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样盯着人看很没礼貌吗？”
蓝枫很奇怪这个女孩子身上与生俱来一样的压迫感，她还从来没觉得有人一开口就给她压力的感觉。但是，她说的没错，错的是自己。于是，蓝枫很诚恳地道歉：“抱歉。”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一直看我。”
她有些命令的口吻使蓝枫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是嘛？你的朋友什么样子？”程家倩饶有兴趣地问。
“恩，很漂亮，很有气质。”蓝枫想着林霜的样子，发自内心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程家倩沉默了一会，指尖无意识地按了几个琴键，发出单调的音符，然后，她忽然笑了：“你说我很像她，那我也应该是很漂亮，很有气质了？！”
蓝枫又是一愣，老实说，她根本没考虑这点。“恩，是的。”她倒是没有说谎，程家倩即使蒙了眼睛，依然卓然出众。
“你好象有点言不由衷啊！”程家倩淡淡地笑了笑，“你心里明明觉得我不如她。”
蓝枫惊讶她的敏感，但是因为太直露了，反而显得过于锐利。她坦率地说：“我想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感觉除了受客观的外在条件的影响以外，更多的由自己的主观感受来决定。我跟你见面才几个小时，又是主顾关系，怎么可能跟我和我的朋友比较？问题不在于谁更好，而在于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程家倩微笑着说：“这么说，如果我们成为朋友，相处的时间长了，说不定我给你的感觉要比你那位朋友还要好，对不对？”
蓝枫给问住了。程家倩的反应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此之前她们通过两次电话，看过她一张照片，程家倩给她的感觉都是温温柔柔的，现在见面了，她说话的时候口气依然是温柔的，笑容也依然是温柔的，但这温柔的底下，却像石头一样坚硬，刀子一样锐利。
“我的问题是不是太直接了？”程家倩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歉疚地说，“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的关系，我看不到别人的表情，根本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还要掩饰什么，所以，有时候，我说话会太直接，请不要介意。”
蓝枫已经原谅了她，反而自责忘了体谅对方的生理障碍，忙说：“没有的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那个问题。”说话的时候，蓝枫开始注意提醒自己对方是个盲人。
“你觉得为难，是因为你是个诚实的人，你不想说假话来敷衍我。”程家倩慢慢地踱着小碎步，向蓝枫走来。
蓝枫被她的体谅打动了，怪自己刚才的要求太苛刻，温和地说：“其实，人和人之间到底会发展成多深的感情是要看缘分的。”
程家倩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已经走到离蓝枫不远的地方：“我想我们现在能在一起就已经说明我们有缘分了，对吗？”蓝枫心中暗赞她思维的敏捷，她几乎能立刻从对手的言辞里面找到于自己有利的部分加以利用。
程家倩一边说着，一边向蓝枫的方向伸出手来，显然是要蓝枫扶她一把。蓝枫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接住她的手，想把她带到自己坐的沙发上。程家倩握紧了她的手，仔细地摸索着她的手心，幸亏知道她是盲人，不然这个动作实在是太亲昵了。
坐下后，她仍然没有放开蓝枫的手，蓝枫也不好意思抽回来，便任由她握着。
“我第一次听你的声音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声音很沉稳，很可靠；第一次握你的手的时候，就觉得你的手很温暖，很有安全感；今天在机场发生那么危险的事，你还那么冷静，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别人信赖和依靠的人。”程家倩摊开蓝枫的右手掌，将自己的右手放在里面，左手将蓝枫的手指合拢，平静地说，“我还从来没有信任过别人，现在，我把我的手交给了你，你就是我第一个信任的人了。”
程家倩的一席话，很自然地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蓝枫还从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赞美，但不得不承认，非常得受用。尤其是程家倩好象托付终身一样的信赖，使她感动得几乎要产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豪情来了。
蓝枫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好了，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程家倩点了点头，恰如其分地加了句：“我知道，你是最棒的。”
蓝枫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心花怒放了。这个念头使她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震，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跟林霜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觉得幸福得飘飘然，但是不会有这种不知所以然的空虚感。意识到这一点，蓝枫马上掉转了话题：“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在机场的时候，你怎么会那么冷静？难道你不知道刺客是冲你来的吗？”
程家倩淡淡地笑了笑：“换上一个正常人可能会害怕，可是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死亡对我来说，不过是从一个黑暗的世界到另一个黑暗的世界而已。”
“死亡对我来说，不过是从一个黑暗的世界到另一个黑暗的世界而已。”这句饱含哲理的话深深地打动了蓝枫，虽然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程家倩的世界的不幸和凄凉，尽管她脸上还挂着笑，语气也是平淡的，但是蓝枫却听出了那份无奈和无助。她满腹的同情顷刻间都被勾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仿佛要传递给她什么力量一样。
“你的同情心太重了。”程家倩好象刻意要掩饰自己的脆弱，舒了口气，换了开心的口气道：“对了，我听过你的声音，握过你的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看看？蓝枫愣了一下：“好啊，明天你就拆绷带了，我让你看个够。”语气里已经不自觉地流露出疼惜。
“傻瓜，对我们盲人来说，看看就是摸摸的意思。”程家倩笑着说了句，说着，就举起了双手探了过去。
蓝枫明白了过来，下意识地避开了：“啊？！”她有点尴尬地说：“你明天再看不行吗？”
“大家都是女生，你怕什么？”顿了顿，她有些忧郁地说，“再说，我未必习惯用眼睛去看东西。”
她口气里的伤感击中了蓝枫的弱点，蓝枫狠不下心来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于是，拉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程家倩仔细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摸索蓝枫的脸。她的指尖冰凉柔软，摸在脸上很舒服。蓝枫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浮现出林霜的身影来。林霜也有一双柔软冰凉的手，也曾经这样轻轻地抚摩过她。
“你的脸在发烧。”程家倩忽然笑了，柔声问，“你不好意思了？”
蓝枫的确是不好意思了，她拼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干咳了一声：“你说过，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的，你这样盯着我‘看’这么久，我会害羞的。”
程家倩扑哧笑出了声，收回了手：“你真幽默。”
蓝枫赶紧趁机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我想洗个澡，你帮我放水好吗？”程家倩很自然地提了一个要求。
蓝枫愣了一下：“当然可以。我以为你会带保姆过来，所以没有给你请人，要不，我联系一下……”蓝枫后悔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程家倩在生活自理方面还是需要有人帮助的。
“不用了，反正是最后一天了。”程家倩拒绝了她的建议，“你不介意我麻烦你吧？”
“当然不会。”蓝枫不但不介意，反而还很愉快呢。
“你等一下。”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回头一看，程家倩已经摸索到了门口。“好了嘛？”
“好了。”蓝枫俯身关了水龙头，回头一看，一下惊呆了，程家倩已经将那件白色的套头睡裙脱了下来，洁白如玉的身体一览无余，完全呈现在蓝枫面前。
蓝枫的脸腾得红了，赶紧别开了目光。除了林霜，她还没看过别人的身体呢。
“扶我进去好吗？”程家倩没有觉察蓝枫的窘迫，伸出手来。
蓝枫心里紧张得要命，托住她的手，将她牵引到浴缸里。
“你的手在发抖。”程家倩平静地说。
“我先出去了。”蓝枫仓促地说。
“等一下，帮我揉一下肩膀好吗？”程家倩柔软的声音令人无法拒绝，蓝枫望着她光滑白皙的肩背，心里砰砰乱跳。她干涩地应了一声，拿过沐浴海绵轻轻地揉擦程家倩的背。
程家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微歪着头，忽然平静地说：“你喜欢女生，对吗？”
蓝枫一下愣住了，半晌才恢复过来，心里反而镇定了。她坦率地说：“不错。”
程家倩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一点意外的表示。
蓝枫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真怀疑你的眼睛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你似乎比眼睛好好的人看到的东西还要多？”
“你这是赞美我吗？”程家倩轻笑道，慢悠悠地说，“健康的人过分依赖眼睛看到的，而实际上，眼睛看到的往往是事物的表象和假象，但是感觉却不会骗人，因为无形的东西往往比有形的东西更接近事物的本质。”
蓝枫仔细咀嚼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说：“你真的，真的很特别。”
第三十章
等待的心情犹如浮在激流表面的枯叶，无根无底，浮浮沉沉，身体由不得自己，心里完全没主意，既停不下脚步，又喘不过气来。林霜不得不点燃一只香烟——不在特别需要的情况下，她是不会抽烟的。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摩着手机，另一只手夹住细长的烟身，出神地盯着吐出的烟雾。淡淡的烟雾就像她此时的心绪，飘忽不定。
如此被动的生活，本来不是她的习惯。可是她觉得自己偏偏像个瘾君子一样，明明知道海洛因有毒，还是一次一次地吸食它，在沉沦中痛并快乐着。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