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云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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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云晰-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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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就是有足够把握的,只是这个足够把握在今夜变得让他不安。
八夫人进来的时候,见着曲就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漏刻上的箭杆指向子夜一刻。
畅春园的门让人打开,很久没有露脸的靖王妃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曲就一点也不奇怪地看她进来。
“我输了。”靖王妃说:“你也输了。”
曲就未动一步,冷淡地看她,靖王妃眼内有恨,她步履沉稳行近曲就,夫妻三十多年,因利益而结合的他们同样因利益而无法像一般夫妻过着知足同梦生活,他们有一对儿女,儿子曲恂可以说承集了曲就所有优点,而盛娇比她青出于蓝胜于蓝,当初她与曲就协义,曲恂属他,盛娇属她,这兄妹二人像他们夫妻一样表亲实属不亲,盛娇正式归予太后自始陌路相逢堪似仇。
太后是死了,她与曲就的纠缠今日就要来一个了断。
两柄剑同时从他们手中击出,剑光相触中,一声“爷爷。”
有人抱着曲毅走了进来,小小的脑袋瓜子让一柄匕首相抵。
“你只会使这种卑劣手段吗?”
靖王妃笑,端庄至尚的靖王妃可是第一使剑呢?
曲就却能算到她出剑的速度已实属不易。
“兵符。”她要拿下齐朝一半兵权。
曲就也笑了。
“三十多年够你绝对理解我曲就,你既能拋弃血缘以此来刃,同样知道这柄刃无法拿我分毫。”曲就看着曲毅道:“毅儿记得爷爷的教导吗?”
“读圣贤书,立天地心。”曲毅伸手往脖颈掏,用那双稚嫩的手把脖颈上的匕首往外卸力。
曲就的剑便从这刻避过靖王妃的剑,直戳身后的曲毅,剑堪堪掠掉那匕首,靖王妃的剑刺伤了他的左腹,他扯过曲毅,一手拿干帕压着曲毅脖子,血却泻个不停。
“爷爷,毅儿还记得姑姑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能屈能伸,爷爷,除了姑姑,第二个能是毅儿吗?”
曲毅小小的脸因失血而苍白无色,一只小手按住曲就的手,那双乌漆漆的眼珠依然灵动地看着曲就,那里头有着为人祖父的骄傲,有着曲毅的睿智胆识。
“毅儿已经是第二了,除了姑姑爷爷心中的第二。”
曲毅孩子地笑了,他呼吸缓慢地看向靖王妃说:“祖母,没用的,曲家即便要输绝不是全部,把毅儿杀了,把父亲母亲杀了,就算把爷爷也杀了,曲家依然不会输。”曲毅伏在曲就怀里低低抽泣说:“爷爷,毅儿本来想跟你说,爹跟娘他们都走了,霍英宏并没有出城门,他死困靖王府,从恂园屠杀。”
曲就想到这个孩子背后的眼泪这刻才湿了他的衣衫,他伸手,手指颤抖地轻抚小小的背脊,那个孩子终于停止,停止了哭,停止了泪,也停止了笑。
曲就眼帘一阖,剑带着嗜血的气息笼罩整个畅春园,他记起二十五年前云絮与迟悦淮水遭伏,他与先帝赶赴到,那些人把迟悦杀了,场面却出奇的安详,迟悦躺在马车上,锦被盖身,没有血贱满地,身下的被褥也是干净完整,马车安静地等待着他们到来,那个躺的人却永远阖目。
那些杀他的人出乎意料的没有染指天人一点污垢,即便那些死去的仆丛亲卫也是安详地躺在不远处,一具具尸体排列整齐,全都一剑而过毫不多划一刀。
曲毅给他的感觉一如当初的迟悦,毅儿需要安静有尊严地离去。
剑刺穿靖王妃身体后,他把曲毅抱回床上,轻轻把被子盖好,伸手轻轻擦干小脸上的血渍,整理好那身银织锦袍,把腰上的玉印抚平压好。
…曲毅说:“爷爷小心……小心心心……”
曲就走出畅春园,恂园已燃起大火,他执剑负后,八夫人从他身后走出。
“寂静,把兵符送到云晰手上。”
“是,王爷。”八夫人轻福身子,抬起头,一柄剑毫无预警直刺曲就心窝。
曲就的剑伸出,却是抱住八夫人,“当”的一声,他的剑抵住八夫人身后的剑。
血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为什么?”
喊的人除了八夫人还有黑夜中那身妖媚的身姿,红裙划落一地。
“子媚,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曲就用剑柱地。
子媚怒不可歇到大笑。
“不,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以为用死就可以逼我吗?”
“你会的,因为我是你父亲。”
子媚哈哈大笑:“权倾朝野的靖王曲就竟然承认一个妖孽的身份,曲就,你不觉得可悲吗?”
“子媚,答应我。”曲就继续说。
子媚的泪流了一脸。
曲毅最后的那句话小心心其实是说小心身边的人。
跑出靖王府,子媚回头看去,那片大火把靖王府最后的辉煌葬身雄雄烈火中,曲就,没有烙上任何污点的曲就,他唯一的污点就是她,到底是曲就的完美让她自卑得无法屈全在曲氏这个姓之下,还是曲家骨子里的骄傲让她选了一条不归路。
她不知,她只知道,曲就的最后一个要求。
“不要让云晰知道,护她周全。”
云晰疼了很久,孩子一直出不来,围在她身边的产婆成了一团模糊的身影,当四肢开始无力,意识开始朦胧的时候,她死死地想,她再一次要当一个失败的母亲,她不甘于命运,不甘于紧紧束她颈间的无形枷锁,这个枷锁一直从云素开始便缚于血肉,她失败了一次,这一次她不能,孩子不能,她更不能。
她要当一个母亲,当一个让孩子存活下来的母亲。
最后的意识间,她伸手把脖颈间的无情狠狠扯了下来,手指触动链坠下的暗花底座,叮的一声,链坠的盖子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散满味觉屋内,她的神智在这股香味中渐渐明晰起来。
醒过来的云晰把毛巾吐了出来,伸手把头顶不远的荷花灯盏打翻。

随着砰的一声响夹着皇后的一声撕心裂肺,外面因腹疼而醒过来的程碧蓝心猛一跳,吓得打翻了米粥,她抓紧琼欢,指甲紧扣而入,整张脸白得可怕。
“琼欢琼欢……”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抽着琼欢手臂说:“云晰,我听到了云晰……”
程碧蓝心慌得无法坐住,顾不上肚子越来越疼,她拼命拉着琼欢就要进云晰屋子,泪却不自觉得流了出来。
琼欢也吓得心跳不止。
“夫人,你先待在这里,奴婢进去看娘娘。”
“不。”碧蓝拼命摇头:“让我去看,我不怕,我真的不怕,琼欢带我进去,云晰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我答应了恬,我也不能让她有事,孩子,孩子和她都要平安。”
琼欢与程碧蓝拔开了卧室的帘子,屋内异味扑鼻,琼欢鼻子一嗅,眉头紧皱接着她迅速往外跑,直跑出中庭找方丛仁,方丛仁看到脸色凝重的琼欢。
琼欢说:“薰香有问题。”
方丛仁带着女医官竹芯赶快进屋,屋子里乱成一团,程碧蓝趴在床边哭得面容扭曲。方丛仁吩咐竹芯把香炉扑熄,琼欢拿剑把四名产婆戳伤在地,方丛仁到床边一探云晰,脸色大惊。
“她们要孩子出不来。”
琼欢闻言,脸色铁青地瞪着地上缩成一堆的产婆,长剑一横而过,生息熄灭。
“老师,煮催生汤。”
“来不及了,竹芯准备银针。”方丛仁手脚不停,拿被子盖在云晰上身,拿过一根银针舔过蜡火,那根银针便刺进云晰的太阳穴。
方丛仁看到云晰睁开双目,他对她说:“云晰,听着,孩子一定会平安出来。”
云晰点点头。
程碧蓝扶床而起,突然凄惨地喊了一声,众人大惊,竹芯蹲身一探,脸色发白地看向方丛仁:“老师,恬夫人怕要早产。”
方丛仁脸色发白,但却非常镇定地对竹芯说:“竹芯,把恬夫人扶上榻去,由你来为夫人接生。”
见竹芯吓得呆着,他大吼一声:“快。”

漏刻的箭杆已过子夜一半。
卫风脚步急促跑进长安宫,赵池站在中庭处。
“皇上。”卫风停着步,喘着气说:“皇后大险。”
赵池面色平静,看不出意思,双手却紧紧揣着,气息极力压着。
很久,卫风才听到他说:“必要时,不惜一切保皇后。”
“是。”
卫风飞一般不见了。

“云晰用力,已见到孩子的头了。”
“用力……”
筋疲力尽的云晰意识留着最后一丝清明,漫长的生产耗去她一点一点的心力。
她手指紧紧攥着那条无情,天香豆蔻的香味里她见到一张张的面孔,张悦的、曲就、曲恂、曲毅……这里面还有父亲童舟,母亲云絮,他们一个一个掠过她的脑海,她记得伴随着云素直落地狱的胎儿,最后剩下一魄心魂的自己。
“紫云……”
她听到有人唤她,很轻很暖,透过层层云烟,一团紫光大盛,过尽千帆后的熟悉。 那张熟悉的脸让她不惜用尽一切力气去记住。
“哗……”
婴儿的一声啼鸣,她终于软倒下去。
她让自己睁开眼来,气息低沉,却咬字清晰。
“把孩子拿给我看。”
方丛仁把孩子抱到她身前,皱巴巴的孩子湿漉漉的闭着眼。她伸出手,方丛仁很了解地把孩子放到她怀里。
她抱着孩子,闭眼,却说:“琼欢,去守住公子,给我守住公子 ”
“娘娘……”
“这是命令。”
琼欢跪下地答:“是。”
然后云晰让木肯进来。
进来的不止木肯,还有文武兄弟和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
寂无夏。
一股泪意直冲脑门,那深底的悲恸一点一滴蚕食四肢。
“告诉我,靖王府怎样了?”
木肯一点也不突兀皇后迅速理通,他默然跪下。
文仲跪下,低头不语。
身子伏下来的武仲却突然抬头来,剑光从这一眼突起,但下一刻他倒卧在地。
“哥……”
武仲瞪大眼看向腹中那柄剑,执剑的人是一脸泪意的文仲。
他说:“武儿,哥不能,哥欠你的,我们更欠小姐的。”说着他手中用力,剑穿过武仲身体。
血从武仲嘴角滑落,他去握文仲手:“哥,我明白了。”往腰间一抽,一柄鸳鸯刀交到文仲手上。
文仲伸手一抱,松了剑的手,往武仲脸上一掩,阖目。
“小姐……”文仲把鸳鸯刀擒在手中。
云晰却说:“你们欠我的,欠我父母两条人命,所以……”她盯着文仲说:“你得还。”
“文仲愿意以命抵命。”
“护他,护我的孩子。”一行泪终于落到婴孩的脸上,云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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