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立刻弥漫上一层雾气，撇过脸去不愿让我看到他的失落。
我几步冲到床前，随便抓住一个太医，“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了？！”太医恭敬道，“回福晋的话，娘娘……怕是不行了……”不行了？！我一下失了神，身子一个虚脱，胤禩冲过来抱住我，不停拍打着我的脸颊，“清儿！你别吓我！清儿！”我张着嘴巴颤抖着，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流。老天爷，你好残忍，片刻的安宁也不给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
“咳……咳咳……”几声咳嗽让我突然反应过来，跟胤禩同时冲到床前，“额娘！额娘！您醒了是么？！”
太医也扑了上来，胤禩拥着我后退几步，让开床边的位置。
太医们一个个的上前把脉，我焦急似火双手攥的死死的，几次欲张口询问，都被胤禩压了下来。太医们终于诊断完毕，一个个退出卧室朝厅子走去。胤禩紧随其后，我吩咐奴才们好生照看着额娘，也跟了出去。
我站在月牙门旁，看胤禩坐在主位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太医们交头接耳来回使眼色，小声咕哝了半天，胤禩闭目深呼一口气。
太医踌躇再三，躬着的身子不敢直起半分，眼光时不时的瞄着胤禩的脸色。看他们在这儿拖拉着，我却急得快受不了了，手里的帕子已反复绕了三百六十圈儿。几步冲到太医面前，“你们到底说不说！不说就永远都不要说了！”
太医吓的全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叩头，“贝勒爷饶命！福晋饶命！”
我指着他们，“你们到底谁说句痛快儿话！若是再继续拖拖拉拉的，给我打马虎眼，别怪本福晋没提醒你们！”太医闻言都停止了求饶，可却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火气腾的就窜了上来，这都是群什么人啊？！从哪里找来的！全都是一棒子打不出个屁的主儿！不管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倒是给个痛快话儿啊！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好，你们都是好样儿的。瞧瞧，都给我好好瞧瞧，这就是咱大清国的太医院，这些个连声儿都不敢吱的就是所谓的医术超群，妙手回春的太医啊，太医！”我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胸口，呼吸有些困难。屏儿跑过来扶我坐在椅子上，“格格，别气坏了身子。”
陈福儿表情有些怪异的上前一步，每一个动作和眼神似都在暗示在场的所有太医，最好赶快开口否则将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八主子的话连奴才这么笨的脑子都听清楚听明白了，各位大人就更不用说了。主子并不会怪罪各位大人，不过想亲耳听大人们给个结论，各位大人……”
“陈福儿！”胤禩双眼刷的睁开，屋子顿时被阴森恐惧所笼罩，好似有人掐着你的喉咙，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陈福儿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一步，急忙退至胤禩身后。
胤禩身子向后一倾，依在椅子一侧，修长的双腿在膝盖处交叠，右肘支撑在扶手上，左手不停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动作轻浮随意与平时常说坐要端、行要正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但是此刻的胤禩却又冷艳凄美的让人窒息，哪怕有人说用你的两颗眼球换取再他一眼的机会；哪怕有人说用你的灵魂换取一次触碰他的机会，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高声呼喊着‘我愿意’！
“各位大人可是想好什么说辞了？”胤禩声音说不出的刺耳，身后的烛火摇曳着，忽明忽暗，让人觉得他好似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死神，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任何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子里安静的可以清楚的听到，一颗颗汗珠从太医们下巴滴下，落到地上的声音。
胤禩视线扫视着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刚才福晋让你们说，你们不说……”
“贝勒爷……”一个太医突然抬头拱手想要说什么。胤禩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满脸遗憾的盯着那个太医，“啧啧啧，太迟了……现在你们想说了，爷却懒的听了……”语毕，胤禩一侧嘴角好似慢动作的一点点上扬，露出一个世间最鬼魅的笑。
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是浑身一颤，那个想说话的太医更是颤抖的长着嘴巴、脸色惨白，额头上凝聚了许多颗汗珠，双目圆无光，空洞的看着胤禩。好似他的魂魄已被胤禩的笑收了去……
“不！”我痛苦的痛苦的双手抱头。胤禩不要这样！这样的你好可怕！这不该是你该有的表情！不！
“清儿，清儿！”有人摇晃我的肩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睁开眼看胤禩半蹲在我面前，满眼担忧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一直以为所有人说‘笑面虎’是指胤禩平日里对我一样的笑容，我真的傻到以为那些人都是折服于他平日里的笑容，和他有求必应，待人宽厚的态度。我怎么忘记了，紫禁城从来都是一个杀人不用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谓的以德报怨在这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谈。胤禩以前也许的确是真心的对每个人微笑，可他后来才发现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有利用价值，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骨肉都可以牺牲。他看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见识了太多阴谋陷阱，他终于明白了，生活在这个围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被利用随时可能用来牺牲的人，另一种则是选择下一个将要牺牲谁的人。胤禩有着一颗有抱负的心，和足以实现这些抱负的能力，于是他选择了后者。二十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成了一只名副其实会用‘笑’吃人的老虎，只是这个笑早已变了质……刚才那一个才是众人口中的‘笑面虎’……
我双手捧着胤禩的脸，微笑着摇头，“我没事。”胤禩放松的一笑，抓上我的手握在手心儿里给我取暖。
刚才的一幕让我见到了另一个胤禩，同时也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胤禩来说，我真的是不同的。胤禩心中将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九爷他们那样，对胤禩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但必要时也可以用来牺牲作踏脚石的。而另一种人，准确的说应该说是一个人——就是我。我对胤禩根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可言，甚至说我带给他的往往是弊大于利，可我恰恰却是胤禩唯一不愿用来牺牲的。因为他也有怕，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让他对着笑的人……
我常说八福晋永远是骄傲的，因为我有骄傲的资本，我得到了胤禩独一无二的笑……
“福晋！福晋！”里屋儿的丫鬟慌张地跑了出来。胤禩腾的站了起来，“怎么了？！”
“是娘娘唤福晋过去，说有话要单独对福晋讲。”
第64章 情怨（上）
我进屋关了门，坐到床头扶着额娘坐起身，我搂着她的肩膀，她浑身无力的靠在我的肩头。
“谢谢你。”安静了一会儿额娘突然开口，我没搭话，听她继续说下去。“禩儿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很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睛总是眨呀眨的，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不论谁见了都说是画像里面的善财童子跑了出来。”她声音不大，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可挂在嘴角很淡却是那么幸福的笑让我明白，她是在讲述着脑海里最美好回忆。
“他从小就爱笑，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笑，睡梦中嘴角还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禩儿右边儿的脸上有个小酒窝儿，每次一笑就会露出来，像一朵雪白色的小梨花儿种在了他脸上，好看极了。”我低头看额娘眼中闪亮亮的，眼角也出现了幸福的纹路。
“你很奇怪为什么现在瞧不见他的酒窝了吧？”我点点头。额娘叹息一声，“那年禩儿三岁，一天我路过御花园就瞧见禩儿正蹲在一颗大树地下瞧什么东西。突然太子带着一个小太监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把夺过禩儿正在看的东西，举的老高。那年太子十岁，禩儿不停的向上蹦就是够不到那个东西。他乞求着太子把那个小东西还给他，太子却冷笑一声将那东西摔在地上。禩儿惊慌的蹲下刚想拾起来，太子又是一脚踩了上去。禩儿吓得捂起了小脸儿，太子又叨咕了几句便走了。我急忙跑过去，看禩儿正捧着一只被踩扁的小鸟儿在哭泣。”
“我的天，他怎么可以这么作！”
“禩儿说太子讨厌他的笑，讨厌他的酒窝儿，说他笑起来甜腻腻的很恶心。所以只要是禩儿喜欢的东西，他都要毁掉。”我难以置信的皱紧眉头。额娘咳嗽了下，“禩儿不停的责怪自己，说是他害死了小鸟，如果他不捡起受伤的小鸟儿，那么也许它会被别人救走，就不会死了。还说他以后再也不要笑也不要酒窝儿了……从那以后禩儿就像变了个人，不再爱说话，也不再笑了。变得自闭，自卑，冷漠。他的酒窝儿，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消失不见了。”
我听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他从不跟我提起关于他儿时的任何事，我也从不过问，因为知道他的童年并不快乐。但是我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三岁的孩子，一个那么爱笑、爱说话那么善良的孩子，就这样被现实的残酷给摧毁了，毁的彻头彻尾、体无完肤。胤礽，你这笔帐我记下了，有一日我必定要你拿十倍百倍来弥补！
“他本可以作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即使他不如其他兄弟身份尊贵，但是至少他是不愁吃穿的，他可以这样平淡的过一辈子。都是我，都是因为我，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变得不再是他……都是因为我……”额娘哭诉着，痛苦的垂打着胸膛。
我稳住她，“额娘您别这么说……是您给了他生命啊，再说这根本不关您的事，都是因为这个可恶该死的紫禁城。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不管什么人到了这里都会被冲刷的不再是自己。”
“我多希望没有生过他，没有给予他生命，让他不必到这尘世间受苦……或者他是其他人的儿子，是农民、街上的小贩，谁的儿子都可以……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是无情的帝王家……”
我眉头微微皱起，“额娘，这些早已是命中注定，不是咱们任何人能选择或者阻止的。您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责怪自己，也是无济于事啊。”
额娘叹息一声，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当年我爹因为不知什么罪被判了斩刑，全家老小都被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