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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那凤梨果片压实挤出新鲜的汁液，混入清酒中，再一起满上。最后满意一笑，“此酒名为地龙。”
而另一只厚重的杯子里就倒入了一种酒，苏九左手拿出一只青橘，右手自袖中抽出把鲜亮的匕首，手起刀落，削去青橘两头，只余最中间的一圈，落入其中。
“此酒名为青橘。”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加上自成一格的制法，倒令第一次见识到凤尾酒的钱兴旺有些大开眼界之感。怎么从未有人想过喝酒也能有如此多的花样，想起常见到的那些大户人家，也常有一些文雅会，到时，若是把这种制法搬上去——他不觉得砰然一动，但此时却不宜思考这些，他此行另有目的，万不可因此坏了主子的大事。
苏九已摊手示意，“钱老板，请。”
望着眼前那两杯从未见过的酒，钱兴旺忽然有些退却了。
左边一杯青橘，颜色棕褐，跟第一杯灌倒了那书生的凤尾酒似乎极为相似，只是在杯口放了一片厚厚的青橘，那青涩的味道远远闻着都能感觉到牙齿发酸。而另一杯地龙则呈现了两层风景，上层鲜黄，还漂浮着厚实的果肉，而下层却是透明无色，两者保持着诡异的平衡，互补相溶。
那两杯酒，实在难以取舍。
苏九忽道，“地龙加了许多的碎冰，在寒冬里饮用，其实别有风味，钱老板不妨一试。”
加了很多冰块，还有果肉，钱兴旺想起了有年冬天似乎尝过这种夷州来的水果，清甜多汁，那这杯地龙再不济也不过是一杯果酒罢了。他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好，方才听苏老板说，这两杯算一起？”
“没错。”苏九笑容扩大，“莫非钱老板有兴趣两杯一同享用？”
“不不不！”钱兴旺惊觉自己拒绝得太快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声，他连连摇头，“钱某只是希望能跟苏老板同饮，同饮。”
“哦，其实两杯同饮会有奇效的。”苏九很可惜道，“不知钱老板中意哪杯？”
钱兴旺已举起了“地龙”，“寒冬正月的，苏九姑娘毕竟是女儿家，还是喝些没有冰块的吧。而且那青橘，钱某还真不知该如何下口。”
苏九微微一笑，不可置否，“请。”她直接将旁边一罐白糖打开，挑了几勺放在青橘上，再拈起它，将之对折，轻尝了一口，再迅速将杯中酒饮了个干净。其实这杯凤尾酒的调制根本就是在口中，而不需要任何其它动作。
钱兴旺一看，不由得暗暗心惊，若是自己选了这杯，估计苏九根本不会给他加糖，毕竟是年轻人，他想起青橘的味道，牙齿几乎发软。
苏九已饮尽了青橘，脸颊微微发红，眼眸却依旧清明，她笑道，“钱老板？”
钱兴旺望着手中的酒，听着耳边人的喧闹声，咬了咬牙，他纵横商场数十年，杯来送往的，难道酒量真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了？
仰起脖子张大口喝了个底朝天，钱兴旺举起空杯子，露出一个迷离的笑容，“干——”然后身子摇摇晃晃着最后硬邦邦地往前扑倒在雪地里，连他的随从都来不及扶住他。
“都说了叫地龙嘛……当然会摇摇晃晃站不稳啦。”苏九满意地回望着众人，仿佛刚刚来了喝酒的兴致，拧开酒葫芦，又满饮了一口，笑道，“好了，热闹看完了，接下来最后一杯，老规矩，价高者得。”
众人一片哗然，看着苏九的笑容，想起方才被放倒的两个人，顿时觉得一阵胆寒，立刻全体后退了一步。
只有一个少年弱弱的声音，奋力挣扎，“苏……苏姑娘，最……最后一杯，能不能……稍微……稍微普通一点就好？”
008 上元节出现的小白
更新时间2011…11…21 10：00：44 字数：3522
赚了个盆钵满怀的苏九满足地趴在柜台上，抱着酒坛子，看着窗外灯火通明。冤大头们果然都是过年比较有钱，至少这一年前边几个月她可以继续闲着不用干活了。就算她爱酿酒，可是为了生计干这事，感觉总比不过毫无压力地喝喝酒。
今儿个上元节，街头各式各样的花灯，以及常年难见的焰火表演，小孩提着小兔子、小狗什么的花灯四处撒欢，再小一点的都在大人肩上或者怀里。还有平日里难得出阁的小姐带着丫鬟，遇到俊俏的公子便偷偷拿眼斜瞟。
总之，除了热闹，还是热闹，除了人，还是人。
往年，都是纪大小姐过来邀请苏九的，福伯也没在意，瞟了一眼在柜台边上的苏九，招呼了一声就自己忙去了。
等福伯收拾了一圈回来，发现苏九还是醉醺醺、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连窝都没有挪。福伯直起腰，看了看壁上的挂钟，突然想起，哦，纪宝圆成亲了，唐玉上午被苏九给灌翻了，下午才晕晕地回家，今年纪宝圆只怕不会来理会苏九了，好歹要跟相公一起赏花灯吧，“阿九，时间还早，你不出去逛逛吗？”
“人太多了。”苏九刚说完，察觉到福伯鄙视的眼神，难得地抬了抬眼皮，又加了一句，“主要是容易出事故。”
“阿九，你看你还像个姑娘家的样子吗？”福伯没好气地收走苏九面前的酒坛子，“再说了，这么多人，哪会有什么事故？事故事故，整个清城，估计能称得上‘事故’的就是东门的谢掌柜被娘子揪住耳朵了，要么就是郝大娘家唯一下蛋的母鸡给她不争气的儿子捉到集市去叫卖了……事故事故，你以为您真是北大街摆摊算命的活神仙？还这么容易被你算出来……”
福伯跟苏家所有人一样，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会喋喋不休。苏九摸了摸耳朵，汗颜道：“福伯，你的唠叨神功已经修炼到接近巅峰了。”
福伯作势就要摔坛子，苏九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溜了出去，“那我们出门了！”
“阿九要好好玩啊！”福伯瞬间变脸，笑意盈盈地殷殷嘱托，“十五，你好好跟着姑娘！”
十五点点头，默默地跟在苏九身后。
苏九回头，朝着福伯做了个鬼脸，还遥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趁我不在，把西婶叫到家里来——”
“臭丫头！”福伯作势要打，反正苏九已经跑得没影了。
夜已浓，更多的人涌上了街头。尤其，许多原本单身的，身旁忽然间也都多了另一个含情脉脉的人。
这，就是上元节的魅力之处了。
但别人看起来都很和睦，所有人身边都会有另一个人，至亲或至爱，苏九她就很不屑。
嗯，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那是嫉妒的。
“大哥！”
一道年轻有力的声音在人群中突然响起，却意外地没有被淹没在如潮的喧闹声里。
苏九隐隐听到，转过身去，察觉到十五也是微微一顿，前方人潮依然拥挤。
“大哥！”
这次声音近了，却是在身后。苏九回过头，是个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小后生，也不知这许多人他怎么找到了十五又是怎么穿过人群到了他们身边。他咧嘴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尤其是侧旁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可爱极了，“大哥，是我呀！”
十五皱了皱眉，只是由下向上检视着少年的衣服：黑布鞋大半截布满黄泥，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裤腿上脏兮兮也同样溅成了斑斑点点，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花蓝袍，下摆被撩起来扎进棠棣色腰带里，上身倒还干净，只是束起的长发偏有一缕不听话地从束环中溜下来，一直垂到胸前，而那里还露出一角明黄明黄的纸函。
苏九扑哧一笑，“十五，这是你弟弟？”
十五的眼神，终于让少年明白过来，他跟着低头然后“啊”的一声跳起来，然后开始拍打自己身上的泥巴，手忙脚乱地（。kanshuba。org）看书吧起了衣服，将胸前的那纸胡乱塞回去，嘴里还不停嚷道：“糟了糟了！大哥看到一定气死了！气死了！我惨了！我惨了！”
明明十五就在面前，这个少年竟然还这样说，苏九更乐了。
眼看十五的脸色越来越黑，苏九觉得生活重新变得美好了，笑眯眯地拉了十五，“这里人多，我们去前面胡同口喝酒——哦不，喝碗热汤吧！”
苏九兴致勃勃地看着正狼吞虎咽的蔺笑白，也就是十五的弟弟，桌子上还摆着五屉已经被消灭殆尽的笼屉，哟，养这么个宠物的话，还是太费钱了嘛，“小白啊，你吃饱没？还要不要再叫点？”
对于这个称呼，十五已经纠正很多次了，但蔺笑白自己都不在乎，他自己也只能眉角直抽，“姑娘，够了！”
“不够不够！就这么点哪够啊！”苏九安抚了下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蔺笑白，笑眯眯地对十五道，“十五我知道你怕我浪费钱，你放心，我用的不是自己的钱，会从你工钱里扣的。”说着便扬手叫道：“老板，收拾一下，再来五屉！”
十五很镇定道，“姑娘，你忘了，我没工钱的。”
蔺笑白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苏九，苏九笑眯眯的脸也对上了蔺笑白，“没关系没关系，你大哥刚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什么的我还没扔，里面也有点碎银子，再拿过去当当应该还够你吃的。”
十五：“……”何止是碎银子，其实连银票都有的，只是那日他一醒来就发现换了衣服，哪里还记得要找救命恩人要那些“身外之物”？
蔺笑白早已用无比感激并膜拜地看着这位菩萨般的姑娘，这可是第一个能让自家大哥的头冒出烟还不发作的神人啊，“多谢姑娘！”
十五哼了一声。蔺笑白连忙摇手，“姑娘，那个……还是不用了！其实我也差不多吃饱了……”
说着他立刻低下头，呼噜噜喝起了面汤，由于太用力，脸都蹭到了碗上，垂下来的头发几乎都要掉进碗里。
十五摇摇头，还是及时地伸手接住了那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并大发慈悲地帮他重新挽了上去。
蔺笑白头埋在碗里，咕咚咕咚，自言自语般的叽咕着什么。
看着看着，苏九忽然觉得有点脸红，因为她想起了在娘房间里曾经见过的“仕男图”，娘亲是这样叫的，里面就是两个男子便是如此地“深情”对视，然后……
“姑娘？”
“咳咳……”苏九呛到了，心虚地低下头，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