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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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林醉-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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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妹妹!”汐月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颗浑圆的珍珠,珠子硕大温润,七彩虹光在珠内流转,煞是好看。汐月轻轻抚摸,忽又想起往事,心底酸涩,眼圈却又红了,勉强笑道,“好漂亮的珠子!”
她神色转而郁郁,潮生有些吃惊,“妹妹不喜欢么?”汐月摇头,推回给他,“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这几日,她思虑近来经历,心底诸多疑团,想要发问,却又难以启齿。潮生哪知她的心思,只笑道,“妹妹每年收藏一颗珠子,这是补今年的那颗。”汐月手指发颤,心头一沉,“潮生哥哥如何知道?”潮生顾左右而言它,“以后每年,我都送给妹妹珠子。”少年一双妙目满含情意,较从前的沉稳持重,大胆许多。他眼神亲密,汐月越发不安,轻声问道,“是淩哥哥告诉你的?……你和淩哥哥,原本就认识?”
潮生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汐月脑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道,“百珠会那晚,淩哥哥来看过我呢——”潮生宽慰道,“渊王一直惦记你的。”汐月心头稍暖,迟疑着又道,“那,淩哥哥为何再不曾来过?他还在恼怒我么?”潮生怜惜地望她,“又说孩子话!你乖乖的,别闯祸,渊王又怎会恼你?”
汐月神色怅怅,潮生心中不忍,又劝她道,“渊王一直喜欢你,当你是他的亲妹妹呢!”汐月猛然抬头,一瞬不瞬盯紧潮生,“淩哥哥是这么说的?”潮生不期她反应如此强烈,眼神闪过讶异,“是呀!渊王亲口告诉我的!”他神情诚挚,不似作伪,说着说着,少年苍白的面色蓦地泛起红晕,忸怩着又道,“我却不想,不想——汐月做我的亲妹妹。”
汐月一颗心狂跳,只觉潮生素日言行,却与脑中的念头相合,她感觉胸口沉甸甸地,似乎被一块大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是淩哥哥让你来看我的?”她声音飘忽,眼神游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潮生却没在意,答道,“是呀……”想了想忙又摇头,“其实,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早想去看你,当时你在渊王府,进出不便。”原来,这一切,都是淩哥哥授意的!汐月心猛地下沉,脑中一阵晕眩,扶住了身边几案。
她面色蓦地煞白,惊讶哀伤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痛楚,潮生也是一惊,关切问道,“妹妹,你怎么呢?”汐月呆呆无语,暗想,淩哥哥许久不来探望她,从前,哪怕她晚上入睡,他也惦记着每日瞧上一眼。他骂他打她,伤的她这么重,只是一味地赶她离开,接着,潮生哥哥便来了……淩哥哥到底想做什么?汐月似乎有些明白,却又难以置信,五内如烈火焚烧,双手牢牢攥紧裙褶,几乎要将它攥出洞来。潮生眼神焦急,伸手摸汐月额头,“妹妹哪里不舒服?”
汐月定睛望向潮生,少年英朗的面上,闪烁着朝阳般灿烂又温暖的笑容,那炽热的情感,能让人周身燃烧起来。他阳光,热情,英勇,体贴,对她那么上心那么好,只是与淩哥哥不同——淩哥哥谦逊而骄傲,温柔而淡漠,表面和煦如暖风,却又深沉得难以捉摸。汐月忽然想起——我与淩哥哥朝夕相处,只盼他关心我,爱护我,总在他面前撒娇,至于他想些什么,我却弄不明白,也不曾在意过。
潮生轻轻拍她,打断了她的思绪,“妹妹!”汐月回过神来,嘴角微扬,慢慢拼凑出一个笑容,“我忽然记起,书馆吩咐的书目还没抄完。”潮生有些意外地呆了一呆,细细看她,叮嘱道,“既如此我告辞了,妹妹记着,千万照顾好自己,也别再惹事!”汐月点头,怔怔瞧着桌上的珍珠,鼓足勇气低声叫道,“涣哥哥!”潮生猛然刹住脚步,转回头来,一脸的震惊,汐月知道自己猜对,一颗心沉甸甸地不住下坠,脸上挂起一个尴尬又空濛的笑容,“她就是这么叫你的,对吧?”
潮生面色复杂,沉吟不语,汐月浑身微微发抖,那是缘于恐惧,恐惧自己正慢慢揭开一个本不该揭开的秘密,“你骗我……说你不识字。还有你的缭绫花绣帕子,寻常折冲府的队副,哪里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沥哥哥说它是宫中的贡品,天下能用的,除了麓家,就只有氿家了。”
潮生轻轻咳嗽,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早晚妹妹要知晓,来日方长,以后我细细说给你听。”随即正色道,“如今却不是时候,我和渊王相交之事,妹妹万万不可声张。否则,我们都有性命之忧。”他双眼紧盯汐月,面色肃穆,汐月心头一凛,重重点头,“我记下了,潮生哥哥,”又低低道,“我还是喜欢这样叫你。”潮生望着她笑,只觉心花怒放,喜乐不尽。
潮生欢天喜地地离开,汐月这边却心事重重。潮生那句“来日方长”,更让汐月魂不附体。她一声声数着水漏,苦苦地等待,终于捱到暮色降临,匆匆赶往渊王府。重返故园,汐月记起她离去时,满塘的红白粉莲开得绚烂,嫣然如霞光荡漾,飘飘荡荡,映衬着渊王府的繁华,如今却只留得枯瘦的残荷败梗,越发勾起归者的满腹忧伤。
如今的淩哥哥,怕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熟悉的人儿!汐月遁形而回,忐忑不安,她一路给自己鼓劲儿,“这一切不是真的,淩哥哥不舍得我的。”转到书房,却没瞧见麓淩人影,于是奔去渊王夫妇同居的笼烟楼处。
明月当头,菊花飘香,汐月的心却扑通乱跳,她蹑手蹑脚上楼,刚靠近卧室门口,耳边传来男子熟悉的声音,“这颗东海血珠,慈儿喜欢么?”汐月透过窗棂张望,麓淩和氿慈并坐几案前,麓淩一手握住氿慈的手,另一手拨弄着案上一颗硕大明珠,眉梢眼角,蕴含着无限温情。
氿慈妆容齐整,发上插着一支金步摇,明晃晃的耀眼,汐月双目被刺的一痛,莫名涌起一阵烦躁,房中的女子却笑容柔婉,言语温存,“郎君所赠,妾身都欢喜的。”麓淩眼神爱怜,双手轻轻揉捏她的肩头,“娘子太清瘦了,要多吃些,否则……”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句什么,氿慈面颊倏然红透,嗔道,“郎君!”他们夫妻调笑,汐月只觉嫌厌,不想再看,氿慈忽低声道,“四弟今儿又来寻我,提起娶汐月的事儿。”
汐月心头收紧,麓淩却似漫不经心,“依慈儿看呢?”氿慈小心凝望麓淩,半晌道,“郎君……便……收了她吧。”此言仿佛平地惊雷,震得汐月差点跳起,麓淩却神色泰然,伸出指头点着氿慈额头,笑瞋,“胡白什么?”这个动作,汐月无比熟悉,从前她说错话,麓淩也是这样点着她的额头笑骂。原本属于他俩的亲昵动作,他终是给了别人。
麓淩不经意地笑道,“她是我从小看大的妹妹,哪有哥哥收妹妹做妾的道理?”氿慈不理会他调笑的口吻,“郎君的心思,妾身明白,汐月活泼可爱,我也很是喜欢,妾会管束左右,不去招惹于她。”说到这里,氿慈顿了一顿,凝望麓淩,恳切眼神中又带着三分的哀怜,“妾只盼着郎君好……便好!”麓淩注目她片刻,温言笑道,“有慈儿在我身边,就已足够。”
氿慈数日思忖良久,才咬牙提出这个念头,却被麓淩轻松打发,她心头说不出是苦涩还是绝望,暗想,“我遣散氿府旧婢,对他的事情守口如瓶,也竭力帮他掩饰,他却仍不信我。”麓淩察言观色,抓起她一只手,轻轻抚摸,“汐月从前被我宠坏了,很不懂事,她得罪了你,所以我狠狠教训了她,赶她出府,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你不必往心里去。”氿慈摇头,满腹的委屈无处言,“妾不是这个意思。”麓淩含笑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氿慈张口想说,“我一颗真心,都系在郎君身上,郎君却为何,不肯相信我这片深情?”这话却说不得!她沉吟半晌,把自己手背掐得出血,终于长叹口气,“我真是……嫉妒她……”麓淩挑了挑眉,眼神温温凉凉,“你嫉妒她捱了板子,还是嫉妒她被逐出王府?”
麓淩话中带话,本是顾左右而言他,汐月旁边听着,心头却蹿起一股无名烈火,“这个狐狸精,抢走了淩哥哥,还说这样的风凉话?她害我害的还不够么?”对麓淩也是无比绝望,他的眼儿边心儿里,惟有这个讨厌女子,他早已不要我了!汐月按捺不住,再也不顾其它,径直闯入房中,便想砸了案上的血珠,发泄这泼天的怒火。
她身影迫近,麓淩猛地转过头,眼神闪过一丝惊怒,面孔登时沉将下来。汐月一惊,缩回手去,暗想,“淩哥哥看到我呢!”她和麓淩朝夕共处,彼此熟悉,麓淩虽瞧不见她的身影,却能察觉她的气息,他恼怒不禁,站起身来,面上含笑道,“慈儿,我回书房处理些事务,你别胡思乱想,早些歇息吧!”氿慈满心失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顺从地颔首,“好!”
麓淩握紧拳头,脚步依旧不急不徐,从容出阁。汐月异常愤懑,不似从前那般气怯,尾随麓淩脚步,跟着他进入书房。麓淩关闭门窗,案前坐下,只是沉默不语。汐月左右豁出去了,也不等麓淩责骂,现了身形,立在案前,死死盯着麓淩,亦做不语。
房中死一般的沉寂,过了许久,麓淩森然问道,“好大胆子!你想做什么?”汐月恨恨道,“那颗东海血珠讨厌得很,我想砸了它!”麓淩越发愠怒,冷冷道,“罚你闭门思过,原来半点长进也无!”汐月暗忖,“你心里只有那狐狸精,就盼着赶我走呢!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毫不忌惮他脸上作色,咬牙切齿道,“我从来就不懂事,打今儿起,我便守在你们房里,偏要闹得她不得安宁!”
麓淩怒火中烧,直气的浑身打颤——所有的道理,跟她说过多遍,她就是当成耳边风——麓淩竭力克制自己,冷冷开口,“你这是想讨打?”汐月忆起他们夫妻的对话,心头绝望,反倒激出来几分傲气,想也不想,掏出藏在腰间的金丝木杖,高抬双手平举,“淩哥哥不必传杖,奴婢聆听教诲,你赐下的及笄礼,月儿时时带在身上呢!”
麓淩闻言,胸中狠狠一痛,说不出地酸胀,再看汐月豪气冲天,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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