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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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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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微不可见的点头,见她猛然后退一步,唇鼻之间尚留着那硬茧碰触的感觉,幽香渐远,人却已经退后在三步之外了。

“你既如此说,如何证明你不是李晏?”少年眸畔凝露,恰如新荷初绽。

却见市井间传言厉如罗刹的女子见了他这番神情,在房间四壁忙乱翻腾了一阵,找出一个小盒子来,将盒子打开,拿出一瓶药水来,涂抹在面上,就着面盆之中清水擦洗,便揭出一张熟悉的丽颜来…………………果真是她!

李瑜被她这神奇的变脸之技给惊住,半张着嘴将她上下打量,却听她喃喃自语:“果真是很久没戴这玩意了,皮肤都捂得要透不过气来……”虽在抱怨,却在李瑜看清她的面貌之时,毫不犹豫再次将那那面具粘贴了起来,揽镜自照,修饰了半日,方大功告成。

容貌倒在其次,令李瑜更为称奇的还要数这声音。英洛的声音本属清朗有力,但李晏的声音却是婉转低哑。此际回响在英洛耳边的,便是李晏那把令人能涌起无尽惧意的声音…………………少年一早忘了伤心事,颊边泪痕未干便问出这问题来。

英洛得意洋洋道:“这事却要数我府上夏二爷的本领,旁人只知他悬壶济世,医术了得,却不知他这易容术,才真正冠绝天下!至于这嗓音,只需要一些简单的药物,便能变声,实是不足为奇!”

这人笑容真正碍眼!………………李瑜如是想。一面沉下脸来,喝道:“大胆英洛,对朝廷亲王不尊,行不轨之举,冒圣恩之威,该当何罪?”这却是有心试探此姝,只怕她乐不思蜀,弄假成真,将个大周朝李姓江山不知不觉间改朝换代,成了英姓江山,只怕天下人还蒙在鼓里!

但见那人将发上天子凤钗拔了下来,劈手扔在地上,不屑道:“楚王忒看得起英某了!不过就是个累人的位子,抢来夺去有什么意思?坐那么高,既无良朋益友,亦无亲朋故旧,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娘可没那好耐性牲牺自己!至于现在还坐在此地,不过是惦念着李岚那个冤大头早日回来,助我离开此地,自此海阔天高,任我遨游!”

她这话虽无礼至极,简直是不要命的说法,但李瑜细想起来,心却放下了大半,因之眉眼之间不觉便泛起盈盈笑意来,虽然,那笑意终是带着一丝滞涩!

其实这话,任是哪一位皇族听了,怕是心内都不会太痛快!

既然不痛快,那言语之间难免表现了出来,出口的话便道:“怪道英将军肆意妄为,折辱本王,原来是未曾将皇权放在眼里?!”目光一瞬不瞬,将她盯的死紧,单看她如何应对。

她面上浮上一个尴尬的笑容来,目光左右闪烁不定,就是不敢看过来,半天方梗着脖子答了句:“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李瑜似极不耐烦,冷哼一声便从容退了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与那人唇舌间的滋味,美妙到他不曾有丝毫想忘却的念头,只想保存在脑海之中,回味无穷……

这一日,楚王身边的近侍元慈但见楚王从太上皇寝宫出来,面色泛红,双目泛赤,却是暗暗心惊,偏又无从问起,只得小心翼翼侍侯他回宫了。

这元慈今年一十有七,却是当初兰贵君为李瑜挑的小侍,自小看顾他长大,比别人妥贴细心百倍,且年纪不小,渐懂人事。晚间服侍李瑜歇息之时,有意旁敲侧击,只望能从他口中探出一二,也好早作防备。但李瑜今日着实反常,每每元慈问起太上皇的病情,他虽极力克制,仍可见双颊绯红,少年春心已动的模样,元慈虽暗里焦心不已,但事关主子名誉,到底不能轻举妄动,唯有暗中打探一番。

少帝既临朝,太上皇犹在病中,宫中常贵君自常氏事发之后,早已闭门不出,六宫之中侍君虽不少,但太上皇早不招寝,这些年轻男子反倒相安无事,皇宫内倒是出现了少有的平静。

宫外的百姓早闻新帝乃平狄将军周峥辅佐,而平狄将军威名早盛,四海皆知,今朝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将一众贪官抓的抓杀的杀,更有皇家血脉,肆无忌惮敛财行凶,犯在他手里,却是一样的惩治,京中百姓人人拍手称快,不过几日便向国中各个小城镇传播而去。

西北的兰州城内,城西角的马家牛肉面铺至为出名。今日面铺里迎来了一位极为妍丽的男子,玄色长衫包裹着如玉挺拔的身形,并不能增加半分男子的阳刚草莽之气,反添魅惑之意,令一众食客都现了呆意,只暗中偷偷打量不已。

男子进来之时,要了一碗牛肉面,几样小菜。旁边诸人只见他吃相极为优雅,说不出的清贵之气,早忍不住小声议论纷纷。

他吃的很是缓慢,旁边诸人偷窥了一时,见不能瞧出他来历,议论之事便再次转向了之前的话题。西北之地离长安城算得上远,因之这些寻常百姓议论起皇室秘辛来格外不留余地。

一人道:“听说女帝退位,是因为勾搭上了平狄将军,唉………………可惜了这位将军…………”

旁边另一人深表同情,叹息道:“这平狄将军与征西将军,本是一对神仙眷侣,生生让这女帝给拆开了!想当年,他二人在西北行兵布阵,用兵如神,才有了西北一方百姓的安宁,哪知道这女帝…………………唉唉,色迷心窍啊!”

此言引得邻桌一位商人模样的争议:“其实这也不怪平狄将军与女帝,听说这英将军生了重病,快一命呜呼了,近一月都不能上朝,怕是命在旦夕,平狄将军自然是要找个下家了!”

这桌那叹息之人驳斥:“胡说!这征西将军若是快没命了,怎么还会与易府联姻呢?听说英府倾积年所蓄,要娶这位大公子进门………………………易府大公子,那可是外号名‘财神’的男子啊,若有人娶了他,这辈子定是衣食无忧了!”

座中众人突闻得嗵一声,桌椅倒塌之声,竟是那长得年轻的极为媚丽的男子掀翻了桌椅,碗中面也不吃了,不顾汤水淋了他一身,揪着旁边的男子审道:“说,英将军与易府联姻,可是有何条件?那英将军可是如同众人所说的,已经人事不知,只等料理后事?”

那商人模样的道:“这事……小人也是听得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作不得准的!”

眨眼之间,只见面前黑影一闪,那年轻男子早已飞身而去,不知所踪,唯余十两纹银被抛在桌上。

暗尘锁(一)

长安城中易家大宅,清雅的男子临窗挥毫,突听得外面脚步之声匆匆而来,来人在门外便扬声呼唤:“大哥大哥……”

男子无奈,停笔应和,便见那把声音的主人掀帘而入,急促道:“大哥,修叔飞鸽传书,说是二哥从西北兰州城中跑了,不知何往?”女子额上还冒着细汗,面色焦灼,正是易小三儿。

那停笔的男子却是易柏,得闻此言,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得不拿手指按压,方能稍解疼痛,须臾片刻,方道:“小三儿,依你之见,你二哥会去哪里?”

“这还用得着猜么?必是回京来了!不是为了你就是为了姐姐…………………哦,不,怕是最近便要改口叫嫂子了!”小三儿蹙眉思量半晌,方眉开眼笑,“只是,大哥啊,这二哥与姐姐……”半句话吞在喉中,展眼便愁眉苦脸。

易柏面上泛起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轻叹:“大哥都不愁,你这丫头愁什么呢?听说英府聘礼这两日就到,你可得上心清点!”

小三儿喃喃:“英伯父还真是大方啊,大哥,可这英府家产,我们当真要收?”

“收!怎么不收!这可是大哥的卖身钱呢!”易柏唇边不由绽出抹冷笑来。

小三儿从未见过自家温雅的大哥露出可堪生气的表情来,当真觉得大事不妙,可见这英洛给气惨了,当日她有事滞留别地,等回到长安,一切已成定局,遥想当日情状,心内暗笑,不知这两人婚后如何相处?实是令人期待!

她自为大哥眼高于顶,或者,是对男女情事全无期待,如今看来,却不尽然。更思及山庄之内朱嫣得知这一讯息,只差仰天呕血以示抗议了,说什么花容变色伤心欲绝?她从来性烈,当即在房内翻腾了一圈,装了一大兜毒药,咬牙切齿:“我要用世上最毒的药来折磨她,让她不得好死,啊啊啊啊……”此人神智全线崩溃,芷兰拦腰将她抱住,被她一膀子甩开,嗖的下一便没了影儿。

那时候长安城内,月上中天,小三儿与芷兰紧紧相随,也还是与她差了一点距离。待追着她进了城,一人往英府去寻,一人往柏处去寻,最后在易柏窗前见到了绯色衣衫的朱嫣,骄傲好强的女子,医术超绝性如烈火,此刻正低着头站在他窗前,热泪滚滚。她的脚下是一大包的毒药,眼泪滴下来,便冒出灼烧的青烟,不住嗤嗤作响,显是剧毒之物,其量用于毒死上百个英洛,亦绰绰有余。眼见有烧至她脚上的危险,她亦不懂后退。

小三儿推门进去之时,易柏正站在窗前,身着中衣,屋内灯烛照出他眼底的一圈青色,这却是从未有之。

她身上舟车劳顿之味未除,便被素来洁净成廦的大哥一把搂进了怀中,良久,她听得大哥低低的声音:“小三儿,大哥要嫁人了……”

兄妹三人从来相依相偎,得闻此言,不是不伤感的!

她将兄长搂紧,在他怀中蹭蹭,笨拙的安慰:“大哥,只要与你欢喜的人在一起,小三儿也替你开心!”安慰易柏这种事,百年难得一见,他亦从来强大到不需弟妹安慰,至于在他心底里,是否中意欢喜英洛,她并不确知,如是安慰他,却是初次。

头顶响起他闷闷的声音:“小三儿,大哥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不知道他此语是道英洛还是朱嫣,小三儿揣度半晌,未敢答言。

第二日起床,易柏便又回复到从前那种温雅而不带一丝算计的样子,连那曾经有过的消沉,她亦感觉不到。

只是无人知道他与朱嫣说了些什么,过得两日,芷兰传信过来,朱嫣离开了山庄,不知所踪。

小三儿心底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段时日以来,小三儿数次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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