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有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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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有桃-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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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静地朝他微笑,说:“你平时闲散惯了,真让你热闹又觉着受不了……”

    她朝他挑一下眉,“你往下说。”

    他说:“该你说啦!”

    她说:“我么,没有你那么热闹。一直在跑,姑家、舅家……亲戚家……坐着我爹的农用车,颠得屁股疼……跟弟弟妹妹打扑克,唯恐把时间丢了。”他们沉默一会。她望着窗外。外面渐渐黑下来了,但他们不想开灯。

    她细声地说:“说好了……”

    他轻轻地问:“什么?”

    她说:“‘五一’结婚。”

    她依偎在他的胸口。他把她搂紧了,把被子给她往身上拉了拉,说:

    “这样挺好……平淡地过日子。”

    她说:“是……”就再也不做声。

    过一会,她又说起烧香的话题,她说:“那一年刚来青岛,四月初八去逛湛山寺庙会,那一天人山人海,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繁盛的香火。心里想,佛祖啊您真的能看到我就好了,我可是花了一周的伙食费来拜您的。正想着,倏地飞来一块香灰,一下把我刚刚穿上的新夹克烧了一个洞,疼得我心都揪起来了;佛祖啊,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不要用这种方法通知我……”自己先笑。一抬头,幽暗中他望着她正在出神。

    “时雨,你在听我说话吗?”她问他。

    他说:“听着。”她说:“听也不专心!”

    他说:“专心。”

    她问:“我刚才说什么?”

    他说:“上香,烧了个洞……”

    暖风机嗡嗡地响,屋里彻底黑了下来,两人谁也看不清谁,在黑暗里寻找对方的眼睛。

    丰格说:“时雨,我们的结果会怎样?”

    他说:“你又想什么了?”

    她说:“你不要躲闪我。”

    他说:“我不是躲闪你,实在是我没有想出结果。”

    她用小手去抚他的脸,说:“我不难为你。你就不要想了。我相信,你想得和我同样多……也许没有结果比有结果要好一些。”

    他说:“我本来不想这样……”

    她用手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往下说。她说:“我理解你,所以我才这样做。你是男人,你强撑不了多久,早晚有一天要这样,因为这样才真实。”

    他在黑暗里被她的话感动。他似有似无的思想,像抖线穗一样给他抖出来。

    她说:“你尽管不承认,其实你和我一样,在心里已经做了几百遍。你在各方面都给予我许多,而且,都是我想要得。而我对你,就这么点……我全都给你了!”

    时雨把她抱过来,说:“你这么俗气!”

    她说:“我是女人,我不能不俗,你不要怪我。”

    他说:“我要得是知己……”

    她说:“你还要女人,别骗自己。”

    他说:“我要看看你的脸色。”

    她说:“我的脸色和你的一样。”

    他说:“你让我觉着我很可怜、很浅薄。”

    她说:“深厚是在纸上行走,浅薄就在纸的下面。”

    他不做声。

    她对他说:“我相信,你把我们想象得很美好,可是,那会对我们的另一面不公平。”两人再次接吻。

    她说:“我说的傻话你全都忘掉它。”他们在黑暗里重新燃起激情,这一次她把她的感觉毫不遗漏地告诉了他。

    从此,丰格几乎有点空闲就过来,时雨过来与否,她都会呆很长时间。她很喜欢这里,她把这里常备许多零食、干果与食物;这里似乎就是她的家,女人走到哪里都喜欢把周围理想化;当丰格齐备了床上用品后,她就有了不想回家的念头,并且把她的一些日常用品、衣物逐渐地不自觉地挂满了衣柜。这是女人的天性,似乎没有受过时雨的鼓励。这里比她的家温暖、亲切。

    一个现实的问题她不能不考虑――她爱上了一个被老婆关在笼子里的人。她时常提醒他不要忘记家庭的责任。这样做,对她的良心有点安慰的作用。他们咬住了美的衣角,同时也沾湿了他们的鞋子。

    无论是男人和女人发生了这样的故事后,他们的生活或多或少地发生着变化,一种天意的萌动――没法说清楚。丰格给时雨带来一点变化,他偶尔遇到了外经委的一个老同学。他们十几年没见面,触发了他们对年轻时代的怀念;他们见面喝了许多酒,意犹未尽,当晚睡在时雨家里。其时,外经与铁道部正在着手举办一个综合性专刊。老同学义不容辞地把他介绍给专刊主编。主编在八十年代曾任“济局”段工会主席,一身大气派。他见时雨仪表不俗,与他交谈后才知,原来这也是曾经的处级干部。他的文章早已传阅,有点惜才,加之经委老同学的面子,让时雨做一个生活性与时事性很强的专栏。时雨做专栏游刃有余,这是他的拿手本领。但是,他再也不是那么悠闲。他从一个静谧的空间里,一下跳进了紧张的组稿生活中……

    两个多月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有他们共同相向的小巢,渴望相见的焦灼感,增加了见面后的激情。“小巢”是她给这个小屋起的名,站在时雨的角度取燕雀不同堂、另有小巢栖之意。这段时期他们确实很浪漫。见面的时间都被床上的疯狂占领了,时雨本来就是个风流人物,在床上对待女人的本领更有不同,丰格每次都被他搞得飘飘欲仙。

    春季的时光是短暂的。她时常陪着时雨去参加音乐会、联欢会、朋友的聚会。时雨很乐意打扮她,不经意间,她各种各样的时装、衣服挂满了衣柜。她很受打扮,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她不必着意修饰,上千盏灯的大厅里纤巧地站着,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她在时雨面前就像一朵花,在骄矜中逐渐开放。

    然而,周六的时候她回到家,看到的是一个会抽烟、会喝酒的男人;他吐出的烟气和酒气在冷冷的房间里变得发臭。他歪在床上,身下窝了大堆的被窝;一只脚蹬在床头上,两只眼睛奔着黑白电视看得起劲……丰格走进这个门后,思想立刻进入麻木状态。他无论怎样都引不起她的半分情趣。结婚,你准备好了吗?家具、房子……啊,房子!人在城市里,怎么可以没有城市的房子!

    晚上,他跟她亲热时,总是努力做得温柔一些,可她认为他骰子里就没有情趣。他做作的样子更令她反感。她只有忍着,一丁点不快活。

    对她而言,他们的婚约变得不生动了。她又没有理由不结婚。虽然现代观念不一样,但是,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同居了这么长时间,她还能希望有奇迹发生吗?她对婚事变得不感冒,不管也不问,让他自己折腾――他在家休息了一周,找了两个老乡帮忙,粉刷房子、油漆门窗。他跟她商量着要买家具,他眼神卑微,搓着双手,瞅着她的脸色说:“家具就不要太好的……等有了自个的房子再说。”她不动声色,对他不理不睬,说:“随便!”他是要她跟着他苦挣,先打个底儿……她感到往下真腻!他要跟她去领结婚证,她的心里发怵。她说:“不领也这样了,都两年了!结婚也不过是形式,让人家承认罢了!那个证,什么时候去领都一样嘛。”她斜着眼看他。他怔在原地。她的变化他早就感觉到了。几个月来,她不断地增添高档的衣服、鞋子和高级化妆品;她衣香鬓影,她越来越漂亮,她使他越来越自卑。他忐忑地问她到底怎么了?他想知道她的心思。她不做声。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坏女人;他跟她表示他是爱她的,无论她怎样他都爱她。她闭上眼睛,点点头说:“我知道。”

    觉着她对他也不公平。她说:“你怎么不问我爱不爱你?”

    他的脸色苍白,连眼光都不敢与她相对。她的心里隐隐地作痛。他没有勇气问她这个问题。男人啊!她想,如果他能让她爱他,他多么穷她也要爱他。但是,他好像不光是钱的问题,他有了钱她也爱不起他来。她痛苦地对他说:“你让我想一想吧。”

    但他的一个懦怯的举动让她忧愤。她发现他在房事的中途,悄悄退下保险,吓得她跳下床,站在地上质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跪在床上说:“我们就要结婚了,早晚要有孩子。”

    她痛恨地说:“我还不是你的老婆!你根本也不是这样想的!”

    他怪笑着,上来抱起她一下扔了床上。他的脸上显现出极可怕的痉挛;她害怕地哭起来,求他不要这样。他厉声对她说:“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人,我要把他赶出去!”

    她抵抗不过他强有力的手,他的动作就像五年前强暴她的男人一样。最后,她绝望地对他说:“苏醒,你如果敢往下做,我们一切就结束了!”

    他听了就像醒酒的醉汉,在她面前低头痛责自己。她虽然不爱他,但她对他有感情;他这样对她,真的让她失望了。她本来对他还有一点负疚感,现在已经消失遗尽。她对他说:“我其实并不爱你。”

    他说:“我知道,但我不想失去你。”

    她说:“你真蠢!这样反而把我失掉了。”

    她对他没有过分地责备,因为她也有该受责备的地方。她照样给他洗衣、做饭打点好包裹,让他安心出差,但她从此正眼都不看他了。

    进入四月份,她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看到时雨了。她明白,他的内心很矛盾。她一天给他打好几个电话,他总是说他忙,让她原谅他。她低声下气地求他,晚上见她一面。他在电话里说:“你该准备一下,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说:“我结不结婚跟你没有关系,只求你见我。”

    可是,她又白白地在那里等了一个晚上。为了让她安心结婚他不再见她了。

    她回来换下衣服,望着自己的影子……一套薄潇潇的粉色睡衣,上身是没有钮扣的衫子,荷花形的圆领,镶着金丝线的花边,领口挖得很低,两个肉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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