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相见一千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佳人相见一千年- 第5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空灵凄凉的歌声滑入月色中便立即消失于无形,让人不由恍惚,似乎歌声本来就不存在,又似乎从海上仙山传来。一曲终了,整个亭内人人皆恍如梦中,整个海堤上的人也都静了下来。
    夜,静极了,月,亮极了,一切,都似乎那么恍惚,遥远而不真实。
    蓦地,一缕箫声于无可寻觅处响起,如海上孤月光,缓缓流淌,清而不凄,柔而不伤,似乎慰藉着孤寂的月华。
    “哥哥!”莫惜回过身来,惊呼一声,心跳到嗓子眼,飞奔而出。 
                  仙道吴复古
    “哥哥!哥哥!哥哥!”跑出观景亭,在人群中寻觅着,呼喊着,最终找到了箫声的所在。海塘高处,海堤边缘,一个白袍道人临风而立,正全神贯注的吹奏着一杆洞箫。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宛如世外之人。
    莫惜绝望伏地,抑制许久的泪终于洒落一地。
    “慕雪姑娘。”身后一声微微叹息,熟悉的温暖从肩头传来。
    “眉州苏子瞻?”箫声停下,白袍道人转身微笑问道。
    “正是。不知老先生是?”苏轼疑惑问道。
    “贫道吴复古。”白袍道人微笑。
    “原来是吴道长,失敬失敬!先生一曲洞箫真如天人之音!”苏轼笑赞。
    吴复古微笑点头,又伸手扶起莫惜:“斯人已逝,姑娘应自处节哀,勿要搅扰魂灵。”
    莫惜惊愕的望着他,迟疑的后退两步。吴复古的眼睛平和而温润,但是,却有一种穿透灵魂的感觉,好像,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一缕孤魂。
    “姑娘明日可到天庆观一晤么?”吴复古淡淡而笑。
    “我不信道。”莫惜淡淡一句,回避他的目光,淡淡一声:“道长和大人有话要谈,慕雪告退了。”说罢,转身便走。
    回到亭内,已经平复了情绪,向众人致歉,陈襄倒也没说什么。龙靓转移话题,让众人又玩起酒令来。苏轼却许久才回来,似乎和吴复古谈得颇为尽兴,一脸欣喜之色。
    陈襄自然又罚苏轼作诗,苏轼也不推辞,大笔一挥,五首诗洋洋洒洒而出:
    “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九月寒。
    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
    万人鼓噪慑吴侬,犹似浮江老阿童。
    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浑在浪花中。
    江边身世两悠悠,久与沧波共白头。
    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更西流。
    吴儿生长狎涛渊,冒利轻生不自怜。
    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江神河伯两醯鸡,海若东来气吐霓。
    安得夫差水犀手,三千强弩射潮低。”
    最后一诗却用了他自己刚才杜撰的吴越王以弓弯射潮头与海神战的典故。
    几位会唱歌的官妓一人唱一首,不多时,夜已深了,海风渐起,毕竟已是中秋,晚上气温较低,莫惜白日在海潮里“游泳”了一次,风吹在身上,不由受寒,憋不住打了个喷嚏。
    苏轼看莫惜本来意兴阑珊,心情低落的模样,便借此请求陈襄让莫惜先回去。陈襄含笑答应,莫惜便告辞了众人,随着小丫头红杏一起乘马车回去。 
                  
第6卷
威逼与利诱 (1)
    “慕雪小姐,张司监家宴,有请小姐献歌。”莫惜正在车上昏昏沉沉的,马车陡然停住,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慕雪小姐受了寒,正要回去呢!”红杏掀开车帘,向外边人道。
    “长官召唤,竟敢诿推,好大的架子!”门外男子冷冷一声。
    “是知州大人让小姐回去休息的……”红杏正要申辩,莫惜起身止住她,向外道:“去张司监住处吧!”
    车夫应了声,便又驾车去了。
    “小姐……”红杏不由急了,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莫惜心下微微感动,微笑道:“我没事,还可以撑一会儿,我们惹不起麻烦的……”
    她看过苏轼的另一则故事,是关于那首《贺新郎•;榴花词》的,说有一个官妓秀兰因为迟到而被责难,苏轼题其解围而作此词。仅仅因为迟到就被长官责难,她虽真的头疼,但若不去,只怕也要被张靓诬为推病拿势,只怕他又要说是苏轼宠出来的。今日陈襄和苏轼还有几位州府官员都去钱塘江观潮,却没邀请张靓,只怕张靓心底正是不平,若自己再推托,就真要惹怒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一路昏昏沉沉,马车停下,莫惜强打起精神下车,跟着前来请她的那个男仆进门。
    进了门,却没有所谓的“家宴”,大厅里,只有张靓和俞希旦正坐着饮酒。
    “慕雪见过张大人、俞大人。”莫惜欠身行礼,便上前去自然的替两人斟酒。
    “如此良辰美景,苏轼怎么没留慕雪小姐过夜啊!”张靓接过酒杯,淡淡问道,让人摸不透语气。
    “回大人,慕雪身体不适,所以提前回来了。”莫惜微笑回答,静观其变。
    “身体不适还来张大人这里,慕雪小姐可真是让人感动呢!”俞希旦附和着阴阳怪气道。
    “长官召唤,慕雪不敢推辞。”莫惜忙道。
    “你这意思是说,本大人强人所难,有意为难你了?”张靓冷笑。
    “慕雪不敢!”莫惜忙欠身行了一礼,“是慕雪说错话了,还请两位大人见谅!请大人允许慕雪清歌一曲赔罪。”莫惜知道两人正要找人当出气筒,只能顺着他们的气儿。
    “哼,唱吧!”张靓鼻子里哼了一声,莫惜微微定下心来,从身后的红杏怀里接过琵琶,扫视半圈,却发现客厅里没有一张剩余的椅子,也不知道是张靓和俞希旦有意安排故意为难自己还是怎样。
    虽然头疼欲裂,昏昏沉沉,莫惜却不得不站着弹琵琶。一时根本想不起什么曲子,只得将刚才现场弹唱过的苏轼的《望海潮五首绝句》中的一首“吴儿生长狎涛渊,冒利轻生不自怜。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唱来,席上她唱到的便是这首。 
                  威逼与利诱 (2)
    刚唱完,张靓便挥手冷笑:“这是苏轼今日写的吧!‘应教斥卤变桑田’,苏轼这是讽刺新法盐法过苛吗?”
    “大人误会了,苏大人只是因观看了弄潮比赛,心生感慨……”
    “苏轼心里想什么,慕雪小姐这么清楚吗?”莫惜还未说完,张靓一声冷笑,莫惜顿时住口,知道自己多言了,龙靓经常教导自己言多必失,自己怎么老改不了?!
    “慕雪小姐,本大人劝你最好断了这份痴心妄想!苏轼明年任满便要离任,你却是终身在此不得离开,小姐对苏轼这样痴心痴意,就没为日后想想么?”张靓却又突然桀桀冷笑。
    “慕雪不明白张大人的意思。”莫惜咬牙,假装糊涂。
    “慕雪小姐绝顶聪明,何须本司监明说?”张靓冷笑,“你说,今天晚上你若在这里凭空消失了,谁会知道?”
    莫惜闻言,心底一阵凉意直蹭上来,不禁想起了霓裳舞馆的黑房子。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慕雪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指出,慕雪自当赔罪,还请张大人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开玩笑?”张靓只微微冷笑着:“慕雪小姐若肯听话,这自然就是玩笑,若是不肯,那便是大实话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请千万别杀奴婢,奴婢家里还有母亲和两个姐姐,奴婢不想死!求求大人,不要杀我……”莫惜心只砰砰跳个不停,掌心满是汗水,还未想出对策,身后突然扑通一声,却是红杏脸色惨白地叩首哭喊着。
    若是张靓真要杀了莫惜,她是见证人,自然也活不成,所以她便事先示好听命,希求得以全命。莫惜感叹她的机敏,心里也更加忐忑,半晌颤抖问道:“张大人要慕雪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陈述你和苏轼的私情,诉至公堂即可。”张靓见莫惜颤抖,不由微笑,又开出极具诱惑的条件:“只要慕雪小姐完成此事,三年之内,本司监一定想办法让你脱籍。”
    莫惜抱紧了琵琶,有些站立不稳,半晌吸了口气,道:“大人,慕雪与苏大人并无私情,如何陈述?”
    “何慕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靓一声冷笑。
    “慕雪小姐,此事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控告长官,作为官妓你也不过只会被羁押几天,不会受任何皮肉之苦。何况,张大人已经许诺帮你脱籍,你又何必不识时务?”俞希旦唱白脸。
    俞希旦说得对,此事对莫惜的确是百利无一害,可是,对苏轼却可能是灭顶之灾。宋律规定:官妓只受长官召唤、佐酒侍宴,节庆排演,却不得私事枕席,一旦被发现某个长官和官妓有私情,便是非贬即黜。很多政敌无处挑刺时,便以此来造谣,而此事往往是最无法证实撇清的,无论哪个官员只要沾上这样的控告,几乎没有能全身的。而苏轼最近因为屡写诗文发表对新法的不满,已被那帮变法小人视为眼中钉,此番只要有个口实,只怕苏轼是永世不得翻身。 
                  矛盾与挣扎 (1)
    “苏大人待慕雪恩重如山,慕雪本非惜命之人,又岂会做出此等恩将仇报之事?张大人若要效法前任李大人,慕雪无妨做个丽珠。”莫惜心底却坚定起来,只是冷笑道。
    丽珠是三年前的一个官妓,听教坊里的姐妹说,前任的知州林子中因喜爱丽珠,经常召见,便被当时判官李泽厚控告和丽珠有私情,李泽厚为了整垮林子中,严刑拷打丽珠,要其招认。丽珠却是宁死不屈,活活被李泽厚打死。后来李泽厚因此降职,林子中却也未能幸免,被贬黜到更低位置。
    也是听了这个故事,莫惜才懂得了周韶非要出家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是居守母丧,强颜欢笑,却更因为怕重蹈丽珠的覆辙。陈襄虽然是个好长官,却和苏轼一样不拘小节,不避嫌疑,他对周韶的欣赏赞誉之情时刻表露无疑,若被人住抓为把柄,授以口实,只怕又要一个身死,一个名裂。周韶即使落籍,只怕也不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