做的,应该做的,不逾君臣之礼,不犯礼法操守。
“臣见过皇后娘娘四次,第一次臣逾礼,第二次……”轩辕志双膝跪下:“臣也逾礼,此案完后臣甘愿受罚。”
赵池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好,朕准,轩辕爱卿继续。”接下来轩辕志要说些什么,赵池是不知道,但赵池能猜到这个一逾再逾代表的是什么。
大概不解的人有很多,轩辕志没有借此机会除去皇后打压曲家而是反过来助皇后脱险,轩辕志其实心里也苦,接下来皇帝见到的大概不止不乐意,还会很恼火吧。
他的小厮已经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他亲手把包裹打开,紫披风、真丝睡袍,一块干净的丝帕,皇帝的目光盯在丝帕底部那枚紫色细花上,脸全黑了。
“这是皇后的衣物,只有两种香味,臣还想说的玫瑰香……”轩辕志有点求助地看向皇后,静默很久,久到堂下低议,皇后终于说话。
云晰看着轩辕志说:“那是薰衣草的味道,这种草只有紫英殿才有,它有宁神镇静舒眠作用,凡本宫的衣衫都拈有此草味,轩辕大人想说的是玫瑰香与薰衣草香二者调配份量拿捏需得当,香气稳定、香味令人满意的香料方为至尚的调合香料。”
轩辕志仿佛找到知音,他双眼发亮地盯着皇后点头:“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微臣还有一事不解?”
“轩辕大人不解的是本宫给燕嫔换的衣裙味道虽有三种香味,但混香不合,最后加上的紫檀香霸道过主。”
轩辕志猛然点头,云晰看向下首盛娇和燕嫔道:“本宫穿过的的衣物里虽只有两种香味,但两种香味却调得恰到好处,无论在上面做任何手脚也无法做到这股独特香味。”
“轩辕大人既懂得调香,可曾听过万香之配独蔻天香。”她伸手往脖颈一撩,一条金线镶珠石,暗花底座的宝石链坠落在前襟。
“天香豆蔻。”
堂下哗然。
皇后扯出一抹笑盯着苏燕如,苏燕如觉得冷,全身发抖地冷。
“让本宫猜猜吧,紫檀香是最后加上去的,本宫若要做事不会让人有翻身的机会,加一味檀香岂会有燕嫔你滑胎能大险而过,即便本宫要做也不会留有痕迹可查,这比一字还简单的欲加之罪刑部尚书竟然一字不疑,仇大人华发早生是否想过刑狱寺里埋下的白骨冤魂?”皇后最后一声低喃:“本宫最造孽也不会拿自己的骨肉来开刀,说到底本宫还是不够手段的。”
皇后扶着椅站了起来:“皇上要继续审下去还是认为臣妾要禁足静书阁?”
赵池仰视站起来的云晰,她在笑着,笑得浅,笑得冷,笑得赵池惊心。
“云晰。”他站起来,贴近喊她。
“皇上,你该知道我是有能力的,我有能力。”她低低,近乎无声地说:“不要迫我不惜一切代价与你作对。”
皇后的紫裙细花划过同德殿后,燕嫔贬为才人,此案便结了。

燕嫔滑胎是结了,但轩辕志手上居然有皇后衣物却未结,同德殿里只剩下轩辕志和皇帝,还有角落里捧着皇后衣物的小厮。
不用皇帝问,轩辕志便跪了下来,他只说了一句:“臣罪该万死。”
原本站在角落的小厮走了上前,在轩辕志身旁也跪了下来,更惊异的是那小厮竟然说话了。
“草民原代大人受罚。”
这原汁原味得让人听了一次就不能忘记的声音,轩辕志的脸更苦。
“妖孽。”
轩辕志与皇帝同时低咒。
“大人。”穿着灰衫小厮男装的子媚一手抱住轩辕志的手臂,泫然欲泣得生动无比。
“是奴家的错,皇上……”子媚哭得头顶的帽子也掉了下来,一肩黑发直滑地上,泪若珠珍滑脸啪嗒落地,皇帝身侧的王喧看得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
“皇后的衣服是奴家偷的,上次皇后回靖王府,奴家装成丫头进去偷的,皇上你不要怪罪大人好不好,要怪就怪奴家,说到底我家大人也助皇上破案了,能否将功赎罪……呜呜……”
“大人,奴家错了……呜呜”
“奴家一定会等大人出狱的……”
“大人……”
面对哭哭啼啼的子媚,整张脸都绿了的轩辕志君子风度就来频临用尽,他左手按住子媚的手,右手从她的肩往下攀,脸厌恶一抬,一滴清泪从细长的单凤眼里便“啪嗒”一声落在他手背上,两根使力指尖便停在哑穴上停了。
她说:“……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
轩辕志一惊,他定定地看着咫尺间的脸。
那日江边风起,大片黑裙倦覆大地,轩辕志看到皇后,看到皇后眼内的悲痛,不是秦夫人,他猛然醒过来,皇后眼内的悲痛是那片黑裙。
接下来,轩辕志被抱了个结实,子媚窝在他怀里,抽抽泣泣的,皇帝的角度是,最冷情君子的人原来也过不了美人关。
那窝在黑底绣金双襟的女子没人看到她泪里的笑意。
皇帝那里,轩辕成功脱疑。

第六十四章:赌心(一)

案子结了,紫英殿该是高兴的,丫头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皇后病了,病了的皇后关在屋子里十天,并不准任何一个丫头进屋,只除了每天方丛仁御医进去两次。
方丛仁捧着盘子进来时,云晰裹着厚狐裘坐在靠椅里,手里绣着一块绢帕,方丛仁挨近她坐到另一边,云晰便停手了,方丛仁一看,帕子上那朵绣了七天的金菊终于多了一片深绿的叶子。
今日在帕子上竟然能多出一片叶子,方丛仁想,这些天来心郁屈结从这片叶子终于散了。
“把这碗药喝了,以后每日不必喝了。”
云晰接过方丛仁递过来的汤药,笑了笑,这是十天里她露出的第一抹笑。
“方御医以为这是心病。”
“非也,心病乃是一种心中之结,无法释解,终成一疾,心药只是药引而已。”方丛仁看她把药喝完,接过药碗,手指把脉,这几天凝重的脸也由指间的脉搏跳动中释然。
这个孩子从她八岁,他便看着她,她的病,她的伤,她的疼,他都知道,这样一个时时徘徊生死边缘的女子,方丛仁觉得幸也觉得不幸。
她是他奇迹,她的心郁屈结一直都隐隐存在,她懂得如何生活,如何让自己安然生存下去,如今的她方丛仁更无须担忧, 她终于不再是一个她。
八岁终南山那一剑划过心肺,天香豆蔻起死回生,他用了五个月让她重活过来,一路下来,从女孩到少女到今日的至尊女子,他看到只是一个如何长大成人的女子,挣扎地生存下去。
她要一个孩子,他一直知道,这个孩子可以是她的希望,也可以让她绝望,她选择了,选择有希望地活下去。

夜色深浓时方丛仁走出屋子,屋外是一直跟随她左右的仆从,大家都看着他,他露出一点笑,指着门扉上那一支发着暗暗紫光的梅钗道:“琼欢把梅钗摘下送进去。”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松懈下来。
十天前,皇后从同德殿回来后便把头上的梅钗拔了插在卧房的门扉上阻止任何人踏入一步,包括后来要来的皇帝也一并被这根梅钗拒之门外。
琼欢把梅钗摘下放到锦帛上便进屋子,方丛仁一踏出紫英殿便被皇帝的人请到同德殿,皇帝没有依照旧制住进先帝的寝宫而是把长安宫作为寝宫,但皇帝却很小回长安宫,为方便办事,赵池大多数寝于同德殿内的暖阁。
方丛仁被皇帝直接请入暖阁,皇帝坐在花厅内,一身白袍,卸下龙袍的皇帝没有了那股遥不可及的高高在上。
这个人是关心她,方丛仁知道,但这种关心不管是她还他,永远无法相融成夫妻间的鹣鲽情深,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一辈子的与情相悖。
“皇后娘娘喝完臣开的最后一贴药,明日便会大好。”这种情况,方丛仁已不是第一次向皇帝禀报。
“皇后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赵池利眼盯向方丛仁。
“臣以为皇上是知道的。”方丛仁不卑不高地回望那眼深潭:“皇后身子天生积弱,八岁前是娘娘身子最好的时段,那一年心肺严重破损便咯血不止,《无心经》虽治平了娘娘的咯血病,皇后娘娘若真能……修至无境方休便可保长安。”
“砰。”赵池把桌子上的白陶瓷杯扫在地上。
他大怒地瞪着方丛仁:“方丛仁你好大的胆子。”
方丛仁跪下地,虽是跪下地但还是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帝:“臣只是实话实说,皇上有想过皇后娘娘有一天会无心无休吗?”
“咻”的一声,赵池眼内冲血,一柄剑从他袖间划过方丛仁脖颈,一行血从容落在锦毡上。
“方丛仁,你们不愧是师徒关系,看来你想要跟随童恩。”
方丛仁无畏无惧地盯着他说:“臣不怕死,恩师爱娘娘如命,臣也原意拿命相抵,皇上,把她身边在乎的人都一一除去,她固然没有了把柄弱点,皇上能有把握那剩下的唯一会是皇上吗?”
方丛仁说完这句话已看到那眼深潭染成嗜血的光芒,那点血催动了脖颈间的剑,他想到了先师童恩,因为他是童恩,中间隔着一个童舟,所以他要死,所有人都要他死,五殿下要他死,皇帝也要他死,靖王府也要他死。
但,先师却说:“丛仁,帮为师陪着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他下意识的双手抓剑。
“云晰怀孕。”
赵池手上那柄剑软了下来。
他重复:“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怀孕,已有两个月,所以一个月前她便销毁紫檀香,她想保有这个孩子。”
云晰怀有身孕,赵池脑中一直盘桓着这句话。
赵池脑中终于正常的时候想着当日同德殿她眼内的笑意,冷得渗入骨血的笑,他心里一惊。
她说再造孽也不会拿自己的亲骨血来开刀,她说,她还是不够手段的,她说她从不薰紫檀香的。
她在等他的回应,而他的回应是顺了仇启台避了真实的回答。他知道燕嫔滑胎不是她所为,即便所有证据指向她,他也知道不是她。
她不用紫檀香,赵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唯一的男人,她的体香气味,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皇帝当晚深夜到紫英殿,月光扫过花格窗子,拉出那抹黑夜里的白影,床榻上那安然的呼吸,赵池想起五年前那张染血的床单,脑海中的染血床单与床上的女子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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