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痴族- 第100部分

　　　　话说远在天另一边的琴痴被分配到海边检管站当站长，负责渔船安全和走私检查。

　　　　在海边的两年岁月，他看尽了海的各样风貌：有时烽火般的晚霞，燃遍千里波涛；有时一轮落日，柔和地在平坦如镜的海面上，泼染莫内的印象诗画，留下无法形容的美；有时明月高挂，洒下万顷银波，是那样的宁静，那样的纯净，宛如德布西月光曲的梦境。而台风来临时，这温柔妩媚的海姑娘，在狂风暴雨的冲击下，摇身一变，成了怒涛汹涌的海汉子，令人望而生怯。

　　　　由于琴痴多才多艺，外表俊朗，兼具艺术家和哲学家气质，又有一颗善解人意的柔软心肠，因此在海边的渔村里很得女子青寐。常常有暗恋他的姑娘给他传递纸条，暗诉慕意。

　　　　对这群少女情窦初开、羞涩难禁的梦幻情怀，和喜欢玩若即若离的爱情捉迷藏游戏，琴痴略为知晓，所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对其中一个清秀高雅、宛如鹤立鸡群的海边姑娘，他却无法抑住心中对她的一份好感。尤其经过几次沙滩夜语之后，他惊然发现他和她竟然有全然的默契。

　　　　这份默契使他难以拒绝她的款邀，因此黄昏的沙滩上，常常留下她们浪漫的足迹。

　　　　由于心已慕念诗痴多年（虽然诗痴的痴心另有所属），所以他总无法走出诗痴的影子，去接受新的恋情。虽然诗痴已经明白暗示他，不会接受他的痴情爱意。但是在他的观念里，觉得在他还没有完全放弃诗痴之前，接受新恋情是一种移情别恋，是对圣洁纯情的一种亵渎污辱。

　　　　这种圣洁的情愫，使他不由自主地把海边姑娘视为小妹妹，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红粉知己。

　　　　可是对方却不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敞开心扉，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涡。

　　　　她把他们共度的梦幻时光，写在一本日记里。常常在午夜梦醒时分，独自思量，回忆白天跟他在沙滩上戏水逐浪、寻觅贝壳、共看黄昏海色的欢乐情景；晨雾中漫步在野菊香径上的倚偎双影；偶尔泛舟在一片蓝天和一望无际的湛蓝海面上，聆听琴痴的即兴琴音；累了，就划到无人的海岸上，欣赏白皑皑的贝壳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幕幕的青春浪漫、恣意狂想，在她的心湖上烙下深深的爱印情痕，泛着幸福欢乐的痴涟迷漪。

　　　　她名叫尤丽玉，美丽洁白如碧玉。从小对玉石有强烈的爱好，能弹一手好琴。个性酷似红楼梦里的尤三姐儿，外表温柔，内心刚烈。所以琴痴便给她取了个痴名，叫玉痴。

　　　　在这段一周一次难得相处的时光里，琴痴常常跟玉痴解释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他以老子道德经引证圣经，耐心地慢慢讲解圣经的记载和道德经的中心思想的不谋而合之处，都是来自神的启示。

　　　　他说道德经八十一章中有十九章提到的圣人，指的就是道成肉身的耶稣。例如七十八章：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便是在说耶稣承担了全人类的罪恶污垢（受国之垢），所以被称为世界的救主，配得万主之主的颂赞荣耀；为世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受国不祥），因此被称为天下的君王，配得万王之王的尊贵权柄。

　　　　琴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第一次听到耶稣名字的玉痴完全弄懂圣经的机要真理，神的赦罪救赎之奥秘。当她听到耶稣为世人的罪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将近七个小时才断气时，她感动地伤心落泪，久久不止。所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朗朗晴空日子，玉痴决定受洗归主。

　　　　琴痴立刻通知众痴这个喜讯。由于这时星痴已经被牧师按手祷告过，可以代表他家乡教会替人施洗，所以便请假赶来，准备为玉痴施洗。

　　　　经过一番地形勘查之后，他们选了一个偏远幽静、风光亮丽的贝壳沙滩，由琴痴见证，星痴按着玉痴的额头，在蓝蓝苍穹下，给她在大海中施洗。

　　　　除了琴星二痴之外，这个典礼虽然只有空中的海鸥和海里的鱼儿观礼，但却是绝无仅有、千年独一的受洗仪式。

　　　　当玉痴从海水里起来的一刹那，她仿佛看到天空中有无数的天使围绕着天父和主耶稣在观礼欢庆。

　　　　瞬间，有一股蕴涵着诸般美善、无法形容的强烈暖流充满她的身心灵，使她有种丢弃世上一切荣华富贵的感觉。

　　　　这个异样美妙的心灵之旅，深深烙印在她心里，足堪她一生回味。看到楚楚动人的玉痴如此善良可爱，琴痴不知不觉动了真心，越发喜爱她了。

　　　　从此以后，当琴痴去拜访渔民时，便到玉痴家探望一番，顺便查考她研读圣经的进度，替她解惑。

　　　　这时她的弟弟便会溜到隔壁亲戚家，把家族的人都招呼过来，要求他们二痴演奏小提琴和钢琴二重奏。

　　　　原来尤家在这海边村庄是个望族，日据时代，她的曾祖父在台北是个响叮当的商业界人物，因此日本人曾要求她曾祖父出来当官。她曾祖父不肯，为躲避日本人的一再骚扰，便举家牵到这个偏僻的海边。在她曾祖父时代，家道非常殷实富裕，所以举凡西洋的科技、古典音乐和绘画艺术都涉猎颇深。有了这个辉煌的家世，即使到了她们第三代也保留了学术遗风。

　　　　第一次看到尤家庞大的观赏队伍，倒把琴痴吓了一跳。举目细数，老少妇孺，约有三十人之多，坐满了大厅花刚岩地板上。曲终时，琴痴便借这个机会传讲福音，玉痴则在一旁辅助，增加温馨和谐的气氛。

　　　　信主后的玉痴，从原本自视甚高的千金大小姐，自愿屈卑降为凡事替人着想的女俾身份。原本全家族都以为是琴痴的爱情改变了她，即至今日听他讲解耶稣，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天上的耶稣澈底改变了玉痴，使她改掉大小姐脾气，生命焕然一新。

　　　　由于琴痴待人礼貌恭敬，加上玉痴的改变，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尤家家族五十七个人当中，除了拜佛多年的三个老太婆之外，不论男女老少都同日信主受洗。

　　　　因为尤家是地方望族，所以这次的受洗典礼惊动了地方官和村民，全都受邀来参观见证。受洗地点也是效仿玉痴的先例，在大海中受浸，还特地从城里的教会请来一位牧师主持施洗仪式。观礼的人潮挤满了海边沙滩，约有一千多人。受洗之后，领受了圣餐，也摆开海鲜圣宴款请众人。

　　　　这个史无前例的受洗仪式，被地方报纸以头条新闻刊登了出来，而且还制作了电视专题报导，在晚间黄金时段八点档播出，引起全国注目。后来在台北的基督教会还派了长老牧师来访问，并愿意辅助在海边视野辽阔的地方建一所教堂，派牧师来牧养他们。

　　　　村里原本筹钱要盖一间土地公庙，主要的钱是尤家所出。但是尤家家族既然受洗归入主基督，所以就决定把钱转到建教堂之用。这盖庙之议便胎死腹中。

　　　　经过一个月的筹款，和台北教会的赞助，教堂终于动工兴建。半年之后，教堂建成之日，全村都来参加开幕圣礼，而琴痴也邀请了众痴来观礼，由琴痴、县长、尤家长辈尤长春和牧师共同剪彩。

　　　　众人都感谢主耶稣借琴痴一人之力所播的福音种子，竞然可以在短短的一年之内有如此的丰收。琴痴内心更加感谢神，所以在建教堂期间，天天和玉痴到工地查看进度，祷告求主保守看顾，让施工顺利无误。

　　　　久违了一年的痴族十怪，难得借这次的教堂开幕仪式共聚一堂，分外欣奋，通宵达旦诉说别后种种，顺便为痴族第一对痴夫痴妻补办婚宴。可惜哭笑二痴因临时有事，不能来参加。而昔日沉默寡言的琴痴，今天一跃成了村子里的救命英雄，所以突然舌头灵活了，话也多了，有如大坝泄洪，滔滔不绝。尤其提到玉痴和她们全家信主经过，更是眉飞色舞。特别是海里受浸的独特仪式，还有玉痴看到的天空异象，简直是一个传奇轶事，羡煞众痴，恨不得能够身历其境，同赏异象。正是：

　　　　海中受洗开先例，海边重聚叙痴谊。

　　　　由于只耳闻玉痴之美名，未见美人之风采，所以众痴都急着要争睹这位福分奇大的痴族新人。而玉痴从琴痴口中也久仰痴族十怪之盛名，恨不得一睹痴色。只因腼腆害羞，所以独自躲在群众之中，远远静观他们久别重逢的欣奋痴景。

　　　　眼看琴痴只顾着与众痴叙旧，似乎早已把她忘的一干二净，心中不免落寞惆怅。便离开人群，独自走向她当初受洗的地方。

　　　　傍晚时分，教堂落成仪式结束之后，琴痴苦苦寻找玉痴的芳踪。就在久寻不见之时，脑中突然有个声音，催促他去玉痴受洗的地方寻找。

　　　　那地方非常偏远，琴痴带着众痴快跑了十多分钟，远处突然传来玉痴尖叫求救的呼喊声。这下可把众痴吓坏了，尤其琴痴更是心急如焚，立刻拼命加快痴步，边跑边喊，朝玉痴受洗的地方冲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歹徒听到有人来搭救，来不及穿衣裤，拔腿就跑。只见玉痴衣衫褴褛，曲身躺在沙滩上哽咽哭泣。众痴不约而同喊声：“发生了什么事？”

　　　　所幸在紧要关头众痴即时赶到，使得歹徒没有得逞。

　　　　诗痴灵光一闪，冲口喊说：“你们男痴快去追那坏蛋！”

　　　　三个男痴让琴痴留下安慰玉痴，随即往玉痴所指的方向，跑去追那恶棍。

　　　　那歹徒可能一时惊慌，逃没多久竟然摔到一条水沟里。还好男痴即时把他救了上来，否则可能早就淹死了。

　　　　等女痴们把外衣脱下来给玉痴穿好时，男痴也刚好揪着歹徒回来。经过一番审问，那歹徒一五一十地述说了漫长的经过：原来他是邻近村庄的流氓，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二个月前来海滩闲玩“猎春”时，看上如花似玉的玉痴，独自在沙滩上戏水。他刚要去搭讪时，不料琴痴出现，带着他的梦中情人划船出海，使他失去了一个良机。后来他便天天来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