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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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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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正韩轻轻颌首,仿佛赞许。事实上他并不希望这个女子嫁给他视为珍惜的申贺成,就如同他不能接受林岩皓一样。可是比起某市议会议员的儿子与一个男人相恋的丑闻,他更愿意接受海豚,亦如他更害怕他在失去那么多以后才爬到的顶峰,却在最高处跌落深渊,于是会痛得更淋漓尽致。
他一直以为申贺成应该娶一个完美的女人做妻子,直至有一天,他在他心里发现朴津痕迹。事情发展得太突兀,一时间束手无策。看到朴原那么信誓旦旦的宣布朴津的婚礼后,他终于知道,唯一的办法是也要给申贺成找个妻子。而捷径人选只能是海豚,腹婚,多么伟大的理由。
申正韩已经习惯于用不择手段来解决任何事,例如很多年前那个女人终于如愿的回到他身边。过程又算如何,世人从出生到死亡,最后还不是臣服于一个结局。
申贺成一直对着盘中的食物作业,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申正韩亦知道他不会认同他的作法,但是他一定会接受。所以现在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申正韩放下手中的餐具,朝申贺成轻声说,“成,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在家多陪陪海豚,婚礼的事,我会尽快叫人着手。”
看到申贺成停下手中的动作,算是默许,申正韩终于起身离开。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寂静如冰冷的深渊,大大的立地窗外却是明亮的阳光,夏季的阳光落在玻璃窗上深深浅浅,一缕一缕的晃动。终于看不清天空寂静的蓝。
偌大的一个房子里,只剩下海豚和申贺成对面对坐着,沉默无言。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这个男人,他依然低着头只凝视着盘里的食物,清晰可见他长长覆盖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深深的影子。他清秀的下巴弧线,细腻而自负。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洁净而修长,这个男人完美得近乎神赐。可是她对他没有丝毫疼痛。
海豚亦见过他眼底隐约冰冷的悲哀,却不同于凌宇,凌宇那个男人的伤痛是撕裂般疼痛的,而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悲伤像细碎的河流,缓慢的奔腾,给人予压抑感。不足于吸引她,亦或是人的情感总是有克星的,而凌宇的惨淡刚好就是她的克星。
海豚轻轻挪动硕大的椅子,身子往前靠过去,她对申贺成说,“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是,我们真的要结婚了。”申贺成头也不抬,隐约可见他的神情冷漠。
海豚嘴角上扬,笑容有无辜的天真和甜美的凄凉,她轻声说,“你,以后会爱上我吗?”
申贺成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闪过急于回避的惶然。他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申贺成的手指划过发际,姿势华丽却脆弱得不可依靠。他说,“我别无选择,前路不可行,我无处可去,唯有给自己另觅出路。”
海豚的眼睛直直逼视他,她的声音尖锐奋亢,她质问,“我算什么,有没有想过或者我不爱你,或者我不能嫁给你?”
窗外是朗朗夏季早晨的阳光,印在对面男人的脸上,如此般和谐,如此珍惜,她远远看到她和这个男人婚后的生活,入夜时他们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会吵架,亦不作交谈,彼此像是对方怀抱里的一具毛毛熊。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化成化石。
海豚对这样的生活突生恐惧。
申贺成的视线飘过来,眼里的惨痛稍纵即逝,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没有选择,可是你有。”
海豚惨淡一笑,她说,“我亦无从选择,被我自己逼得无从选择了。”
“为什么?”
“因为捉不住想要的,我也不知道我还想握住什么。”海豚低下头,她的微笑含义不明。
空荡荡的房子里空气清冷,庞大而落寞,与窗外娇艳明媚的阳光,仿佛没有丝毫关系。
房子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漫不经心的吃完盘子里的食物,海豚起身准备告别,忽然像想起什么事情,问,“没有看到你弟弟,我是说林岩皓。”
申贺成放下手中的餐具,他说,“他说有事出去了。”
海豚终于释然那丝不安来自哪里,她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看见过林岩皓,因为昨天傍晚的那个吻,来之前她还盘算着如果见到他,如何表现得不受一丝惊动。可是她没有见到他。内心深处有小小的失落感。
她裹紧身上的披肩,因为今天的聚会,她特别穿了件真丝剌绣连身裙和高跟凉鞋。周身不自在,她想她更适合穿牛仔裤和球鞋。
她掩饰自己的不安,细声说,“他不是刚刚回来吗,这么快就有事做了?”
申贺成没有丝毫查觉,他说,“不是,说是很久不见的同窗,约出去吃饭了。”
海豚垂下眼皮,小小的“哦”了一声。
申贺成把她送到大门口,他说,“你等下一下,我去开车过来。”
“不用了,我想自己回去。”
“好吧。”
26。信仰
    海豚那天回家的时候搭地铁,阳光甜美得像世人在爱情里的样子,可是海豚在地铁里无法沐浴到。她身上穿着那件剌绣的小礼裙,在地铁里漫游到深夜,穿梭了大半个X市。
那天她亦丝毫查觉不到她离开后从围墙拐角处走出来的男人,站在她背后,脸上的悲伤浓厚而凄艳,他站在那里对自己微笑,笑容依然洁白得像倾泻一地的月光。
申贺成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他说,“皓。”
林岩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洁白,没有承担。他轻轻应着,“哦,哥。”
“去见同学回来了吗?”
“嗯。”林岩皓的笑容什么时候也变得颓靡鲜明。申贺成对着这样的笑容,却倍感无力。心里有一种奇异的疼痛感。
这个从小就不会说谎的弟弟,他的善良就像花香,再浓裂的色泽也无法掩盖。现在他对他说了生平第一个谎话。
申贺成把他拉过来,抱进怀里,他的声音模糊。他说,“皓,哥就自私一次,就自私这么一次,好不好?”
“嗯。”林岩皓的下巴枕在申贺成的肩膀上,模糊不清的应着。
申贺成于是把他抱得更用力,好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逝。
“对不起,对不起皓,我无处可去了。”
林岩皓把手抽出来,绕过他的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打,像要抚平某些突然滋生出来的尖剌。他说,“哥,她只是对童话信仰的天使,如果能,不要让她难过。”
“好,我会努力让她快乐,为你。”
阳光照射在玻璃窗上,折射后的光线绚丽得近乎腐烂。林岩皓忽然期待黑夜,掩盖这一切。
那年夏天,林岩皓支付了他所有的感情,他这样从容的把它当作一场祷告。如此而已。
蓝林那天亦同样期待黑夜来临。
她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收到他的短信,“晚上我下班过来接你。”
蓝林为她因此愉悦了一个早上的心情感到难过。很多时候她总是和她自己针锋相对。
文政在黑夜里那堵围墙后面出现的时候,那些纠缠不清转瞬不了了之。
这个城市,才华灯初上,那天站在那里的文政笑容犹如幼兽般天真,像一个深渊,而她,义无返顾的走向他,与他同行。她的笑容仿佛一只濒临末日的猫。
他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温暖柔和,那一刻蓝林以为她可以跟他去海角天涯。
只是后来一切物是人非的时候,她已不再对此执着。
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热闹非凡,却依然落寞。
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影片是西方灾难片,已经上映很久。故事一成不变的渲染那些大灾难来临前人类的无能为力和部分人的自私嘴脸。
文政买了两罐可乐和两包爆米花,把一包爆米花和一罐可乐递给蓝林。蓝林只在开场的时候吃了几粒,后来连同文政的那包一起被她遗留在电影院里。
电影开映的时候,文政又出去两次,一次是买烟,一次是可乐。他手上的爆米花依旧颗粒未动。
他们在中途的时候退场,他们都是缺少耐心的人。对已经猜到结局的故事不会投资任何情感。
夜未深,街头还是汹涌的人潮。
蓝林和文政牵着手不求目地的在街头行走,那天晚上她知道她是快乐的,快乐得深入骨髓,快乐得想尖叫。
那天蓝林裸足穿了双夹趾的拖鞋,一件低腰的牛仔裤,上衣宽大,她扬起手臂的时候就露出她的腰。她在笑容里绽放了太多妩媚。多得要用尽一生来尝还。
偶尔路过那些街头艺人的身边,蓝林把一枚硬币投向他身边的铁盘里,发出“当”沉重的声音。他们走过人行天桥,她拉着文政趴在栏杆边上,把身体俯下去俯下去,枯黄卷曲的长发如同水草般飘浮在大风里。有几缕散乱的缠绕在她脸上,印着她的笑容模糊不清。
她对着那些路面上的人尖声大叫。抬起她的双臂,用力的晃动。文政在旁边说,“蓝林,你想我们今天晚上到监狱里去蹲一个晚上吗?”
不远处已经有一个巡警向这边望过来。蓝林把头缩回来,吐出舌头,她咬着舌尖发出细小而清脆的笑声,她说,“你愿意的话,何尝不可。”
文政下巴扬起,嘴角上翘的弧度邪气而天真。把蓝林拉近自己,他说,“我不愿意,非常不愿意。”然后他用嘴唇堵住她的笑容,她的笑声变得模糊不清。最后闭上了眼睛,夜风从耳边跨过。掺夹着浓烈的香草气息。她说,她要那些喧嚣的幸福。
当时的他们,彼此都看得很清楚,在相遇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离别,所以才放肆他们的幸福肆无忌惮。
深夜的时候,蓝林和文政在街头分手,他说要送她,可是她不让送,在公车站台上了最末的班车,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文政站在那里向她招手,直至他的身影缩小,看不见。
最末一班夜车,车内乘客寥寥数人。看似都是夜班族,脸上的冷漠一览无余。
蓝林在空气里摊开她的手心,她把这个动作,始终留在她自己不惹波澜的世界里。无人能及。
那个在凛冽大风里的亲吻太过清醒太过疼痛,稍稍不留神,他们会全部沉没。
蓝林知道不应该沦陷,只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蓝林来不及忘却。
蓝林是在深夜回到朴宅的,她以为如此夜深,所有人都已入睡,或者有时她亦过份天真。
走入客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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