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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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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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缓缓地道:“你还有用。”
她并不知晓他所说的用处在哪,毕竟于她而言,对魏国也构不成足够威胁,谁也不会为了一介平民公主的性命,而做出不利于国家的事;而对连一面未见过的秦王,那就更不用说,她的性命在他眼中,无非是草芥一条。
“那么,你准备……如何利用我?”她颤声问道。
他的眼眸微微一怔,似乎没想过她会如此问,但优雅的面容很快恢复到了平静。他走到她的面前,直直地盯住她的脸,许久,那冰封的俊容才稍微释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佩服祢祯公主在此刻依然可以如此镇定,但,从没有人可以从我口中问出我不想说的事情。”然后,他转头冷冷下令:“把她绑起来。”
而这时,一阵白光快若游蛇飞速袭来击倒了好几个黑衣人。他见状,眯起危险的眼睛,立刻将她推开,堪堪用身体迎上去阻挡那道白光的侵袭。
然,袭来的那道剑光快若闪电,他仅有时间把她推开,却抽刀不及,身形也不及移动,硬生生地接下来那道锐利的白光。一把波光粼粼的水寒剑贯穿了他的身子,她站在他的身后,清楚的看见他的后背冒出一寸多长的鲜红剑尖。天,他竟是为了救她,用自己的身体硬接了那一剑。
“是你。”黑衣人微皱眉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接下来他略带冰冷的眼眸却表现得异常从容平静,剩下的黑衣人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对来人做任何反击。
白衣男子隐隐而至,抽出了刺入黑衣人身子的剑,顿时血腥四溅。黑衣人的身子剧烈抽痛了一下,却仍然咬牙一声不吭。大抵杀人之人,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都是一样蔑视。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凭她的直觉,黑衣人的功力定不在白衣男子之下,甚至要比他强上许多,没有理由推开她后便无法全身而退。他这样刻意隐藏自己的功力,不显山不露水,又是为了什么?
由不得她多想,白衣男子已缓缓朝她过来,只见他白衣似雪,一双美目如同出尘的冰芒一般耀眼夺目,白皙俊秀的面容却透着淡淡的温和宁静,优雅温柔的笑意,举手投足间竟似有风华绝代的殇然之美。他轻柔一笑,俯下来扶住她的肩头道:“姑娘,可有事否?”
她正欲开口回话,只觉得他的手在她身上一点,浑身便失去知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那个白衣似雪的男子并无离去,此时正在不远处端坐在一把十三弦的古琴前,低声地弹唱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那首《黍离》的曲调婉转悲凉,透着轻轻的叹息,又若那淙淙流水,身在眼前,又若即若离。夜色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月色下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泛着微微的忧伤莹亮。他如丝般柔顺的黑发,轻轻地垂落下来,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一双秀美的黑瞳溢满了诗意的美。
她轻声漫步来到他的身边,他似是注意到了她,于是悄悄将孤寂的眼神隐匿了起来,停下了击筑,抬起眸轻轻地微笑:“姑娘,请坐。”她倒不介意地挨着他身边坐下,左手按着弦的一端,右手执起竹尺击弦,唱到: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她唱的是《击鼓》中的一段,大意是:我身在何方,身处何地?我的马儿丢失在了哪儿?到哪里才能将它寻觅?到那山间的林泉之地。生生死死离离合合,我与你说过,与你的双手交相执握,伴着你一起垂垂老去。可叹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难回家乡,可叹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约却成了空话。
虽然她的击筑之术不及他的万分之一,然,她却望见他的眸子里慢慢晕起一片温和的神色。他道:“姑娘可有心爱之人?唱得如此感人肺腑。”她一愣,答道:“并无。”可为何,自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思念爱人的惆怅之情。
他似是不相信自己之言,便笑了笑道:“既然姑娘不愿提及,那么请恕在下多言。”随后他起身,转向一处。她这才发现转角处停着一匹身姿俊美的白马,他从上面取了一壶水囊,便朝这走了过来。“姑娘,请喝。”
她也不多言,接过来就喝,正好倒是有几分口渴。可结果是一口未下肚,却愣生生给吐了出来,喉咙火辣辣的烧灼。她瞥了一眼白衣男子,他的眼底似有几分好笑的神色,顿时有些怒了。他道:“姑娘,请恕罪。这本不是水,姑娘却喝得如此心急,只怪在下未先说明。”他轻柔地笑了笑,自袖中取了一张丝绢,在她的唇角试了试,又举起她的手小心地擦掉酒水,道:“冰天雪地,我本是想让姑娘喝酒暖暖身子。”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风华绝代的面庞和低垂下来的黑色眼睫,任凭他握着她的手擦拭,不禁唏嘘:“如此美丽的男子,如此专注细腻的眼神,如此一颗细心,该是多少女子魂牵梦绕的佳偶啊。”
“在下有姑娘说的那么好么?”一席话穿脑而过,她的脸瞬间红烧了起来,竟然不知不觉给说出口,该是多么羞啊。自诩谨慎的自己,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会犯下大忌。再悄然望了一眼他,他已经离开她的身边,一袭白衣胜雪在风雪中翩翩飞舞,他安静地站在一片夜色之下,抬头望着月色苍茫的天空,信手接住一枚白色的雪花道:“姑娘,下雪了呢,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入夜已深,她依然醒着,裹紧了披在身上的裘衣,风寒依旧刺骨难耐。白衣男子在不远处和衣而睡,看着他安睡平静的面容,就着一身单薄透风的衣裳,她的心中不免有几分愧疚。这裘衣是他替她盖上的,而自己却道是风寒不侵而就寝,如今见他不声不响,不会是、不会是给冻生了吧。
她霍得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在离他只有三步之近时,只见他以迅雷之势快速起身抽出了筑里的水寒剑,抵割在她的颈上。见是她,他立刻松了力道,抽回剑放进筑中,特意放慢了语速,道:“姑娘,以后可别一声不吭的近我身,否则可能性命不保。”他说话时,清澈的眼眸一闪而过的锋芒,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冰冷、慑人。
她刹那给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转身坐了回去,道:“没事了,忘了方才那番话,你去睡吧。”她埋着头往回走了两步,只听见“噗通”一声,转头望他却已面朝下扑倒在雪地里。
那夜的雪下得异常的大,不出一个时辰,雪已漫过了膝盖。雪花慢慢飘落在他单薄的身子上,他就那样深深的陷在雪里,毫无体温,脸色白得骇人,像是得了重病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全无。她试着把他拉起来,却全都是枉然。
无奈之下,她只好硬是使出吃奶之力,扳动他的身子翻了个身,至少能让他好受一些,然后又走到转角,解开马栓,将他的那匹白色骏马牵了过来。把他的上身微微抬起,靠在马匹上也不知是否能让他感到暖意,但至少比冰冷的石头要强上百倍。最后解下了身上的貂裘大衣,披在他的身上,取出他的手搓着取暖。
这样还远远不够,他的脸色并无任何好转的迹象,她担忧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是病,反而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反噬的症状。空旷大地上,雪虽然有些小了,风却刮得越来越大,而又无片瓦屋檐可遮挡,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生生冻死!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一匹马,一壶酒,一件裘衣,一只筑,一把水寒剑,思索了又思索,仅有把剩下的酒全部喂于他取暖,再给他盖上裘衣御寒,而她用那匹马和水寒剑,去到最近的人家,至少找来个壮汉将他抬走。
昨日在马车上,她已晓得这方圆几里内,都不会有人烟,加之雪路难行,若是等她归来,怕是他已上了黄泉,以现在情况瞧着,此路也不知是否行得通,但有胜过无,只好一赌。
对了,马车。想必马车失难的地点离这不远,临行之前她见侍女带上了干粮和被絮,或许能用得上。取出了酒,勉强打开了他的嘴,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倒入,见他喉结“咕嘟”一动,看来他的意识还没完全失去,情况不算太坏。将他裘衣整了整裹得更紧,她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等我回来。”
见他微微颔首,她一把起身拿起水寒剑,跨上马,判断了一下来时的方位,便策马而去。说实话,她并不甚清楚目前走的方向是否有误,只是凭着直觉在走,心中默念祈祷他能够平安。然,走了许久仍不见马车的踪影,夜色昏暗无光,漆黑的雪地上连两米开外的境地也根本难辨一二,她放慢了马速,难道方向错了吗?
又走了几步,她开始慌了,茫然地望着四周,天,她竟然迷路了!八面来风,眼前一片空荡荡的黑色,残卷着风霜的气息,来时的方向在苍茫的夜色中,无法准备辨认。而手中又无照明用具,她,再一次陷入了绝境。
她挥动马鞭,想让马识辨回去的路,然而它却甩甩头,朝天狂鸣了好一阵以示抱怨,说什么老马识途根本是假话,后来她常挖苦说高渐离的马真是又蠢又笨,还净知道使性子,比养在深宫中的公主还难伺候。他总是会温柔地笑着说,祢祯,高兴就好,我会好好教训它一顿的。对,只有他,他总是那么纵容她的任性。
下了马,俯在地下一步一步地辨认着来时马蹄印,以这样的速度回到他身边,恐怕也得到天明。小腿一深一浅踏在雪地里,没有一会,便冻麻得毫无知觉,想到雪地里的他可能会死掉,她又咬紧牙关,努力地往回走着。
艰难地走了差不多几里地,她的腿实在冻得无可忍耐,也不顾及什么面子身份,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现出了宫,她倒是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自在,没有唠叨的公公整天跟在身边喊着公主,笑不露齿。公主,饭要多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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