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询问让扎木泰的心泛起一丝愧疚，有的时候他也在问自己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对一个善良、可爱、如诗如画的女子下手呢？那样的自己让他痛恨！
他矛盾过、痛苦过、也曾经想要放弃过，他何尝不想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和蒙烈来一个面对面的生死之战，可是，他知道那样输的一定是自己！所以他只有等待，等待一个可以一举击倒他的机会！
这一等就是六年，蒙烈几乎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直到景皓雪的出现，第一次暴露了他致命的弱点！于是，她变成了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只有杀了你，才有可能击倒蒙烈这个草原神话！”他如实的答道。
蒙烈迷惑了，他开口问道：“扎木泰，为了击倒我，你牺牲了六年时光，牺牲了做男人的尊严，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他笑出了眼泪，那苦涩的味道却诉不尽这六年身心的煎熬！
笑够了，哭够了，他平静的抬起头，一字一句的道：“蒙烈，你听清了，我的父亲就是当年的草原第一勇士，乃蛮部首领库尔勒汗王，他为了维护族人，流尽了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最后战死在你的刀下！你——想起来了吗？”
蒙烈、楚战，还有静立在一旁的景皓雪均被这个事实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蒙烈，他从没想到，原来扎木泰是库尔勒的儿子，他居然是扎木泰的杀父仇人，如果是这样，那么扎木泰的一切疯狂的行为，便都源于这段血海深仇了！
扎木泰转而看向景皓雪，缓缓的道：“景姑娘，我真的不想杀你，可是，我身上承载的是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所以，我不得不抛开一切妇人之仁！”
景皓雪无言，她能说些什么？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
她——不怨，亦不恨！她能做的只有宽容和饶恕，为自己，更为蒙烈！
第九章 臣服（一）
世事无常，而世人的喜怒哀乐却常常悬于爱恨这一线之间，是世人看不开？还是这爱恨太沉重？它究竟累了多少痴男怨女？又葬送了多少颗年轻飞扬的心！
景皓雪长叹一口气，缓步踱回乌兰纳的身旁，幽幽的道：“乌兰纳，此刻或许死亡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你看，活着的人们每天忙于执着的去爱，去恨！以至于惶惶然的失去了人性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善良与纯真！却仍不自知。可是，失去了这些，即使得到了爱、消解了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蒙烈定定的望着那个卓然独立、飘逸的几乎不像是凡人的女人，那一脸的沧桑与超然让他惊讶！这两个月经历了生死命悬一线的她，非但没有被这突来的一切所吓倒，反而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变得更加的坚韧，更加的成熟，那与生俱来的绝美容颜与这后天给予的不屈不挠的个性，让他愈加坚定了自己心的方向，这辈子，她注定是自己的唯一，且永不言悔的选择！
楚战，自始至终都在做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他了解蒙烈，所以不认为这时候插手会得到蒙烈的感激，这种局面一个蒙烈足够了！可是，景皓雪的那几句话却触动了他的内心深处。是啊！一个人纵使心如磐石，在面临爱与恨时，也会脆弱的不堪一击！
就好像他，当心不经意间为那个女人打开的时候，便再也无法做到无牵无挂、潇洒来去！因为，心早已被她牢牢的锁住了！
扎木泰，何尝不明白景皓雪话里的深意！他在那一刻也失了神，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复仇的路上他都失去了些什么，可郁积了六年的仇恨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在朝夕之间，轻易的被几句话消散开呢？
他用力的甩开那恼人的思绪，将所有的心思重新回归到复仇之路上。他发现，蒙烈、景皓雪、楚战还都沉浸在各自的精神世界里，无法自拔！这是老天赐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不得不抓住它！
只见他身形一晃，巨大的身影已然以迅雷之势欺进景皓雪的身侧……
陷入沉思的蒙烈与楚战谁都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的扎木泰仍然不肯罢手，做着垂死的挣扎！突如其来的发难，令两人心中大惊！
蒙烈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想将景皓雪拽回自己的身边。可是，不知在何时她已脱离了属于她的安全地带，就在蒙烈的手即将搭上她的柔荑之际，扎木泰已经先他一步抓住了她！
不——！蒙烈在心中狂喊，他居然在敌人面前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眼睁睁的让他的女人再一次的置身于危险当中！
血色渐渐由他的脸上褪去，充血的眸瞳杀机已现，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嗜血的味道！一旁的楚战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蒙烈，那阴森可怖的表情让人看了有如身处冰窟，扎木泰，如果说之前烈因为你六年的“忠心”还有放过你的可能，那么你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置自己于万劫不复！
“扎木泰，放了她，我留你一个全尸！否则，我要你乃蛮部幸存下来的族人——全部陪葬！”
冰冷的话语、笃定的神情，他虽不是天生的杀戮者，但却是旷古的痴情种！冲冠一怒为红颜！扎木泰开始对自己这次的鲁莽有些后悔，他知道蒙烈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这次不成功的话，真的会连累到他的那些族人！可是，事到如今，他——回不了头了！
“蒙烈，如果你可以牺牲这个女人的命，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可我不想死的这么孤单！”话音一落，景皓雪雪白无暇的颈项上，钳制的双手猛然间加深了力道……
景皓雪的脑袋一震轰鸣，眼前的景物开始渐渐模糊，强烈的窒息感让她难过至极，脸色也越加的苍白起来……
“不——！”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贯穿了十成内力的吼声在地牢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墙上的土坯一片片的掉了下来。
楚战强稳住心神，但脑袋里的轰鸣却久久挥之不去。他没料到蒙烈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急忙到：“烈，别这样，你会伤到皓雪！”
怒吼声戛然而止，望着景皓雪更加苍白的脸，蒙烈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扎木泰和楚战虽不及他内力深厚，但是他们有内功可以护体，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可雪儿？这一吼，她即使没有伤在扎木泰的手里，也定然被自己的内力震伤了内腑，更何况……更何况她还有孕在身！
狠掴了自己一巴掌，他再也无法平静的面对扎木泰来解决问题了，他——乱了阵脚！
“扎木泰，不……不要伤害她！说出你的交换条件！”
“烈，你不能——！”
楚战想阻止蒙烈的退缩与妥协，因为他知道扎木泰的条件，就是让蒙烈——死！可他说了一半的话却在中途被蒙烈痛苦的眼神弄得整个吞回了肚子里！
无需多言，楚战了解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相交多年的知己，他又怎么会不清楚蒙烈的个性，如果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心爱的女人跟孩子，就是让他死千次万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去做！
可是，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友去死呢？趁着他们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他悄悄提气，无声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怎么？你也知道害怕吗？”慢慢放松双手对景皓雪的钳制，扎木泰半似鄙夷又半似迷惑，谁会想到叱诧草原的雄鹰居然也有折翅的一天？
终于，一缕微薄的空气钻进景皓雪的鼻腔里，她贪婪的呼吸着，神智也开始渐渐地恢复！可是，胸前的闷痛却一阵紧似一阵！
“雪儿——！你……你怎么样？”望着她额前冒出一层层的汗珠，蒙烈焦急的喊道。
听到蒙烈的呼唤，景皓雪强忍着痛，从嘴角儿扯出一丝笑容，轻轻的道：“烈，我没事！放心！”
然后，她缓缓的转过头，直视着身后的扎木泰！
被她这一望，扎木泰有些心慌，也有些……羞愧！她鄙夷的眼神似一把利剑，直直的插进他的胸口，刺进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丝做人的良知！
“扎木泰！”景皓雪缓缓的开了口，“我虽没见过你的父亲，可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因为，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是一个敢于直面对手的人。不错，他败了！可他——败的坦荡，败的磊落！相反的，我鄙视你，你知道吗？你父亲的耻辱并不在于他败给了烈，而是，他有一个像你这样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混账儿子！”
这可能是景皓雪这辈子说的最重的话了，不错，她可以原谅扎木泰对她的所作所为，可是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晓碧呢？还有躺在这里早已冰冷的乌兰纳呢？
“你为了复仇而这样的伤及无辜，即使有一天报了仇、雪了恨，又怎样？你会是天下最可笑、最卑劣、最不上道的复仇者！假如有一天，你死了，要到九泉之下去见你父亲了，我建议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相信他老人家会打得你连你老妈都不认识你了！”
“嘘——！”一声响亮的口哨声自楚战的唇齿间溢出，这个女人简直太——可爱了！这番话简直就能让所指之人——撞墙自杀！
蒙烈湛黑的眸瞳闪闪发亮，景皓雪的这一番话带给他的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则是一种钦佩！
在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面前，他，一个男人，一个草原之王，都显得那般的渺小！她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女王！她的胸襟、气度，她的智慧无一处不让他彻底的臣服！
第十章 臣服（二）
“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景皓雪的几句话犹如千万把利剑，直刺入扎木泰的心窝！那种蚀骨般的疼痛与愧疚反复的纠结着他本已矛盾不堪的灵魂！让他痛苦的无法自拔！
尤其，这些话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了出来，更加让他这个须眉男儿无地自容，恨不得即时在地上找个缝，然后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可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景皓雪也一语惊醒了他。这些年仇恨就像是恶魔一样，慢慢的吞噬着他的良知，他每天游弋在地狱的边缘，处于做人还是做鬼的艰难选择中！而他似乎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思考过，以这样卑劣的手段，即使真的报了仇，九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