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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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宫记-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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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杀人?杀谁?杀本宫吗?”安贵妃尖叫到。
“本公主要是想杀你会脏了云上宫的地砖么?”我冷笑,走到刀架边,将那把汗刀取了下来,递给那个宫女:“这是郜林汗国的汗刀,握此刀如可汗亲临。”
安贵妃的脸色瞬间大变,我凝视她的眸子,笑道:“父皇不能为了几个宫女的贱命,得罪郜林汗国的权威和尊严吧?”
那宫女接了刀,只轻声道一句“戏雪谢公主殿下”便朝殿门口走去。
她是戏雪?我几乎眼前一黑——殷婕妤口中传谣的那个人,就是她吗?
安贵妃也没有说话,偌大的云上宫主殿里,只听得到宫女所穿的软底轻便花鞋轻轻移过金砖的声音,细碎如风擦过木叶的微响,凝育着喷薄欲出的危机。
她已经走到殿门口了,安贵妃的宫女们虽没有移动脚步,却仍然小小地调整了自己的身体,让她有一条不受阻碍的路出殿。
只剩下最后一排宫女了,只有一个人,还站在戏雪的面前。
“让开。”她声音不大,温度却似乎是来自终年无日的冰窟一般,在寂寂的殿里激起所有人的颤栗。
“不。”那宫女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戏雪,何必跟着……”
“我说让开。”她打断那个宫女:“染云姐姐,看在咱们这情份上,我再说一遍,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名叫染云的宫女脸上有几乎是讥刺的微笑。
我心中暗叫不好,戏雪这样只怕真的要杀人了,我只想让她用刀吓唬吓唬那些狗仗人势的宫女,可没打算真要血溅云上宫。
在我向她迈出制止的第一步之前,金刃破空布帛被撕破身体被刺透的声音便传来了。
来不及了。
染云捂住刀刺入的地方,脸上还带着变得诡异的笑容。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安贵妃,她尖锐的惨叫声几乎惊飞了庭中木枝上的寒鸦。
戏雪手臂回抽,那血淋淋的刀锋便垂在她裙边,一滴滴残血沿血槽滴下,溅湿裙角。
“抓住她啊!你们愣着干什么?”安贵妃大喊,但那些宫女却无一敢近戏雪的身,任她走了出去,换了飞奔。
“何必为难人家呢?”换了我一脸嘲讽的笑:“你要想抓住戏雪你就自己去啊,贵妃娘娘?何苦让你的宫女去送死?你看到了,戏雪是真的敢捅了宫女的,要是对面的是你说不定她还有点儿忌惮……”
她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地转向我:“璃鸢,你不要太胡闹了!”
“怎么?”我笑靥盈盈:“你闯进我的宫殿打人还说我胡闹?天下哪儿有这种道理嘛!”
“向礼怎么看上你的!”她恶声道。
“本公主哪里知道?这你问他去啊,问我做什么?”
“我告诉你,那个胡儿要娶你,向礼要娶你,都是因为你是公主,你是皇上的女儿而已!不要以为自己真算个什么东西了!”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皇上的女儿算个什么东西……这就是娘娘想说的?”我也加大了声音:“皇上的女儿不算什么东西,算东西的是你,一个草民的女儿,当了贵妃就以为自己是凤凰吗?不过是一只披了雉羽的乌鸦,究竟是个扁毛畜生!”
她伸手欲打我,却被我挡下:“还想赏本公主点儿‘胭脂’?娘娘您自己留着用吧,您色弛爱衰那天也不远了,到那时候只怕你得来向本公主讨胭脂!”
她的身体颤抖,前后摇摆几下便欲跌倒。
“摔吧。”我曼声道:“你身后可没有什么软榻什么扶枕的,磕出血来也没人管你……待会儿那太医是请来为殷婕妤保胎的,可不是管你老人家软脚蟹儿自己跌死的!”
闻声,她竟然站稳了。
侍立的宫女此时各有神采,安贵妃的宫女们已经在门口聚成一团,苦着脸望着时刻会爆发的主子;我的宫女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一个个脸蛋通红;殷婕妤的宫女们则已经忙乱地跟进了内间,那儿不是我的寝阁,却有一张小榻可暂供歇息,此时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然而,便是如此吊诡的时刻,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当绿帛捧着一盏不知什么饮出现在宫门口时,竟惊得失手砸了盏子。
“怕什么呀?”我笑道:“去请父皇来吧,好听听这活生生的戏文……”
绿帛哆嗦了两下嘴唇,转头就跑,险些摔倒在玉阶上。
“你要干什么?”安贵妃才从惊异中醒来一般:“要皇上来干什么?”
“父皇不来的话,就是请到了太医,想必也会慑于你的威势,不敢好好儿替殷婕妤诊治吧!再说,这又是血,又是伤者,又是尸体的,总得让父皇看看啊。不然直接打扫清爽了多可惜呐。”我笑着坐回几边,端起几上的一盏茶,抿了一口。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太医终于进来了。引他进殿的戏雪面色很不好,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责难,她仍是有礼有节地将汗刀奉还于我,可接过刀时我却分明看见她的手在颤抖。
那太医畏惧地看了安贵妃一眼,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轻微而清楚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太医便打了个抖。
“且慢!”我突生对那太医的不信任,如若他抱着对安氏的恐惧之心去为殷婕妤诊治,只怕她无事也会被他治出事来,更何况她此时万分危险。
“殿……殿下?”那太医对我虽也畏惧,却并未有对安氏的一般明显。
“如果殷婕妤的孩儿保不住,你就自戕了吧。”我不动声色:“那是宝贵的皇嗣。”
太医面如土色,跪倒在我和安贵妃面前:“殿下,赏微臣一条生路吧!”
安贵妃不言,只是露出一丝得色。
“赏你生路?”我恨恨翻了安贵妃一眼:“你若是连该继承大统的皇儿都保不住,要你何用?白吃官家的俸禄不做事吗?”
殿上诸人皆听得分明,我说的是“该继承大统的皇儿”。
“云上公主,”安贵妃终于开口了:“这小蹄子所生之子继承大统?你把我们母子置于何处?”
“把你们置于何处该问他了吧?关本公主何事?”我装出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故意气她:“大概是天牢吧,说不定是什么寺庙?去守皇陵也有可能。”
“你!”她终于将对我的怒气引发了出来,再一次抡圆了手臂,这次的耳光是向我的脸上甩来的。
我正欲伸手挡格,余光却瞄到了大殿门口有一男子的身影出现,便硬生生将护住自己面庞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一声脆响,我摔下台阶,一手撑地一手捂脸,泪珠盈盈欲坠——本该好了的伤口经此一挣又裂开了,疼痛之时顺带出了足够的眼泪。
一双皂靴踏过我面前:“娘娘!”
来人是安向礼,不是父皇。
“怎么?向礼,你还要指责本宫打她吗?你当真被这小蹄子给迷昏了!”安贵妃余怒未消,竟几步冲上前来踩在我手指上。
我以为安向礼会回护我,然而他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任安贵妃踏住我手指碾踩。
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我咬得唇破血出,却不敢挣扎,生怕安向礼看出破绽来。
剧痛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汀芷一急便飞身扑上来,竟将安贵妃撞倒在地:“贵妃娘娘!你怎生如此的一副蛇蝎心肠!”
“你一个奴婢胆敢犯上吗?再说蛇蝎心肠的是你主子延璃鸢吧。”安向礼冷冷道:“你倒是很会骗人啊,公主殿下。若不是我在门口听了半晌,许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你在我面前装得如此清白无辜,背地里却言语恶毒,当真是……贱,人。”
他的口气,竟是恨不得杀了我一般。那两个字从他嘴边吐出,里头的毒恶仇视足以让我明白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再也不会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是我骗了他,我并无抵赖之意,只是对他们安氏子如何能光明磊落?我咬牙不语,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不着破绽。
可是,还没等我觅出这样的理由,他便上前将我从地上拖了起来。
“现在跟我回府。”
“凭什么?父皇没有答应!”我尖声叫道。
“还要他答应你就永远不会跟我走。”他头也不回,手掌紧紧握住我受伤的指尖,疼痛让我突然清醒了过来,现在如果不能拖到父皇赶来,那么之前一切的隐忍都会付之东流。
我舍出命般的一挣,他不意我用如此大的力气,居然松了手。虽然伤处痛得我几乎要昏过去,但我仍拼了最后的心气,几步抢回案前,将汗刀攥在手中,架在了正得意的安贵妃颈间。
“你何必苦苦相逼?!”我厉声道:“大小无非一死,本公主什么做不出来?!安氏强绑公主殴打宫妃,可是要造反吗?!”
“阿鸢,不得无礼!”说话的,却是刚刚迈进殿中的父皇。
见他到来,我顿然放松,刀呛啷落地,差点砍下安贵妃的半只脚,她惊呼一声,将我一把摔开了。
父皇面色阴沉,向他随身带来的另一名太医使了个颜色,然后一挥手:“来人,把安贵妃和安向礼都给朕绑了,扔到玄正宫门口跪着去!让右相来朕这儿请罪领人!”
他们并未挣扎,想是有恃无恐。看他们出了殿门,我瘫坐在榻上,放声大哭。
“哭什么?朕还没龙舆殡天呢!”父皇眉头紧皱,向我喝道。
“儿臣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我扬起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安贵妃今日来势汹汹,打伤了殷婕妤不说,还与儿臣争吵侮辱天家,及至安向礼进殿,更是帮着安贵妃踩伤儿臣,还欲强行将儿臣带走!儿臣……儿臣本已想到自尽以全天家颜面了!望父皇为儿臣伸张!”
“和庶母争吵,弄权后宫,本来也是你的不对。”
今日他的态度似乎有很大改变,难道是因为周围人多耳杂才如此的吗?
“你要是再惹怒了安贵妃,今年怡景宫的牡丹宴,你可就又去不了了。”他甩出这一句便离去,我却被这话闹得摸不着个缘由。
怡景宫的牡丹宴是先帝的铃贵妃在世时开始的。铃贵妃极得宠又极爱花,便在庭院中栽了重重牡丹。这牡丹不知为何长得极好,花朵儿比在原产的洛州还大,花瓣边缘还镶着金边,委实好看至极。是以铃贵妃每逢花开时节便开宴邀女眷命妇们赏花。
这花也因此得名妃子红,有人向铃贵妃讨了去,可在别的宫院中偏又都种不活。应了贵妇们的心事——她们极力模仿铃贵妃穿着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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