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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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林醉-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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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窳牧榱Α
龙神既殁,世上便无第二块泫泫石,藏于皇殿的那块宝石,为渺国无上至宝,弥足珍贵。二百年前,渺国国君麓薄患上恶疾,欲取泫泫石救命,离奇的是,藏于殿中的神石竟不翼而飞,麓薄丢失国宝,惊怒交加,疾病愈重,最终抱恨而亡。
没有泫泫石,新任渺国国君麓渫焦灼了几日,开始自我宽慰,尚可凭借帝王龙珠护身。渺人自国君以下,仍旧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渺人崇尚器乐,鄙视武斗,军队孱弱无力,五年前,南国骤然入侵,海国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供奉南朝大批金银珠宝议和。大概因为受到惊吓,皇帝麓潨一病不起,国事由公主麓湝执掌……
燕霡霂正自思绪飘飞,头顶灯火忽被遮挡,陈涟的一张俏脸,凑到他的近前。少女手中的小刀闪着寒光,划过他的额头,刀锋虽然冰凉,他却感觉不到疼痛。陈涟的神情少有的专注,眼里闪烁着雪亮的,锋刃一般的光芒,几缕黑油油的碎发,蹭着燕霡霂的面孔,麻麻酥酥的。
燕霡霂意念一动,想伸手拂去她的头发,奈何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除了盯着这可恶的女人,他看似没有别的选择。陈涟脑袋微微晃动,发梢抚摸他的面颊,痒痒的有些难耐,忍得久了,心底反而生出几丝压抑的欢悦。燕霡霂又想起弟弟,因他风流倜傥,爱慕者众,他也处处流情。曾有痴情女子寻上门来,哭哭啼啼,骂他流连风月,薄情寡义。燕枫拉住小娘子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温柔一笑,“我心中诚然有你,奈何相思,不似相逢好!”这是燕枫对女人的态度。他曾经跟燕霡霂解释,花有千朵,各有各好。天下佳丽如云,与其苦恋一人,遥寄相思,不如掷上千金,美人在侧,相逢欢笑。燕枫心中似乎藏着许多红颜知己,有次醉酒后,他扳着指头对燕霡霂诉苦,竟是个个都难以割舍。
燕霡霂不理解弟弟的情思,把一个人的爱分给那么多娘子,如何做得到?一颗水滴蓦地打在脸上,燕霡霂仰望,少女额头密布汗珠,层层叠叠。不知缘于紧张或是劳累,少女一张粉脸失了血色,如白雪般纯净。汗滴滑过她的眼角,顺着鼻翼流到下颌,再滚落自己脸上。空气中弥散着血腥气味,医者的一只手沾满鲜血,那是自己的血吗?
普通开颅手术,对无医门而言,本是驾轻就熟,只因燕霡霂颅内怪物生长多年,与他血脉相连,动刀因而变得凶险。傅韬提及,饶是陈无医本人,这样的大手术,不过五十年前做过一次,也是捏着万分小心,唯恐稍有不慎,病患破颅而亡。燕霡霂想,他二人终日关在房中,只怕父亲尚不知晓,她正在自己头上动刀。
燕霡霂从不怕死,生命与他而言,并无太多依恋。小时被恶疾折磨,他常想了结自己的性命。燕枫说他胸中愤懑郁结,所以心怀刚忍。燕霡霂不在乎弟弟所言的对错,他的逻辑十分简单,对亲人全力呵护,对敌人绝不留情。倘若对敌人姑息,又如何保护所爱?佛说,以德报怨,子说,以直报怨,燕霡霂崇尚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凡伤害自己的人就是敌人,通通都要付出代价。
男子心思流转,眼前又浮现那个绿衣少女。她会伤害自己么?那晚弟弟咒骂她的每句话,都像钢钉一般戳在心上,汩汩的冒出血来。在昏昏沉沉的痛楚间,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这不是真的。他清晰记起,她注视自己时眼眸明澈,如缠绕雪山的碧波一般清亮。
他相信,她是欢喜自己的,就如同他对她暗暗的眷恋。她的出现,终让他的人生多了一抹绚烂。夕阳西下,他常常握住香囊,遥望天边彩霞,回想她的音容笑貌,在畏惧即将到来的头痛之余,心中又多了一丝甜蜜辗转。这大概就是……相思吧。他变得不那么勇敢,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想,她一定希望自己好端端的,携子之手,同看花开日落的美景。
那夜宫中受杖,他痛的无法自持,耳边轰轰作响,嘴唇被咬得麻木,心底蓦地生出一阵恐惧,他害怕自己支撑不住,神智昏沉,会作出种种辗转失态的举止。因此,但凡眼前发黑时,他就狠狠咬住狴犴双耳,牙齿被玉石磕破出血,和鼻中的淌血一起涌入喉咙,胃里阵阵痉挛,翻江倒海的恶心。白灼华求情时,混混沌沌中,皇上的叱责飘到耳边,惊出他一层冷汗,燕霡霂唯恐张思新恼怒之下,会对她动用刑杖。冥冥蒙昧中,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力保护她,不让人伤害她,哪怕面对高高在上的圣人。幸庆的是,她毫发无损,而他终是熬了过来。
好些日子没看到她,不知她是否思念自己?燕霡霂盼着自己快些好转,他迫不及待要见她,向她问个明白,香囊中的毒草,究竟是什么缘故?香囊——他想起来,自己贴身佩戴的香囊,被眼前的女人抢走了。他望向这个女人,她面上铺满汗水,脸色青白难看,她身上的气力,大概伴随滚落的汗珠,一点点地流失。燕霡霂知道,开颅手术极耗功力,她这般年青女子本就柔弱,看似体力不支了。
燕霡霂放下厌恶,略略有些担忧。若非因为她医治自己,这女人的死活,与他毫无关系。她耗损功力为自己治病,燕霡霂并不觉得感激。她俩是契约关系。她为他治病,他答应她的条件,平等交换而已。弟弟怜香惜玉,常向陌生美人示好,燕霡霂不会。这世间,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
不清楚她目前的状况,燕霡霂只能从陈涟的表情上揣度——她的瞳仁透着疲惫,却保持一贯的镇定,俨然操纵生死的幽国女主。咚的一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入桶中,陈涟仍旧头也不抬,神情异常专注,她的两手抱住自己头颅,不知在做些什么。少女整张脸距他不过三寸,她的鼻尖几乎顶到他的鼻子,他闻到她身上熏人欲醉的香味,所谓香汗淋漓,大概就是如此。
她的嘴唇也贴近他的面颊,似乎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那薄薄朱唇,宛若两瓣桃花,无限魅惑。燕霡霂听到少女急促的心跳,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似乎交织在一起,燕霡霂原本寒冷的身躯慢慢温暖,他的胸中蓦地涌出一股灼热,说不出的烦躁,男子浑身渗出薄汗,连带手心都是湿漉漉的,只想一把推开她,偏生半分动弹不得。
燕霡霂的呼吸变得急促,满脸涨的通红,身体里仿佛燃起一把火,烧的他局促狼狈,又亢奋不安。幸而她全神贯注,并未留意到他。燕霡霂暗舒口气,就在此时,床榻突然震动了一下,眼前凭空现出两个大汉,仿佛从地底蹿出来一般。燕霡霂刚收干的脊背又惊出一身汗来,这两人手持钢刀,杀气腾腾,明显来之不善。
陡生巨变,陈涟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虽然稍纵即逝,还是被燕霡霂的视线捕捉。燕霡霂知道,手术之时,最忌被人惊扰,若是动刀关键时刻,两人都有生命之危。纵然医师自保,病人形势也万分凶险。燕霡霂端详二人,他们手提单刀,黑布遮面,只露两个眼睛,瞳仁颜色,却是一红一白。他们猝然现身,使用的是黑国遁地术,能掌握这样术法的人,绝非庸碌之辈。燕霡霂久经沙场,看他俩身上灵力深厚,气定神闲的模样,又仿佛邻家前来做客,一幅有恃无恐的腔调。
不速之客闯入,瞧见房中坐着一个女人,她满手鲜血,抱着燕霡霂半个头颅,不说话。两个蒙面客的眼中,倒闪过惊讶之色。白眼人哼道,“这小娘子动作比咱兄弟还快!哪个道上的?”这话却是对陈涟说的。陈涟心中暗暗叫苦,她今日手术顺利,燕霡霂脑中硬物,已然被她取出,只待缝合伤口,就大功告成。偏这最后关头,竟然冒出两个不明来历的人物。头颅缝合若被延迟,燕霡霂立时就会毙命。她内力耗损殆尽,也不知能否应付,为今之计,只能加快手上动作。因此,陈涟十指如飞,对两人浑不理睬。
她镇定自若,倒唬住了红眼人,“阁下可是郝七娘?”幽国恶鬼郝七娘,偏爱吸食脑髓,到处寻找人头,吃毕将头骨带回住所,一排排整齐排布,收藏炫耀。郝七娘是幽国女官,归属白菲管辖。属下有这不良嗜好,常被人告到殿前,白霏多次责罚也不奏效,头疼不已。此刻陈涟捧着头颅,红眼人只当郝七娘到了,低声喝道,“索要燕霡霂人头的,倒是不少。烦七娘让开,这颗头颅,兄弟要带回去讨钱。”瞥见燕霡霂只剩半个脑袋,双眸却冷冷瞧着自己,眼珠子似乎跟随自己转动,他吓了一跳,奇道,“这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皑如山上雪

陈涟背对两人,身躯纹丝不动,仿佛聋哑一般。白眼人迟疑片刻,挥舞手臂,凌空一刀劈下。他的钢刀仿佛拥有神奇的力量,刀风过处,地面凝结一层寒冰。寒气蔓延,向着少女的方向涌去。令他吃惊的是,白霜顺着床沿迫近少女的瞬间,似乎凭空出现一座无形的屏障,遮挡住寒气的蔓延。白眼人再三摧动内力,白霜却始终无法再前行。
白眼人善凝冰雪,平日摧动冰刀,对手的发脸衣衫皆披白霜,冻得瑟瑟发抖,今日对手反应大出意外,他愣了一下,“你不是七娘?”陈涟并不理会,红脸人怒道,“我来!”他举起刀来,奋力一劈。奇怪的是,钢刀未触少女脊背,突被一股大力反弹回来,力道之大,震得他虎口发麻,刀柄脱手飞了出去。
红眼人大吃一惊,他以力大见长,这一下劈砍足有数百斤重,眼前少女硬生生接他一刀,身躯竟纹丝不动,她穿针引线,兀自忙着手中活计。红眼人定一定神,捡起地上钢刀,吆喝同伴,“一起上!”
燕霡霂面朝刺客,看白眼人的刀锋上凝满冰霜,寒气浸人,他登时明白,这两个男子是霜火二怪。江湖上有四兄弟号称四怪,大哥水怪,眼珠蓝色,能翻腾水流,最为厉害,老二火怪,玛瑙眼珠,刀锋能吞吐火焰;老三土怪,琥珀眼珠,善于遁地挖洞,老四瞳仁白色,能凝霜雪。这四怪常年不见,不知为何,竟来刺杀自己?
霜怪举刀劈砍陈涟之时,燕霡霂心下焦灼,这两怪身手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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